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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戀愛 文 / 無極人

    酒吧的歌手開始唱歌,唱著不知名的歌。

    蔣巖突然萌生了想要做歌手的念頭,但這種念頭僅止於萌生而已。劉君把頭湊過來指著那歌手說:「那就是我的夢想——無憂無慮的唱歌,唱任何想唱的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蔣巖疑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無憂無慮的生活」

    劉君用半醉的眼看著蔣巖:「有憂有慮的人是不會這麼深情的唱歌的!」

    蔣巖很想罵他的不現實,不真實,看到他堅毅的眼神後放棄了,隨便的附和著。蔣巖堅信那歌手是無奈的,或者反正不是無憂無慮的,他並沒有自由的歌唱,也許出於生活,也許是被自己這個大俗人世俗的思想誤解了。

    文雪和蕭蕭好像睡著了,她們倆臉切在一起,在花紅的燈光下很美,緋紅的臉蛋像一對剛出生的姐妹,讓人有種很想去吻的衝動。蔣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欣賞了,和劉君扶著她倆計劃找了個最近的旅館住下。

    旅館老闆娘看到兩個男人扶著兩個爛醉的女人來開房,一臉的壞笑道:「開兩間雙人間吧!方便點!一間才八十!」,這張臉使蔣巖腦海不禁又浮現出電視劇中老鴇的形象,心想你不去演電視劇算是埋沒了,又擔心這是家黑店,想想自己沒什麼可以被黑的也就放心了。

    蔣巖和劉君商量一下說:「開一間雙人間就行了」,老闆娘滿眼的疑惑,正要說話,被蔣巖打斷了,「哦!對了!要有兩張床的那種雙人間!」順便遞上了身份證。

    老闆娘連聲道:「明白了!明白了!」,臉上的疑惑像是下完雷陣雨的天一下子開朗了。

    蔣巖和劉君考慮到兩個爛醉的人睡覺需要照顧所以才開上一間房,安排兩人睡好後,蔣巖和劉君商量決定輪流值班,果不然這是個不安分的晚上,兩人一晚上都在端盆遞水,老闆娘聽到動靜大喊:「動作輕一點,其他客人還要睡覺。」。

    有人在睡覺嗎?隔壁的住的大抵是一對情侶,正在翻雲覆雨,聲音大的蓋過了電視機,蔣巖和劉君相互給了個眼神,心想這兩人多虧是睡著了,不然得多尷尬。聽著聽著蔣巖覺得兄弟開始抗議了,劉君說:「我出去上個廁所!」,蔣巖心想鬼才相信他是上廁所去了,蔣巖覺得自己夠不上正人君子,要是沒有劉君的話自己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事。

    難熬的夜總算是亮了。蔣巖去退鑰匙,老闆娘道:「怎麼樣?小店住著還行吧!」

    「有點吵,」

    「哎,老娘都覺得吵!叫的老娘我…他媽的每晚做啊做的,也不怕腎虧!」

    蔣巖羞澀的一笑,老闆娘繼續道:「我這還開鐘點房,你以後常來啊!熟客打八折!」

    文雪為昨晚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向他倆先道歉再道謝。蕭蕭不以為然,一個勁的問昨晚自己有沒有吐,有沒有說醉話,蔣巖回答說沒吐,你酒量大著呢,劉君在一旁忍著笑附和著。蕭蕭自言自語道:「就是嘛!我想自己也不至於喝那點酒就醉吧!」。

    其實蕭蕭不但吐了,而且還說了醉話。她幾次吐的時候都拉著劉君的手說:「蔣巖哥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蔣巖沒聽到,劉君也沒說。

    以前非常擔心的假期由於劉君的出現並沒有想像中過的那樣糾結。一切順其自然,假期快結束了,蕭蕭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劉君好像急了不停問蕭蕭還有一天就開學了,什麼時候走,蕭蕭就說:「你這麼急趕我走!?」

