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場戲 文 / 永遠的海天
人最不想見到便是自己所珍惜的東西,硬生生被摧毀在自己面前。
小高是被淒慘的叫聲驚醒的。
他迷糊著睜開眼,隨即虎目欲裂——
被撕裂的布片,橫七豎八,凌亂不堪的服飾隱約飄有糜爛及些許血腥的氣息。
嬌小的天真沒有絲縷遮羞的東西。粗壯的男人把她壓著,抬起她掙扎著亂蹬的蓮足,雪白而帶著些許紅潤的肌膚肆意晃動,讓壯漢發出更加快感的喘息。淒厲的慘叫聲自天真的嘴裡碎裂,無助的痛楚侵襲讓她只能拚命掙扎拚命喚起內心最深處的寄托。
「小高——小高——天真好痛——好痛——!!小高——!!」
任何人在最需要被救助的時候,總會想到自己最需要的人。
小高,你在哪裡。為什麼,為什麼不來救天真。
為什麼。為什麼——
還是說,小高已經放棄了她。
痛楚,麻木。知覺像是背叛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淚水模糊的視野只有搖晃的屋頂,還有那副令人噁心的面孔。即使她再天真,即使她再怎麼祈求心上人的拯救。她也已經清楚自己失去了一些不該失去的東西。
她失去了本該屬於小高的一切。
李勇猛然間從地上坐起。
衣服凌亂的痕跡以及殘留在鼻尖的清香,讓他微醉的意識得到了清醒。緩緩四顧,伊人已空。衣角粘有的鮮紅觸目驚心。他瞳孔收縮著,望向不遠處的墓。
手掌貼上腥臭的泥土,狠狠抓起一把。
無法放開。
——她給你的,我一樣可以。
他瘋狂地撲上去,扯下小青的衣裳。小青白裡透紅的俏臉挨近,環手抱緊。她的眼神帶著憐憫和迷離。她的聲音仿若天外的鈴音,如此的似曾相識而又撩人心弦。她說了什麼,她說:「抱我,我就是她。我就是狐……小蟬。」
只要他會快樂,她是誰已經不再重要。
只要,他可以快樂起來。
秦風靜靜站著,站在門口,看屋裡的人。
最要好的朋友坐在屬於他和他妻子的床上,摸索著穿起衣服。他的妻子臥在裡面,從被褥裡露出潤紅的裸肩,看不到臉。飯桌上的酒杯傾倒,菜色酒香尤存。彷彿一切只是發生在瞬間。可事實上,他離開已經有些許時間。
他站著,發現心情很平靜。
他可以很平靜地看浪子用顫抖的手把扣子扣了又扣。
他忽然很想笑。江湖公認的第一快劍手,竟也有連扣子都扣不穩的時候。可是他笑不出來,便連嘴角絲毫的抽動都無法做到。是,他做不到。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在這種情況笑得出來。
他只是一聲不吭地看著浪子扣上最後一粒扣子。
小高的心在滴血。
一直滴個不停,就和天真不停在掙扎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一樣。他要動起來,他要咆哮,他要撕碎侵犯天真的人。任何侵犯天真的人都必須死!可是,他動不了!即使是用盡全身殘留的力氣,他也只能動一下,只能一下下!而這些,遠遠不夠!他可以看到他的劍,他的劍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地上!
小高慢慢撐起上身,一點點,一點點地撐起。視野裡卻突然出現一雙腳,穿著白皙的靴,他緩緩抬起頭,看著冷眼相向的「笑面書生」,聽著迴響在耳邊天真無助的叫喚,還有那陰冷的諷刺:「小高,這場戲你可是看得滿意?哈哈,不過話說回來,沒開過苞的女孩享用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哈哈哈哈!」
剎那間的痛楚仿若衝破河堤的狂浪,一湧而上!「啊——!!」小高怒吼著低頭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上,緊接著在劇烈的疼痛中硬生生咬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巨痛讓喪失行動力的身體得到了瘋狂的力量,小高猛然爬起前衝,一把抱住露出驚駭神色的書生,然後張嘴便咬上了書生的頸部!
