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2章 蛀蟲清空,聶家倒台(中) 文 / 哀藍
皇上的表情憤怒中難掩失望。他對聶家,的確從未做到如對賀藍兩家深信不疑,可若是沒有絲毫信任,他又如何會將那虎符的四分之一交給信陽候呢?不僅如此,他還允許聶家男子盡皆從軍,這個待遇,是靖國公府都沒有的!雖然留了聶家的小姐作為人質,可難道藍家就沒有留下女眷嗎?信陽候以這樣的理由來造反,未免有些太過牽強附會了。「朕從未想過,原來這麼多年來,你始終對朕充滿怨言。」
這麼多年來……這五個字一說出來,就像是觸到了信陽候的逆鱗,他冷笑道:「原來皇上還記得,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午夜夢迴的時候,皇上不知可否會感到心虛?」
「朕為何要心虛?」皇上反問。「朕從未做過過事,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百姓,何來心虛一說?」
信陽候望著皇上,那眼神,似乎在詢問他為何能如此無恥:「既然皇上覺得不心虛,那便禪位吧,這樣的話,也算是為您的虛偽付出代價了。這些年下來,皇上享盡了人間富貴,這龍椅,也該換個人做做看了吧?臣覺得二皇子就不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你這是在替朕決定儲君人選?」
「不是儲君人選。」信陽候慢吞吞地說。「是新帝。」立二皇子為儲君,皇帝眼看還有幾十年好活,等到太子能登基,又得等上多少年?還不如直接逼宮來得乾脆。
皇上怒極反笑:「所以你才私下裡募集軍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與朕抗衡?」
信陽候好整以暇地望著皇上,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以為是:「與你抗衡?皇上,你真以為,就憑著青王跟靖國公兩人,能夠抵擋我聶家軍?他們再能幹,也不過是你手下的兩條狗,沒有自己的思想,可我不是,我想要得到的,比你預料的要多得多!」
他完全不在意即將扶持的皇子就在面前,這樣說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由此可見,他是的的確確沒有將二皇子看在眼裡的。二皇子聞言,心裡不虞,雙手也悄悄握成了拳,但卻仍暫且忍耐著。他也不過忍受這一時半刻的屈辱,待到他登上大寶,看他如何將聶家趕盡殺絕!到那個時候,他倒是想看看,信陽候還有沒有這個膽子,在他面前胡言亂語!
想到這裡,二皇子便覺得心裡頭瞬間舒坦了許多。他輕輕舒了口氣,愈發感覺前途無量,只要將父皇逼下那個位子,只要他得到傳國玉璽,坐上去,這個天下,便是他的了。他從小到大夢寐以求的東西,終於可以得到了!
到那個時候,美人、權勢,應有盡有,賀蓮房也好,賀茉回也罷,都是他的囊中物!曾經瞧不起他的那些人,看不上他的那些人,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匍匐在地向他求饒,痛哭流涕的懺悔哀求!只要一想想那動人的情景,二皇子便激動的渾身發抖!他似乎已經看見了那一天的到來!
皇上的眼神突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仍舊紋絲不動地坐在龍椅之上,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又問了信陽候一遍:「你當真決定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
信陽候笑:「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皇上還不死心麼?你我君臣一場,皇上可曾見過我改過心意?」說罷,打了個響指,命自己手下的人出來,「既然皇上不願意離開這張龍椅,那你們就來幫幫他!」
話音落下許久,也不見隱身暗處的兵士出來。信陽候眉頭一皺,陡然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下一秒,他抽出腰間長劍,便要取皇上性命,至少也要將皇上作為自己活命的籌碼,否則……還真說不准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始終屹立不動,靠得就是這絕佳的敏銳力和觀察力。經過聶家人訓練的兵將,是不可能在得到上峰命令後不出現的,所以,定然是事情出了什麼變故!