    「不是我趕你走,是時間趕你走!」

    「那就今天走吧!」

    蔣巖終於找到了切入點忙說:「就是啊,別耽誤上課了,待會我給你們買票去!」

    蕭蕭被逼無賴只好答應了。下午飯畢,蔣巖和劉君爭著要去買票,最後還是蔣巖爭贏了,怎麼講自己還算是半個地主,地主之誼還是要盡的,蕭蕭這時也摻和著要去,說好多地方自己還沒去過順便看看。蔣巖自知理虧爭不過就答應和蕭蕭兩個去,讓劉君先回自己宿舍睡上一覺,劉君也不好再爭取,就答應了。

    坐在公交車上,蔣巖和蕭蕭從小時候一直聊到現在。「哦對了!趙亦電話對了沒?」

    「空號!」

    「哎,又要兩茫茫了!」

    車站還是沒到,蔣巖決定再從現在展望到未來,於是說:「劉君人很不錯,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嘍!」

    「珍惜什麼,我們又不可能走到一起去,」蕭蕭以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

    蔣巖驚訝的說:「你知道走不到一起去為什麼還要走在一起呢——」蔣巖本要說很多質問的話,但想想蕭蕭畢竟不是自己媽生的,不好過分的干預,也就收住了口,把那一堆話只減到了一句「——那你不是傷人感情嗎?」

    「傷什麼感情!就算傷也傷的是我!再說都什麼年代了,你老土了!餓~~」蕭蕭沖蔣巖吐著舌頭,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你想兩個都是搞音樂的人待在一起現實嗎?搞音樂的本身就不現實,兩個不現實在起那就更加的不現實了,你能舉出個成功的例子給我看嗎?」

    蔣巖腦袋一蒙還真沒浮現出一個成功的例子來,甚至連一個例子也沒有,蔣巖只恨自己看的書少沒獲取到這類的知識,說:「歪理!全是歪理!」,蔣巖沒有話講只得又憋出一句:「那你愛他嗎?」,這句話彷彿是從身體裡漏出來的,也揣摩不出說話時的語調來。

    蕭蕭回答道:「愛啊!愛的死去活來!愛的海枯石爛!——」她說的咬牙切齒,彷彿要把那個「死去回來,海枯石爛」咬碎了吃下去,幸虧她沒想起更多的詞語的,要不然非把牙齒給磨平了。

    蔣巖還想以哥哥的身份給批評兩句,不料車到站了,只好換做向蕭蕭的後腦勺一個輕巴掌。

    晚上蕭蕭和劉君走了,蕭蕭顯得很不情願,臨走時突然轉身又一個大大的擁抱,蔣巖面露難色,偷偷的掃了一眼文雪,並未看出文雪有任何的醋意與不滿,甚至像在暗示自己多抱一會、抱緊一點安慰下蕭蕭,於是更緊的抱住蕭蕭拍了拍背也不知怎麼安慰,蕭蕭本來就要止住哭泣了,被他這麼的一抱差點哭出了聲音,小聲的在耳邊道:「我想媽媽了」,這聲音完全達到了悄悄話的標準,剛夠兩人聽的見。

    蔣巖不知怎麼說,一直覺得蕭蕭是一個樂觀的女孩,甚至樂觀的沒心沒肺。不料心裡的痛楚永遠只有自己知曉。人也許就是一種故作堅強的動物吧。

    蔣巖手足無措的拍拍蕭蕭的小腦袋也用符合悄悄話的音量說:「呀!你怎麼這樣呢,這麼多人看到你不害羞啊,趕緊擦擦眼淚,車要開了!」,回頭沖劉君喊道:「劉君快來提上這個包,車快開了,——再見!」

    一旁的文雪看的不知所措,她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只驚訝他倆這種非親生的兄妹之情有這麼深,她看倆人不在擁抱了,意識到該上去道個別,兩步上前去,握著蕭蕭的手嘀咕了幾句,很是親密,顯然這兩個不是一個風格的女人,短短的幾天裡就找到了相投的氣味。

    劉君等不及了大喊快點,火車開動了,幾隻手臂亂揮舞著,漸行漸遠。

    蔣巖長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一個很重的包袱,又像剛剛走出監獄重獲自由的勞改犯,臉上露出賤賤的笑。

