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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0章 棋如其人,深不可測 文 / 哀藍

    聶娉婷與藍晨兩情相悅私定終身的事情,兩家都是知道的。聶藍兩家世代交惡,即便是先帝都未能調解成功,多年來,兩家也不是沒有過小兒女私相授受的情況出現,但每一次的結局都不是那麼如人意。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賀蓮房,都不看好這門親事。

    藍晨是個認死理的人,只要是他認為對的,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走,哪怕最後撞得頭破血流,也決不妥協。所以,一旦他認定了聶娉婷就是他想娶的妻子,那就絕對不會變心,也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反對而放棄。

    他是真心喜歡聶娉婷的。兩人的初遇雖然稱不上浪漫,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感情也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見面逐漸深厚起來。聶娉婷的美貌自是不必多說,最令藍晨傾倒的,是她機智的談吐和寬廣的氣度。除了外表,聶娉婷一點都不像個普通的大家閨秀,她不會繡花做女紅,卻能與他暢談政事,甚至一同鑽研兵法。久而久之,藍晨覺得,聶娉婷就是自己的靈魂伴侶,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下定決心要跟聶娉婷在一起,就決不會讓人任何阻礙出現在他們面前。家中長輩們雖然沒說什麼,但藍晨感覺得到,他們其實並不看好。藍晨不是個會讓感情沖昏頭的人,他清楚明確的知道,在愛情和名利面前,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靖國公府的百年聲譽。他不僅僅是傾慕著聶娉婷的藍晨,同樣也是靖國公府的後代,是藍家男兒,他的身上,也有著要背負的責任。

    若說要他為了愛情付出一切,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聶娉婷則是個冷靜而又自持的女子,她也喜歡藍晨,但遠遠比不上藍晨對她的喜歡,兩人的喜歡從根本上而言是完全不能成立的,可她表現的很深情,深情到已經騙過了藍晨。不僅僅是女子在深陷愛河時無法自拔,男子陷入愛河時,也完全沒有判斷力和理智可言。

    聶娉婷想的其實很簡單,她要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和用處,只有這樣,只有讓父親看到自己被埋沒的才華,只有立下功勞,她才有離開燕涼卻大展抱負的機會。有的時候,聶娉婷覺得這個世界非常的不公平。憑什麼十六皇子那樣的廢物都能輕而易舉的到戰場去,而如自己這般有真才實學的卻只能被困在燕涼呢?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女兒身?若是這樣的話,她寧可自己是個男子!

    從最初與藍晨的相遇,到後來的數次偶遇,再到兩情相悅,其中都有聶娉婷自己的推波助瀾。整個燕涼城,唯一能讓聶家看在眼裡,被聶家視為對手的,就只有靖國公府了。兩家世代交惡,是從開國時期就開始的,直至今日都沒有絲毫改變。聶娉婷覺得,若是自己能夠擊垮藍家,或者是讓藍家元氣大傷……那樣的話,爹爹是不是就會正視自己的能力了?

    她有時候也會怨恨父親的偏心,明明自己出過不少計謀,明明自己精通兵法,為何父親卻總是屢屢忽略自己,便是對那個從小長在山上的和尚弟弟,都比對自己來得看重!

    聶娉婷明白,這並不代表信陽候不疼愛她,事實上,她簡直等同於是信陽候的眼珠子。可疼愛不代表看重,信陽候對她的疼愛就只是單純的疼愛,如同疼愛一隻寵物,並沒有把她真正的放到對等的角度上來。

    聶娉婷覺得很不公平。她也姓聶,她也可以建功立業,憑什麼這些事情都只能讓哥哥們去做呢?

    她明明不比哥哥們差呀!

    想到這裡,她便不免有些嫉妒和怨恨。

    這種怨恨在聶靖回府後更加明顯。聶靖不在的時候,她是爹爹的最愛,爹爹最疼愛最縱容的人就是自己,不管她要什麼,做什麼,爹爹都會百分百的無條件縱容。他在府中的時候,總是將她當做掌上明珠般捧在手掌心裡,不捨得鬆開。然而自從聶靖突然出現在信陽候府門口,這一切就都改變了!爹爹最疼愛的人不再是她,而是這個離家十幾年的幼弟!

    作為姐姐,聶娉婷清楚聶靖獨自一人與一個老和尚生活在山上是件多麼孤獨寂寞的事情,可感情上她無法接受一直屬於她的父親被搶走的事實——雖然,聶靖並沒有要搶,也從沒流露出要搶的意思。

    但他確確實實是得到了!

    不用搶就能得到,難道不更令人感到可恨麼?