可他的長劍在離皇上僅有半寸距離的時候,被一把銀刀擋住。剎那間,火花四濺,皇上卻眼也不眨一下,只靜靜地看著。
出現在面前的人令信陽候露出驚詫的表情:「是你!」
青王哪裡理他,對於聶無跡這樣的亂臣賊子,他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銀刀一轉,便將信陽候的長劍格開,而後把皇上擋在身後:「皇兄,你可還好?臣弟救駕來遲,還望皇兄海涵。」
「你這說的什麼話,親兄弟難道還要如此客套?」皇上笑著啐了他一口,完全不為目前的局勢而困擾。似乎不管誰輸誰贏,他都不在乎而已——事實上哪裡是不在乎呀,而是他早就知道,事情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所以對於信陽候的步步緊逼,他不過是逢場作戲,並沒有感到恐懼或是不安。
……呃,在賀蓮房將這一切和盤托出之前,他是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安的。
但是現在沒有啦!知道青王已秘密回京,且聶家軍也已經被控制起來,皇上心裡頭的那塊大石頭就落了地,對於信陽候的逼宮,也就看開了。
眼見這二人似乎有聊起來的趨勢,信陽候冷笑道:「即便是祁東夙回來又如何?難道他這*凡胎,還能抵擋得住百萬大軍不成?!」
「百萬大軍?」此時,一道柔軟清冷的女聲傳過來。「都什麼時候了,侯爺還在做這春秋大夢呢?」
隨著這聲音,賀蓮房出現在眾人面前。她仍舊是一身雪白霓裳,絕美的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我倒是給忘了,侯爺還不知道呢,此番回來的,可不止是王爺一人,還有我大頌數十萬男兒,侯爺的那點人哪,除卻在邊疆的大部分之外,燕涼城裡剩下的一小部分,早就被魏懷民魏大人秘密剿滅了呢!至於侯爺的那些心腹手下……大多數都已棄暗投明,冥頑不靈的,便就此處決,侯爺還是想想,要怎樣打消皇上的怒氣,從而饒你聶家滿門性命吧!」
信陽候不信:「你胡說!這不可能!」他精心經營了數十年,得到的會是這個結果?!他不信,他不信!「我的軍隊就集結在城外,他們很快就會攻進來,血洗燕涼!」
「血洗燕涼?」皇上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聶無跡,你可還記得,你仍是我大頌子民?這燕涼的百姓,與你是同一國家,你怎能如此輕易地說出血洗燕涼這番話來?傳出去,也不怕他人嘲你數典忘祖,死有餘辜!」
前面信陽候的話其實都沒有真正惹怒皇上,可這一句血洗燕涼,卻讓皇上真的發火了。即便信陽候圖謀不軌,他也覺得他是誤入歧途,否則這麼多年來,緣何忍了這麼久不動手,卻非要挑在這樣一個並不完美的時間逼宮呢?他還幻想著,聶家仍然是他大頌的高門世家,忠心耿耿,忠君愛國……可這一切,顯然全部都是他的妄想!在信陽候心中,根本就沒有大頌,更沒有大頌的百姓!
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心頭的那股殺氣!似聶家這般狼子野心的家族,有何面目並列燕涼四大世家之一?!
對皇上的怒喝,信陽候報以冷笑:「皇上當年為了皇位,連親兄弟都能害,如今我不過也是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而已,我有什麼錯?若真是有錯,那也是皇上這位『明君』做了個好榜樣呀!」他將那「明君」二字咬的特別清楚,諷刺意味極其濃厚。
青王道:「皇兄,何必與此等小人多說廢話。」說完,身形如風地向信陽候襲來。
他們二人是多年來的對手,一時之間,竟也分不出勝負來。賀蓮房站在一旁看著,早有侍衛進來護駕,並將皇上帶了出去。
二皇子一直僵硬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上一秒,他以為自己就要觸摸到那個夢寐以求的位子了,可下一秒,他便迅速被打回原形,發現那位子,仍舊像是最初一般遙不可及——不,或許可以說是更加遙遠了,因為今日之事,他是必然不可能再重新得到父皇的寵愛與信任了,這輩子,他都與皇位無緣了!
想到這裡,二皇子便產生了孤注一擲的想法!信陽候不一定會輸!還有那聶家軍!只要他能成功離開皇宮,日後也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最重要的是,逃走,他不一定能夠重來,但留下來,那便絕對會是個死!
眼角餘光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賀蓮房,她衣袂飄飄,姿容絕世,遠遠看去,當真有遺世獨立之感。二皇子心念一動,已伸手朝賀蓮房抓去。賀蓮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躲得過。眼看便要被抓住,青王見狀,不由得肝膽俱裂:「阿房——」
自從他暗中回京,兩人迄今第一回見面,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賀蓮房卻睜著眼看著二皇子越來越近,他張手成爪要來抓她,賀蓮房微微一笑,對著二皇子露出一個美得令人無法呼吸的笑容,然後趁著二皇子一愣神的瞬間,將手裡的藥粉撲面揚了過去!