    文雪略帶輕諷的口氣道:「現在無聊了吧!現在空虛了吧!現在寂寞了吧!——我就想不通了,蕭蕭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幹嘛非要認你這麼一個哥哥,還那麼死纏著,呀!轉過頭來讓我看看,要不是你長的那麼醜,肯定別人都以為你們是一個媽生的!哎!為什麼我們這種萬中挑一的極品好女生都攤上你這麼個人啊!oh!mygod!作孽啊!」

    蔣巖只是笑不做聲,然後以猝不及防的速度重重的吻了一下文雪的臉頰,文雪還沒愣過神,只見蔣巖已跑出十米開外,嘴裡喊著:「想不通就不要想!——文雪!我愛你!愛一萬年!」

    文雪幸福的一笑喊道:「你個臭流氓!不要跑!逮著你讓你好看!」

    周圍匆匆的旅客沒注意到的都在埋頭趕路,注意到的稍作駐足觀看,笑著或嘴裡還在議論著,表情馬上輕鬆了很多,把在車上被擠出來的埋怨瞬間拋到了一邊。看來**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了,不但可以使當事人愉悅,還能給旁觀者緩解緊張情緒。蔣巖拉著文雪的手漫步在街頭,他們不坐車,慢悠悠的走著。

    夏已經過去了,秋老虎也餘威不足懼了,涼風習習,蔣巖突然想這路要是沒有盡頭該多好啊,可以一直的這麼走下去,他怕前方突然會冒出個分岔口,然後會分道揚鑣,他想著想著不禁說道:「文雪,我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不分開嗎?」

    文雪心裡複雜的想著事,被他這麼的一問竟忘記自己在想什麼,她輕輕一笑說:「當然會分開啦!」

    蔣巖停住了腳步,驚愕的看著她,「為什麼要分開?!」

    文雪笑道:「你回男生宿舍,我回女生宿舍,當然要分開啦!」

    蔣巖一笑,他不明白文雪為什麼迴避他的話題,「不要迴避,我是說我們,我們的路會漫長無盡頭嗎?」

    文雪看著他說:「你說呢?」

    「只要路是正確的,不管多遠、多艱難我都會走下去!除非,除非我走不動了,」

    文雪推他一把,笑著說:「那我推你!」

    劉君安頓好行李,坐下來頭一直看著窗外,一言不發,蕭蕭的傷心也過了,現在吃著薯片玩著手機不亦樂乎,其實她的傷心上車後自己就已經忘卻了。蕭蕭注意到了劉君不高興,用一個薯片誘惑道:「怎麼了?腦袋進水啊?來吃個薯片!張嘴!——哼!不吃我自己吃!」

    劉君憋了很久終於憋不住了開口道:「你這幾天你根本就把我無視了,你和蔣巖兄妹之情可真深啊!」這個深字讓劉君讀的很變味。

    「哈哈!說出心裡話了吧!我看這話你都憋了幾天了吧!怎麼?吃醋了?——不過你這醋吃的沒必要,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到現在當然感情深了,我們是好兄妹!」說完也不給劉君反駁的機會掏出耳機戴上裝聾子了。

    劉君準備了一肚子的反駁的有效證據一下子沒處說去了。看了看對面坐的一位農民工樣子的大叔,長得並不算十分粗壯,鬢角的頭髮已全白了,臉上堆滿了皺紋,穿著土灰色的襯衣,紐扣全沒扣,幸虧雙手抱在胸前才不至於走光,容貌還算親和,於是開始搭話了。

    只恨一肚子的話不能跟他講,就是是問問家住何處、所去何處之類,或恐是同鄉。蕭蕭看著忍不住要笑出聲。看來這位大叔也閒的無聊,兩個人還真聊上了。劉君即請他喝水又慇勤的獻上瓜子,恨不得一把奪過蕭蕭的薯片也獻上去。