    按照如今這樣的情況發展,聶娉婷相信,假若有一天爹爹可以離開燕涼回到邊疆去了,他是肯定會把六弟帶走的!而自己,仍然要被作為質子留下來!這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可能性!

    所以她要想個法子,給聶靖添點堵,同時也盡量製造讓他離不開燕涼的可能性。()作為京都,燕涼的繁華自是不必多說,一個生長在深山之中,終年不見外人的單純少年,在初進京城時,難道不會迷花了眼,從此不捨得離去麼?

    想到這裡,聶娉婷便覺得一陣快活。若是這樣的話,她也就不會再這樣耿耿於懷了。將六弟一同留下來與自己一起,那就好了。有個伴兒,她也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聶娉婷從不否認自己的自私。她可能是這聶家最薄情、最不為家族考慮的一個了。可那又是誰造成的呢?若是爹爹能夠稍微看重自己一些,她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再留下去,她很快就要二十歲了!已經成為老姑娘了!賀蓮房剛剛及笄便已嫁了人,她呢?根本就沒有人敢娶她!即便她再美,過了女子最美好的年齡,就不會有人上門求娶了!

    藍晨是她抓住的一個希望。如果她能借此機會重創藍家,那自然好,她也就可以隨著爹爹一同上戰場,那樣的話,即便說不嫁人,她也毫無怨言。若是她對藍家束手無策,那便直接嫁給藍晨,他喜愛她、尊重她、體貼她,家世才華相貌更是沒得說,又是門當戶對,即便兩家世代交惡,她也不在乎。

    聶娉婷打得這一手好算盤,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裡知道,早就被聶靖看在了眼裡。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這位大姐,還是個如此貪心之人,倒是與那位二皇子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已經得到的夠多了,卻永遠不知道滿足,總想著要一箭雙鵰,得到更多。難道就不知道,貪心會使得他們失去手中僅有的嗎?

    對於這個大姐,聶靖沒什麼感情,因為對方對他也不是真心的——不,或許有真心,但已經太少太少了,少得可憐。更別提她還總是三番四次的想要算計他,又在他耳邊不住地提起賀蓮房,攛掇著他,勾起他的好奇心,用心之險惡,言語無法道明。

    既然她不仁,又怎能怪他不義?既然想在他身上下絆子,自然也要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他小小的報復。

    她想上戰場,又想嫁給藍晨,他就偏要她既上不得戰場,也嫁不得藍晨,甚至這一輩子都只能孤獨度過。如果他得不到賀蓮房,或者無法打敗賀蓮房,聶靖想,他的大姐可能會最直接承受他怒氣的那個人。

    元宵花會的時候,賀蓮房的拒絕,聶靖迄今仍然記憶猶新。他的姐姐待他有異心,他尚且記得如此清楚,更何況是曾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他的賀蓮房呢?如果不是對她有些興趣的話,他早就給她點顏色瞧瞧了。

    在謫仙般的外表下,藏著連聶靖自己都無法掌控的黑暗內心。這麼多年來的佛法熏陶,並沒有讓他淨化多少,那些在師父面前必須偽裝起來的戾氣和陰暗,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慢慢發酵,擴散到整個靈魂。

    賀蓮房不是總避而不見麼?聶靖不信,若是事情與她的表哥有關,她會不在意。他和賀蓮房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家人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對賀蓮房而言卻是她的全部。所以,聶靖相信,收到他信箋的賀蓮房,是肯定會來醉仙樓與他相見的。

    所以他一點都不急地坐在天字號房裡,面前擺著棋盤,白子黑子巋然不動。

    直到有人坐到了他的對面,執起一枚棋子,輕輕放下,聶靖方才抬起臉來,淡淡一笑:「公主。」

    「聶公子還是稱呼本宮一聲青王妃比較妥當。」賀蓮房同樣回以冷淡的眼神。「若是叫我家王爺聽到,怕是要出事兒的。」

    她這句話使得聶靖輕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一個十分有趣的笑話:「如今青王殿下並不在燕涼,公主又何必如此迂腐呢?名號都是虛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公主不像是執著於這個的人。」

    賀蓮房露出微笑,她收到聶靖的邀約後便趕來了,此刻她的臉上戴著面紗,因而聶靖瞧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應該可以想像,面具下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顏,此刻應該帶著怎樣的笑。「聶公子信上所說,可是真話?」

    聶靖落子,並不答話,而是要求道:「公主先陪在下對弈一局,可好?」

    賀蓮房想了想,微微頷首。

    這一局棋整整下了兩個時辰,仍未分出勝負。但從棋藝上說,聶靖非但不遜色於她,甚至還要略勝一籌,只是賀蓮房最擅使計,是以一時僵持不下。聶靖雖然棋藝高超,棋風卻十分死板,賀蓮房看著他下棋的方式,暗暗心驚,此人下棋,好不瞻前顧後,但凡是他想吃掉的棋子,便不顧一切的去吃,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因此兩敗俱傷。那凌厲詭異的棋風,與他天神般的外表完全不符。

    賀蓮房始終堅信棋如其人,就如青王,棋風正氣凜然,決不耍陰謀詭計,每走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然而聶靖卻這樣,他充滿侵略感,甚至連他自己也不顧惜!