二皇子暗道不好,再要閉氣,已是來不及。也不知賀蓮房那藥是哪裡來的,藥效快的要命,須臾間,二皇子已然重重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沉重外祖父的悶響。
賀蓮房輕笑,拍了拍手,玉衡立刻帶人進來將二皇子拖了出去。半柱香之前,他還趾高氣昂的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但此刻,他也不過是只癱軟在地上無力掙扎的落水狗。
為了皇位,竟要與信陽候那樣的人勾結,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好皇帝?!
將二皇子抬出去後,玉衡又摸了進來,他恭敬地站在賀蓮房身邊,眼看大殿之內青王與信陽候纏鬥的愈發厲害,便按捺不住地要上去幫忙。賀蓮房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玉衡訝然:「王妃……」
「讓他自己來吧。」賀蓮房說。「也讓聶無跡輸的心服口服。」
大概一炷香過後,勝負終於有了分曉,信陽候的長劍已經折斷,青王的銀刀卻仍然銀光閃耀,橫在信陽候脖頸間,只要他稍微動一動,便能割斷他的靜脈。
「王爺真是好本事,這麼多年來未曾比試,原來早就超出我了。」信陽候並不沮喪,反而興致勃勃地誇讚起青王來。
青王冷淡地望著他:「你該認罪了,所有的聶家軍都已經被本王控制,你的兒子們也都在本王手上,這段日子以來,他們在邊疆,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少做,本王已將他們的罪行和證據一一整理齊全,很快便會送至燕涼府,到時候,你便與他們一同接受律法的嚴懲吧!」說著,便要將銀刀收回。
信陽候卻在此時用力往前一探身!
鋒利的刀刃立刻割斷了他的靜脈,鮮血不受控制地狂湧而出!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時間,信陽候已經閉起了眼,再也睜不開了。然而在他臨死前,卻張著嘴,無聲地說了幾個字:我沒輸。
青王冷漠地將銀刀抽走,隨手撕下布幔擦拭,而後淡淡地道:「你輸了。」
信陽候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擦完刀,青王突然想起,好像有某個不聽話的姑娘沒遵循他的交代,悄悄出現在了這裡。於是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賀蓮房,見她正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望著自己,那眼底也不知是崇拜還是欣喜,看得他心下一軟,將銀刀入鞘放到一邊,對著她招招手:「阿房,過來我這裡。」言語之間,親暱無比。
賀蓮房卻不,反過來對他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青王無奈,只得走過去,也不管週遭還有玉衡這個第三者在,直接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賀蓮房。
只有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賀蓮房才相信他是真的回來了。雖然早就知道他隱藏在京城中,可是見不著面,她便很容易感到焦躁——其實每天晚上青王都會抽空去公主府看她,只是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賀蓮房都早已入眠,所以青王也只能陪她那麼一小會兒,然後便迅速離開,以免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事情終於結束了。」青王舒了口氣。「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大舅舅和晚哥他們不回來嗎?」
「邊疆需要人鎮守,不僅是他們倆不能回來,靖國公也很快就要離開了。」青王親了親賀蓮房的額頭。「我是斷然不會離開你的。按理說,需要有人頂替我的缺,蘭潛自告奮勇,他這回的表現也非常出色,我會向皇兄請功,好好嘉獎他一番。若是沒有他,我們的計劃怕是沒有這麼順利實施。所以這回我讓他在打完這場仗後也回來,在家中過些日子再回去。」
聞言,賀蓮房笑了:「潛兒真的長大了。」只是,沒想到家人們心心唸唸他能做個文官,他卻偏生要做武將。
青王牽起她的手:「咱們先回去吧,我把這些事情慢慢說給你聽可好?」
賀蓮房點點頭。
夫妻倆攜手而去,留下玉衡站在大殿上看著信陽候的屍體發呆。真是見了鬼了……方才救駕的時候,明明有很多人的,怎麼現在一個人都沒了?難道要他親自來扛信陽候的屍體嗎?一想到這個,他就有點反胃。身上這件衣服可是新買的……他真捨不得弄髒。
這樣好了,不如他先出去,然後找人來處理!
好辦法!
