《》章 節目錄 第19章 雲裡霧裡居心叵測 文 / 哀藍
上官氏的眼神頓時淒苦起來,她委委屈屈地看向徐氏,想要徐氏為自己說句話。正室夫人已去世三載,老爺此番回府,難道不應該和自己住一個院子嗎?即便是不願和自己同住,到自己這兒來過夜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可他竟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還要一個人住在他跟原配的院子裡……
縱然徐氏有心要為她說話,此刻也不能貿然開口。因為納妾一事,她和兒子本就有了隔閡,後來兒媳病故,兒子更是對自己生疏了許多。她是喜歡上官氏,想把她扶正沒錯,但上官氏再親能親過兒子嗎?
「是。」賀蓮房柔順應下,走到賀勵身邊勸道:「爹爹在這裡陪弟弟一會,就回院子沐浴換衣吧。」
賀勵這才想到自己應該要進宮面聖,點點頭道:「也是,我倒給忘了。」只回府卻不進宮,若是被某些有心人知曉,少不得又要口誅筆伐一番。
賀蓮房淺笑,「弟弟這兒有我和回兒守著呢,爹爹儘管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言罷福了個身,示意陸媽媽和自己一同離去。
賀勵欣慰不已,坐在床邊,凝視兒子的眼神更是柔和。看了會兒,抬頭對徐氏道:「母親也回院子休息去吧,這裡我留著就行了。」
徐氏年事已高,早晨又起得早,再加上天氣嚴寒,早就疲倦了,當下也不再推辭,對著賀勵叮囑了幾句,便扶著魏媽媽的手起身。她看了眼上官氏,委婉道:「雲娘,你也回去歇著好了,潛兒這裡若有什麼事,會有丫鬟去告訴一聲的。」得虧上官氏賀蘭潛的毒才能解,所以徐氏的口氣異常和藹。
上官氏戀戀不捨地望向賀勵,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修剪得宜的指甲狠狠地扎入掌心,她用這種刺痛來提醒自己來日方長,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得不償失。「那……婢妾就先告退了,老爺切莫太過擔憂,潛兒的毒已經解了,只要好好調養身體,不會有大礙的。」說完,福身,恭恭敬敬的離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深處瘋狂洶湧澎湃的嫉妒、怨恨、不甘,令她多痛。
雖然賀勵離府三年,但臨煙軒是每日都派人打掃的,所以說是收拾,其實也不過是將原本放起來的書本衣裳之類的重新拿出來一一分類放好,賀蓮房站在臨煙軒的臥房中,眸子幽遠,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情緒。有婢女走過來問:「大小姐,這……夫人的衣裳……」她捧著一堆色澤淡雅的羅裳,頗為不知所措。
賀蓮房看過去,眼底一抹憂傷懷念飛逝而過:「夫人的東西全都維持原樣不要動,衣裳疊好放在櫃子裡便是,不必再掛起來了。」睹物思人,不見遺物,心底空落思念,見了遺物,心卻只會更痛。但爹爹應該是不想見到娘的東西消失的吧?他選擇仍然住在臨煙軒,不正是說明這一點了嗎?
一切收拾妥當後,賀蓮房邊向幽蘭閣去,邊問陸媽媽:「上官悟昏倒之後,可有什麼動作?」
「異常的舉動倒是沒有,老奴親自去客院送了幾次補湯,那上官悟雖看起來無甚問題,但神色間顯然頗為慌張,總是拐著彎兒地跟老奴打聽大少爺的事情。老奴問是為何,他便說是要瞭解大少爺平日作息,好對症下藥。」
「那,他的藥有問題嗎?」
「藥是解藥,開的藥方也的確是溫補固體的,但他手中怎會剛好有大少爺所中之毒的解藥?更奇的是,這解藥只消讓大少爺服下便好,為何上官悟卻表現的那麼精疲力盡,非要在府中留下?若非他說大少爺餘毒未清,老夫人怕是不會主動提出讓他留在府中做客的。」陸媽媽對此十分不解。「老奴不明白,二姨娘要他留下來做什麼?若是想念侄子,大可光明正大的要他來做客,何必要用這種手段?」
賀蓮房輕笑:「來做客……他是男眷,二夫人又是妾侍,便是請他來做客,也是不能留下過夜的。如今他挾恩住下,又是祖母請求,誰也不能說什麼。」
「小姐,奴婢也覺得頗為奇怪。」瑟詞皺著眉,先前去相國寺,賀蓮房只帶了琴詩,她被留下來照看賀蘭潛。「小姐去相國寺請老爺回府,奴婢在大少爺院子裡伺候,中間不乏出來端藥送湯,卻發現那上官少爺沒在客院休息,而是在府中四處走動。問了他身邊的小廝,說是上官少爺已經好了許多,覺得房中煩悶才在府中閒逛的。但若奴婢沒有看錯,他們……有點偷偷摸摸,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身為男子,在沒有得到府中主人允許的情況下肆意走動,未免有點不守禮法。
「可都看見他去了哪些地方?」賀蓮房問。
瑟詞小心地朝後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奴婢只瞧見他去了菡萏築。」
聞言,賀蓮房眼神一冷。上官氏果真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你確定?」
「奴婢確定,因為期間陸媽媽讓奴婢回過菡萏築一趟,出來的時候便見那上官少爺在四周賞花,雖然狀似不經意,但奴婢總覺得有些奇怪。」客院在前院,菡萏築在後院,他是怎麼逛到後面來的?府內那麼多丫鬟小廝,竟無一人阻止!