    這樣的人……賀蓮房不由自主地看過去一眼,聶靖劍眉星目,俊秀逼人,一雙眼睛更是烏黑透亮,這般俊美,怕是衛玠宋玉到了他面前,也是要自慚形穢的。可這樣的翩翩美少年,卻給人一種詭異的魔鬼之感。

    「再下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她停手,不再繼續。「聶公子棋藝精湛,本宮長見識了。」

    聶靖卻是淡笑:「若再持續一個時辰,公主便能贏我。」

    然而賀蓮房沒有那樣的精力再下一個時辰。他們倆一勝在棋藝,一勝在心計,真要比起來,怕是誰也壓不住誰。賀蓮房生平還是頭一回見到棋藝能與自己抗衡之人,一時心中除了對聶靖的排斥之外,竟也生出淡淡的惺惺相惜之感。可惜聶靖此人深不可測,極難琢磨,到底不是能結交之人。不若燕雲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便知道能與對方做交心的朋友。

    想起英年早逝的燕雲旗,賀蓮房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一絲酸楚,她打起精神,問道:「聶公子請本宮前來,總不會是為了與本宮下棋吧?」

    「若是不找個好的名頭,公主又怎會紆尊降貴,來見在下呢?」

    「聶公子……」

    「公主不必多言,在下決不會對公主說謊。」聶靖的笑容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此事的的確確與藍晨有關,若是公主想知道,並想要幫助於他,怕是明後兩天,都得來醉仙居的天字號房,陪在下下棋了。」

    賀蓮房秀眉一皺:「這於理不合……」

    「決不會有人發現。」聶靖打斷了她的話,態度完全不容拒絕:「當然,若是公主覺得此事無關緊要的話,也就罷了。從剛剛這一盤棋,公主應該明白,我是不會說假話的。」

    賀蓮房定央央地看著他,半晌,淡淡道:「我知道了,明日同一個時辰,我會過來的。聶公子,告辭。」

    「恕在下不遠送。」

    目送賀蓮房離去的背影,聶靖突地笑了,方纔他感覺到了,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想生氣的。果然哪,她對於「家人」,是非常在意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樣呢。就好像他們是一件事物的兩面,賀蓮房是白,他是黑,賀蓮房是清,他是濁。然而單從表面上來看,他們卻是沒有區別的。聶靖堅信,他們兩人可以互補,若是能夠在一起,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離開醉仙居後,賀蓮房並沒有直接回平原公主府,而是轉去了埋葬燕雲旗的地方。

    仍舊是那三間小茅草屋,墳頭上一棵雜草都沒有,刻著燕雲旗名字的墓碑也是乾乾淨淨,可以想見擦拭它的人有多麼溫柔和小心翼翼。就好像怕驚擾到地下長眠的那個人。

    蓮生正蹲在屋前吃飯,他的晚飯簡單的可憐,幾塊醃蘿蔔,一碗稀飯,湊合著便是一頓晚飯。

    賀蓮房遠遠地看見了,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滋味。燕雲旗在世的時候,她曾看過蓮生撒嬌,不願意吃一碗熬得稀爛又營養的靈芝銀耳粥,非要燕雲旗哄著一口一口的喂,那時候,被燕雲旗嬌養著的他無比挑嘴,東西稍微差一差,是碰都不樂意碰的,甚至比宮裡頭的皇子還要挑,而無論他怎樣找茬兒,燕雲旗都笑吟吟地包容,給予他想要的一切。

    這個曾經被燕雲旗捧在掌心的男子,山珍海味都吃膩了,如今卻肯蹲在小茅草屋前面,喝一碗根本稱不上美味,甚至可以說是寒酸的稀飯。那幾塊醃蘿蔔看起來一點都不美味,皇宮裡有時候也會有醃蘿蔔這樣的小菜,卻是經過御廚精心製作的,從切片、曬乾、醃製、撈出……期間不知用了多少珍貴的香料,花費了多少時間,最後才得到美味的醃蘿蔔,而蓮生碗裡的這幾塊,卻是貨真價實的醃蘿蔔。有些邊緣甚至已經開始長了淡淡的一層絨毛,可蓮生卻絲毫不覺,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見是賀蓮房,便連忙將碗放下,行禮道:「參見王妃。」

