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9第十八章 怨不得誰 文 / 七畫
蕭尹見蘇凡煙來,面上帶了些許歉意。
蘇凡煙除了面露疲憊,倒是恢復如初。命小蓮上了食盒,對蕭尹道:「這是從寶府樓帶來的,想必先生一夜未眠,吃些提提神也好。」
「如蘇小姐這般的女子,配我家小爺當真可惜,蘇小姐不再三思一番?」蕭尹邊說邊坐下,夾起一個玲瓏包塞進嘴裡,大呼美味。
蘇凡煙面色一冷,道:「我若三思,就該一本奏章呈了上去。」
蕭尹手僵在半空,蘇凡煙冷哼一聲領了小蓮去往後院。蕭尹拍拍額頭,搖頭苦笑,如今一個還未過門的蘇凡煙就已如此,再讓柳卿雲娶個長公主回來,亡府之日便不遠了。
到了後院,蘇凡煙輕手推門而入,床榻上的人還未醒,便問門口候著的使女:「小爺可曾醒過?藥喝了沒?」
使女恭謹回道:「寅時醒過一次,喝了半碗藥又睡下了。」
蘇凡煙上前捏了柳卿雲的手腕探了半響,道:「已無大礙,到午時便能醒了。」
「果然如先生所說,有蘇小姐在便可萬事放心。」皇甫太軒踏了門口進來,笑道。
蘇凡煙起身施了禮,道:「今日不是二試?世子爺怎還有空過來?」
皇甫太軒望了床榻上沉睡的柳卿雲一眼,面露憂心的道:「我不過順道來看看,見他沒事也安心些。」
蘇凡煙聽了微微一笑,道:「沒想世子爺還是個重情之人。」
皇甫太軒苦笑:「難道我等官宦子弟就非得如小姐心中那般紈褲不成?」
蘇凡煙低眉垂眼:「蘇凡煙不敢,只替小爺有這等福氣而歡喜罷了。」
皇甫太軒哈哈一笑,道:「我這算什麼,卿雲兄能娶到蘇小姐這等女子才是福氣啊。」說罷一揖,「時辰不早了,告辭。晚些再來打擾。」
蘇凡煙又囑咐了使女幾句,剛到正堂來找蕭尹,就見一名公公正帶著內侍往這邊走來。蕭尹起身出門迎接,那公公見了他便道:「柳卿雲可在?」
蕭尹躬身道:「小爺尚未醒來,不知公公何事?」
那公公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道:「還不讓柳卿雲前來接旨。」
「這……」蕭尹低聲遣了管家去把老將軍叫來,轉頭賠了笑臉道:「在下是將軍府的幕僚蕭尹,小爺昨日身受重傷,只怕這會兒怎麼叫也醒不來。」
那公公又要開口,柳鶴童從後堂急急趕了過來,對公公一揖道:「不知公公駕臨,有失遠迎,小兒現在實在見不了客,還望公公海涵。」說著往那公公的袖口裡塞進幾張銀票,又道:「皇上有何旨意,本將帶領了便是。」
那公公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細聲細氣的道:「皇上可沒什麼旨意,倒是皇太后知將軍府小公子受了傷,令洒家送了些名貴藥材來。」說著對內侍招了招手,內侍把錦盒遞上,管家立馬伸手接住。
「謝太后恩賜。」眾人齊齊跪下謝恩。
那公公見此,轉身要走:「好了,東西哀家已送到,就此告辭。」
柳鶴童一頭霧水,出言道:「公公留步。」
「還有何事?」公公皺眉頭,「洒家可沒那麼多空閒功夫。」
柳鶴童上前一步又往公公的袖口裡塞了些銀票,在他耳旁低聲道:「太后此番是為何意?公公可知一二,還望指點,本將感激不盡。」
那公公拽著銀票,往袖口裡猛塞了兩下,道:「也不知昨個兒太后和顏妃娘娘在養身閣出了什麼事兒,恰巧當值的內侍是洒家的徒兒,只道拖出了幾具屍首,別個洒家就真不知了。」轉了話鋒又道:「本來今日顏妃娘娘是要親自前來,誰知昨夜突然就染了風寒,只得讓洒家送來。將軍只當太后和顏妃娘娘心慈便是。」
說完,那公公再不做停留,領了內侍便走了。
沉默了一會兒,柳鶴童轉身吩咐管事把藥給熬上,管事領了便退下。剩下的三人各懷心思,這當頭,伺候柳卿雲的使女一路風跑來,嘴裡嚷道:「老爺,先生,小爺醒了。」
柳鶴童眸子一亮,率先朝後院疾走而去。蕭尹與蘇凡煙對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柳卿雲昏昏沉沉的看著面前人影晃動,一陣陣想吐,直到聽見柳鶴童喚了她一聲,眼神才逐漸聚焦。張口叫了聲爺爺,沒發出聲,卻吐了起來。