「瘋子!!」書生驚怒,運勁一掙,手掌印上小高的背部,小高受力斜前撲倒!然而,小高的目的已經達到!因為他的劍現在就躺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書生在小高拔出劍的瞬間臉色大變,隨即雙腳一蹬,往後急躍,躍出小高可以出手的範圍!沒有人知道小高是不是已經回復,他也不知道,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尋求這個答案!所以,書生退!
小高的劍筆直地刺出,刺進了侮辱天真的壯漢的腦袋,隨即刺穿。
一腳把瞬間死去的壯漢踹開,劍鬆手,小高緩緩跪在蜷縮著哭泣的天真身旁,顫抖著伸出手。指尖接觸到天真的肌膚,天真無助地尖叫:「不要——不要碰天真——天真是小高的——是小高的——」
小高猛然抱住天真,緊緊地抱住,顫聲道:「天真,是我,我是小高。」
似乎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天真緩緩睜開緊閉的眼:「小高?小高,小高——」在看見小高痛苦的神情後,天真雙手環上他的脖子,淚如湧泉,「小高,天真好痛,好痛——」小高輕拍著天真柔弱的背部,痛心不止。他是想說些什麼的,他要安慰她,要告訴她已經沒有人可以再欺負她,沒有人。可是當他張開了嘴,懷裡的人卻突然掙扎起來,隨即前傾著把他轉到了另一個方位。
小高的雙眼掠過一絲疑惑。疑惑一個軟弱的女人為什麼可以擁有如此力量,即便他的身體還沒有全部回復,但他畢竟還是個男人。一個女人擁有超越男人的力量,是因為什麼——小高在下一秒,臉色巨變!
因為他看見了陰笑著手上握有一把飛刀的書生!
「不——!!」
血濺,女人的身體陷入一瞬間的僵直,書生手上的飛刀已經不見。小高狂呼,淚下。懷裡的天真軟倒,嘴角溢出鮮紅的血。
「小高,小高,對不起。」天真顫抖著抬起柔弱的纖手,撫上心上人的臉,「我不能再陪著你,不能,不能再保護你了……小高,你要好好,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再殺人了……我不想,你殺人……不想……」
小高流著淚,張著嘴,卻是任何聲音都發不出。他只能用模糊的視覺,看天真露出最後一抹微笑,彷彿帶有聖潔的光霞。天真說了什麼,天真說:「小高,天真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喔……」
她的微笑仍是那麼的純潔,沒有人可以擁有這種微笑,現在是,以後也是。直到她合上眼的時候,微笑依然。也許,對天真來說,可以死在小高的懷裡,已經足夠。
不管遭遇了什麼,不管怎樣,她始終是屬於小高的。
始終都是。
書生冷哼著轉身往門口躍去,他知道他已經錯失了唯一的機會,所以他走,他相信只要他還活著,便一定會有下一個機會。
只要他還活著。
書生的身形停滯在門口,僵直,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因為一個出現在門外的男人。
而男人的手掌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已經印上了書生的胸膛。書生直挺挺倒下,再無聲息。男人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抱著天真目光呆滯的小高,彷彿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
暴風雨前的平靜。
男人停在小高前面幾步之遙,一字一句地開口:「小高,拿起你的劍。自刎吧!」
斬釘截鐵的語氣,勿容置疑!
小劍走到木屋角落,拿起劍,離開,自始自終沒有望站在門口的秦風一眼。小劍知道他應該說些什麼的,他應該做一些解釋。因為事情的真相只有他和床上的女人知道,秦風不知道。
但是他沒有。
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他只是不想說。
跨出門口的瞬間,突然感覺風刺寒了許多。潮濕的空氣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也許,又會再下起雨。下起一場莫名悲慼的雨。
「小高有危險。」背後傳來的秦風的聲音平靜得就像任何事都沒有發生過般。
小劍一步未停。
——自刎吧。
小高緩緩望向散發著殺意的男人,很清楚只要自己說個「不」字,眼前的男人便會把他撕裂,沒有任何置疑的需要。因為天真原本是屬於這個男人的。因為小高沒有保護好天真。
小高張開嘴,喃喃自語,像是要說給一個已經離去的人聽般——
「不,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