    「不必多禮。」賀蓮房搖搖頭。「我只是來看看雲旗。」

    聽了這話,蓮生的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來:「她一定也想見你的。」

    賀蓮房點了下頭,視線仍不覺看向蓮生的碗。蓮生見狀,趕緊端起來送去屋裡,然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笑了:「一個人,手忙腳亂的,難免有些拉她,叫王妃見笑了。」

    賀蓮房搖頭:「你為何選擇在這裡過清苦的日子?燕徽音不是說,願意給你銀子,叫你自己謀生去嗎?」因為燕雲旗臨終前的心願之一就是能讓蓮生一世受寵好好活下去,所以,即使燕徽音對蓮生半點好感也無,卻仍然十分照顧他,經常派人過來,看他缺什麼。可蓮生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倔脾氣,只要是燕家的東西,他都不要,寧可自己一個人辛苦。

    聽了賀蓮房的話,蓮生突然笑了:「王妃,我要是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裡,多寂寞呀!我……我也會寂寞的,我會想她的。」

    他說這話時,神情略微有些恍惚,「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她還活著,就在我身邊,看著我,對我笑,叫我不要生氣,哄我喝藥,吃飯,跟我承諾說永遠都不會不理我……她真的還在,就在這裡,就在我身邊,雖然我看不見她,可我知道她在。」

    賀蓮房本想說這不可能,可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回兒潛兒那樣絕望,他們認為他們被世界拋棄了,可當時,自己不正是在他們身邊陪伴著嗎?即使他們看不見,可她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著的。

    難道……雲旗也和自己一樣,會留在深愛的人身邊徘徊?

    「既是如此,你有沒有話想要跟她說呢?」賀蓮房問。「方纔,我又想到雲旗了。可在我的記憶力,她永遠都是不快活的。」

    蓮生嗯了一聲,說:「都是我的過錯,而現在改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餘生都只能用來悼念那個深深愛著他的女子,他不悔,他心甘情願。

    賀蓮房與蓮生素來是沒什麼話談的,更何況她本來就是看燕雲旗的。所以,她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準備離去,剛轉過身,她突然回頭問道:「她離開這麼久了,你可曾想過,到底喜不喜歡她?」

    蓮生卻平淡地答道:「喜不喜歡,都已經晚了。」

    賀蓮房卻說:「若是喜歡,你告訴她,她一定可以聽到。」

    說完,便不再回頭。

    天璇跟在她身邊,見賀蓮房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擔憂地道:「王妃,您還好吧?」

    賀蓮房點了下頭:「我沒事。」

    「燕家主自己選擇的路,她早就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樣的了,蓮生公子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罷,她都不在意的。因為她深愛蓮生公子,目的並不是要他回報她同等的感情呀!更遑論,燕家主對蓮生公子那樣體貼,就連喜歡他,都表示的非常委婉,生怕惹他不快。若是她在天之靈知道,蓮生公子沒有和真正的燕徽音在一起,而是選擇為她守靈,定然也會感到欣慰的。」

    賀蓮房笑了:「她才不會感到欣慰,她會擔心,擔心蓮生從此以後無依無靠,擔心他過得太過清苦,擔心他沒人照料,有個病痛都不能及時醫治。蓮生比她的命還重要,她根本不可能希望蓮生在她死後再來回應她的感情。」人死如燈滅,什麼都沒了,活人再思念,再悔恨,死人也都感覺不到。

    天璇聞言,亦是歎了口氣:「燕家主與蓮生公子的事情,奴婢管不著,也不想管,只是看了,仍然叫人無比唏噓。」

    賀蓮房回頭望了一眼,蓮生不知何時又坐在了燕雲旗的墳前,伸手撫摸著墓碑,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離得太遠了,但賀蓮房仍然看見了蓮生臉上的淚。

    燕雲旗死了,解脫了,一了百了了,她再也不為這人世間情愛所苦,又何嘗不是一種快樂呢?她活著的時候,不比死後幸福多少。

    只是,賀蓮房仍然會想起,初見時,那個不住地咳嗽,但卻仍然笑容溫和,與她說話真心實意的燕雲旗。她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祈禱佛祖讓燕雲旗從此以後都不要再受苦楚。

    若是有些事情能夠挽回,有些時間可以倒流,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和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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