蘇凡煙對使女道:「之前讓你熬的藥可好了?快去端來給小爺服下。」
使女急忙出門去,過了會兒端來一青瓷碗。蘇凡煙接過走到床邊,柳卿雲聞著那苦澀的味兒頭就往裡躲,蘇凡煙不管其他抓了她的下巴就硬是灌了下去。
柳鶴童在一旁看的心如蟻爬,蘇凡煙見柳卿雲喝下去大半,鬆了口氣道:「老將軍放心,吐了說明毒性已清乾淨。接下來好生休養便無事了。」
「有勞煙兒。」柳鶴童道。
蘇凡煙微微搖頭,立到一旁,給柳鶴童讓出了位置。
柳鶴童上前,坐在床沿邊的凳子上,望著還不甚清醒的柳卿雲喚道:「雲兒。」
柳卿雲難受的五官擰到了一起,但喉頭間舒服了很多,見柳鶴童便應了聲:「爺爺。」
「可好了些?」
柳卿雲無力的點點頭,眼皮耷拉著。柳鶴童見她如此,歎息了一聲,起身又囑咐了幾句,便走了。
蕭尹留下一句:「有蘇小姐在。」也跟著柳鶴童出去了。
此時柳卿雲昏沉的腦袋才稍微清明了些,朝周圍望了一圈目光便定格在蘇凡煙身上,嘴唇動了動。
「小爺說什麼?」蘇凡煙聽不甚清,朝前走了兩步。
柳卿雲嘴唇又動了動,蘇凡煙依舊聽不清,走到床沿邊把頭探了過去,才聽明白柳卿雲一直在念叨兩個字「我餓」。
哭笑不得的令小蓮去讓使女弄些清淡的食物來,轉頭就見柳卿雲直勾勾的望著她,生怕那毒性侵了腦。這昨天還活生生的將軍府小爺要成傻子就完了,便柔聲問:「小爺可有什麼想說的?」
「是你救了我?」柳卿雲愣愣的問。
蘇凡煙點頭,柳卿雲一下就變了臉,比先前更加慘白:「那……」
蘇凡煙是何等聰明,見她臉色便知她擔心的是什麼。本來消了大半的火又起來了,當下也不給好臉色,冷著道:「爺安心養傷便是,這百日散雖起初毒性不大,但修養的不好也容易落病根子,煙兒可不想嫁給病秧子日後給人欺負。」
柳卿雲一怔,小蓮便送來了吃食。見柳卿雲不動,蘇凡煙便道:「爺是想讓煙兒喂麼?」
柳卿雲歎息一聲,拿起碗吃了起來。心裡卻道蘇凡煙啊蘇凡煙,你今日此番,可讓我柳卿雲日後何以為報?
那番話已告訴她蘇凡煙已知曉她是女兒身,且並不在意。柳卿雲看著傻,除了練功對任何事物都不上心,但心裡卻早明白。那日在宰相府門口蘇凡煙的眼裡,她就看出了,這女子是鐵了心要嫁她。之後她雖整日氣蘇凡煙,但她只是想讓蘇凡煙認為她就是個草包,早早斷了她的心思。沒想,人算不如天算,蘇凡煙還是喜歡上了她。而且喜歡的如此徹底,就連她欺君罔上都不在意了。
吃完,蘇凡煙讓她好生歇著。
柳卿雲見小蓮先出了門去,傾身扯了蘇凡煙的手。蘇凡煙反身望著那手,心知她是女子臉上卻不爭氣的紅了,目光又往上望著柳卿雲蒼白的臉。
柳卿雲拉了她坐到床沿,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玲瓏匕首,放在她手心。道:「這匕首是爹爹送予我的,自小便一直貼身帶著。他日柳卿雲若是負了你,儘管拿著匕首來殺我。」
蘇凡煙握著還尚有餘溫的匕首,閉上清水眸子。然後睜開,把匕首給回柳卿雲手中,柔聲道:「小爺這番心思,煙兒收下了。若怕小爺他日負我,今日便不該救。既然救了,縱然負了煙兒也是甘願,怨不得誰。」
柳卿雲定定望著她,眼裡竟落下淚來。蘇凡煙方才驚覺,這自小人們口中頑劣的小爺根本就不是如此。怕是柳鶴童都不知她藏的有多幸苦,只在這重傷的脆弱當口才顯露了出來。
柳卿雲感覺臉頰一陣冰涼,才忽覺流了淚,連忙抬手擦了笑道:「讓煙兒見笑了。」
蘇凡煙聽了心中又寒又喜,相識這許久,面前這人竟從不真心相待。有苦有傷都自己往心裡埋,如今終於表露了出來,真不知這此番傷痛是喜是悲。
想到此,蘇凡煙粲然一笑:「小爺可真心為自己,為煙兒著想過?」說罷不等柳卿雲反應,便起身走了。
柳卿雲愣愣的握著匕首,想了半響,埋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