    大叔看起來很想回應點什麼,但環顧四周竟沒有一件東西,突然想起頭頂貨架子上的包裡有煮雞蛋,便問道:「要不要吃雞蛋哩,家裡母雞下的!」,說著站起來就要取包。

    劉君趕忙攔住了說:「剛吃過飯不吃了」

    大叔瞅一眼蕭蕭又說:「這位姑娘要不要吃哩!」

    蕭蕭再也不能裝聾了,說不吃。大叔又作起來拿包狀,說:「家裡老母雞下的!可好吃哩!一個就賣五毛錢!」

    劉君和蕭蕭瞬間石化了,又覺得可以理解,就拿出一元錢買了兩個吃了起來。

    大叔見他倆吃的很香,道:「好吃吧!你們這些大學生娃就是好哩,放假還可以出去轉轉,以後畢業了國家安排工作,就不用吃苦力氣飯哩!」。蔣巖心想這大叔說的是十年前的大學生了,但又不好直說,也不必對他解釋這些,只是有點靦腆,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大叔沉思了一下看劉君直點頭就接著說:「還是多念些書,上大學好,苦力氣飯不好吃哩!哎我的兩個兒子,老大就不好好唸書現在就跟我幹工地,你看睡得和死豬一樣!」

    劉君順著大叔的目光看去,才看到了桌下躺著個人,哈喇子流了一嘴。

    「老二還讀初中,不過學習不咋地,我看準考不上大學!要是考不上,我可讓他在家裡務農也不讓他出去打工哩!吃力還受氣,務農咋講也不受氣哩!不過我看老二還不是唸書的命,不騙你說這狗兒子跟人打架哩!胳膊斷了還睡在醫院哩!我這才請假回家瞅了瞅,這狗兒子要再不聽話,就別念了,跟我出來打工算逑!」

    劉君對他講的這些不買賬,他認為這位大叔有點悲觀了,應該聽聽積極向上的音樂,譬如說「水手」,或者「黃河大合唱」這種適合他年齡的音樂,他很想對大叔說這些話,又怕大叔不懂欣賞,不能和他談論貝多芬,更怕他的不懂玷污了音樂的美好,就只聽不開口了。

    蕭蕭突然天真的想是不是天下所有的打工者都是一家、都彼此認識,就想打探一下趙亦的消息,問道:「叔叔,你認識老趙嗎?」

    「老趙!?叫啥名字哩?」

    蕭蕭是想問他知不知道趙亦的爸爸,但大家都叫他老趙,蕭蕭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說:「不知道,大家都叫他老趙!」

    大叔想起了什麼,高興的說:「哦,那我知道哩!老趙嘛!咱工地上誰不認識哩!他兒子叫…趙毅力!那傢伙!…」

    大叔說的正起勁被打斷了,蕭蕭聽到他說老趙的兒子叫趙亦,以為世界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為了顯得親切,就學著他的口音說道:「老趙的兒子真的叫趙亦哩!?」

    「可不是嘛!趙毅力!在我們工地上老有名哩!他是我們工地的第一個大學生哩!現在在首都北京上學著哩!」

    蕭蕭聽到果然是他的趙亦哥哥,還在北京上學,來了興致。「叔叔,我和他是同學哩!你知道他的聯繫方式不?」

    「不知道,我和老趙一個工地上哩!不用聯繫!也都麼得手機!」

    「那你知道他上什麼大學?」

    「華清大學!」

    「是清華大學?」

    「對對對!就清華大學!」

    「那你們的工地叫什麼名字?我到北京了找他去!」

    「星光房產!」

    蕭蕭覺得很開心,小時候一塊玩泥巴的趙亦居然考上了清華大學,卻沒有聯繫方式又有點小失落,但她想著到北京了一定要找到趙亦。

    大叔見蕭蕭不問了,又接著說他的大兒子,愈說愈氣憤,劉君覺得他好似和自己一樣有一肚子話,不同的是他的話講給自己,自己能懂;自己的那一肚子說給大叔也白說,搞不好還會被鬧笑話。自己只能順著大叔的意思安慰上幾句。不料大叔又開始講二兒子了,劉君意識到自己打開了別人的話匣子,就像打開了潘多拉,有一種深深的內疚感。

    劉君想抽出話來問問蕭蕭什麼趙毅力的事,沒想到大叔的話一直說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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