「我知道了。這事兒你莫要聲張,明白嗎?」賀蓮房輕聲叮囑,瑟詞連忙應下。她握著帕子的雙手絞扭在一起,隱約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說話間便到了幽蘭閣,賀勵見她來了,說了幾句體己話便起身回臨煙軒沐浴更衣準備進宮面聖。屋內只剩下他們姐弟三人及各自的丫鬟婆子時,賀蓮房招手讓賀茉回到自己身邊來,叮囑了她幾件事。賀茉回聽著聽著,神色嚴肅起來,重重點頭,隨後便帶著周媽媽和姚黃魏紫離開了。
「大小姐,這樣能行嗎?」喬媽媽有點擔心。「萬一……」
「沒有萬一,也不許有萬一。」賀蓮房冷冷道,正要再說話,突然聽到床上傳來微弱的呼喚聲:「大姐……」她忙走過去,賀蘭潛正睜著眼睛望著她,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鳳眼裡透出些許委屈和彷徨,「我這是怎麼了?」
示意琴詩呈上淡蜂蜜水,用調羹細細餵入賀蘭潛口中,她微笑道:「還能怎麼了,自然是太皮了,所以生病了。」
聞言,賀蘭潛氣嘟嘟的鼓起臉蛋:「才沒有!我這些日子都很乖的!」上課認真聽講,功課認真完成,夫子都誇他進步非常大呢!
「傻孩子。」賀蓮房輕戳他額頭,狀似不經意地問:「潛兒,你昨日去學堂,可是吃了些什麼髒東西?」
「啊?」賀蘭潛一愣,仔細想了想。「沒有啊,都是從家裡帶去的點心,其他什麼也沒——」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下,「我就喝了一碗糖水……是德子在市集上買的,他本來是要自己喝的,可我看著那糖水好像很好喝的樣子,就要過來自己喝了……」說完,因為自己的饞嘴頗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是嗎?」賀蓮房摸摸他的腦袋。「若是你喜歡,叫府中廚子給你做就是了,為何非要去搶伴讀的糖水?」
「那不一樣嘛!」賀蘭潛振振有詞的反駁,臉色也紅潤了許多,不再像是剛中毒回府時那樣青白交錯了。「也不知道德子最近是哪裡來的錢,老是買些零嘴兒來,我看了饞得慌,所以才會搶的……以前他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分給我,可昨兒那糖水,我好說歹說,他愣是不願意給我喝一口,我這才搶的……」
賀蓮房聽了,問喬媽媽:「這德子簽的死契還是活契?」
喬媽媽聽她這樣問,愣了一下,忙答道:「德子是爹娘都死了,自己簽了死契進府的,正因為這樣,老奴當初才會選他做少爺的伴讀。」
一個簽了死契的奴才,跟在賀蘭潛身邊三年,卻突然對他下了毒,這是為何?賀蓮房想了想,交代喬媽媽道:「你再去查一查,看德子在外頭是否還有什麼親人。」
「是,老奴這便去。」
賀蘭潛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怎麼了大姐?為什麼要去查德子?德子怎麼了嗎?」
「知道你自己是生了什麼病嗎?」
呆呆搖頭。
「你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下毒的就是德子。」
「……怎麼可能?!」賀蘭潛下意識反駁。「德子怎麼可能對我下毒呢?我對他又不壞!」雖然偶爾他會欺負一下他,但也從沒做過什麼太苛刻的事情,最嚴重也不過是害他被打板子。難道……就因為被打了一次板子,德子便恨上自己了?
「壞不壞是一回事,他也不盡然會因為你對他好壞而下毒的。」賀蓮房將他摁回床上躺好。「這事兒交給大姐處理,你還是好好休息,明兒府中可要熱鬧了,希望你能活蹦亂跳的好起來。」
「怎麼,有什麼喜事不成?」賀蘭潛好奇地問。
喬媽媽在旁邊笑道:「是老爺回來了,此刻老爺已進宮面聖,想必明日會有很多人要來拜訪,老爺少不得要擺個宴席,大少爺愛湊熱鬧,可得快些好起來才行。」
一聽賀勵回府,心中因為德子而聚集的鬱結瞬間煙消雲散,賀蘭潛不敢置信地望著賀蓮房:「真的麼,大姐?爹爹回來了?」
「嗯。」賀蓮房將因為激動又弄亂了錦被的他再次摁回去。「所以你要好好休息,明日才能陪同爹爹應酬,明白嗎?」
賀蘭潛連連點頭,正好莞爾端了補藥來,賀蓮房餵著他一口一口喝下,然後看著他因為藥效再度沉睡,凝望他的眼神溫柔似水,但當她起身的時候,那雙鳳眼裡的溫柔便瞬間消失,只剩下地獄般冷酷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