距離青王離京已一年半,先前分離,兩人之間沒有定情,都尚且能夠隱忍,可已做了一載的恩愛夫妻,在正濃情蜜意的時候分開,誰受得了?因此在馬車上,兩人便親的如膠似漆,分也分不開了。
「若非地方不對,真想要了你。」一吻作罷,青王含著賀蓮房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說。
聞言,賀蓮房小臉一紅,輕輕掐了青王一把,酡紅的臉蛋兒嬌嫩美麗,看得青王更是食指大動,他舔了舔唇瓣,想親親她,但又怕自己無法克制,幸好很快到了公主府,馬上就有床榻可以任由他盡情發揮了。
府裡的下人都很明白,兩位主子這是*,誰都不能擋著,陸媽媽還帶著四婢開始清人,靠近賀蓮房臥房的方圓五十米內,不允許出現任何人。
剛進房間,青王便迫不及待地將他心愛的姑娘抱了起來,邊親邊朝床的方向走。開過葷之後,還沒來得及吃飽喝足,便又分開這麼久,任誰都會感到不快活的。
可他正把俊臉埋在賀蓮房胸前不亦樂乎,姑娘嫁給他的時候,身子尚未完全長成,如今到了盛開的年齡,又被他疼的要命,儼然像是那熟透的蜜桃,輕咬一口,便能流出甜美的汁液來。
賀蓮房卻突然倒抽了口氣。
青王立刻抬頭,眼底□□尚存,眼神卻已清明:「怎麼了?」循著賀蓮房的視線看去,只見得床上的鴛鴦枕中間,放了一朵血紅血紅的蓮花!
「……是聶靖。」賀蓮房伸手將蓮花拿起來,毫不意外那花色又是用人血染成的,只是……不知道這又是誰的血?「對了,夙郎,清歡呢?她可還好?」
一提起唐清歡,青王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她……應該還好吧。」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麼叫做應該還好?」賀蓮房不接受這模稜兩可的答案。「難道是她出事了?燕家的物資不是準時送到你手中了嗎?」
「此事的確是唐清歡的功勞,不過……」青王抿嘴,顯然即將出口的話,似乎有些不好啟齒。「她與荊少游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在到達邊疆,與我見面沒幾日後,便被大元抓走了。」
「什麼?!」賀蓮房低呼。「那她……」
「我回京之前,她不知怎麼地逃了出來,神色憔悴,消瘦許多,說是為了防止她逃跑,他們一天之給她一碗稀飯喝。」
「那……那你難道沒去救她嗎?」
一說起這個,青王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並非我故意不搭救,而是最初,我根本就不知道。荊少游此人才華橫溢,且有運籌帷幄之能,我便將軍師之位交給了他,在他手上,有許多大元求之不得的機密卷軸。大元之所以抓走唐清歡,怕就是為了讓荊少游屈服。我派人去查探援救,都被荊少游攔下了。他說唐清歡不會有危險,還是以國家大事為重,所以,我……」說到這裡,青王臉上罕見地出現了類似羞愧的表情。「如此犧牲一名弱女子,是我的不是,所以在那之後,我便立刻帶人前去救人,可大元軍營守衛十分森嚴,我始終沒能成功突圍,最後反倒是唐清歡自己逃出來的。」
又是荊少游!
賀蓮房真是厭惡極了這人!
她吸了口氣,道:「你能立刻去救人,已經很是不錯了。只是這荊少游……他對清歡,未免太過無情了。」無情的叫人心寒。是要前世欠了他多少,這一世才要以這樣的方式償還?「那這一次,清歡是和潛兒一起回來嗎?」
青王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那朵沾血的蓮花。
上一次,是朵帶血的合歡,這一回,是血紅色的蓮花,聶靖是什麼意思?賀蓮房有些坐立不安,她總覺得事情不可能這麼成功,聶靖不可能如她預料中那樣被抓住。於是她焦躁地起身道:「我還是去聶家看看,若是抓住了聶靖,那感情好,可若是抓不住……」那就麻煩了。
她很清楚聶靖的報復心有多強。即使他心中完全不在乎聶家,可本來屬於他的東西,在一夕之間被外人毀滅,以聶靖那瘋狂的報復心,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目前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抓住聶靖,讓他無法逃脫!
只要抓住了聶靖,其他人根本就不足為懼!
被這麼一打亂,兩人想要親熱的心也就淡了,好在去往信陽候府的人很快就回來稟報了,果然,信陽候府內,根本就沒有了聶靖的下落,他們到的時候便已經撲了空,聶靖已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