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我欲成魔 第一百四十二章 蘭陵出關 文 / 側憶ベ·傾

    冬雪濛濛，白悠兮端著鑾金鳳凰銜枝暖爐躲在墨筆書香閣裡頭翻閱古籍，那本古籍她翻了兩日，裡面記載了不少人界之事，她幼時生養在人界，但一直是在玉龍雪山上，不諳世事。

    而這本頁頁泛黃的《人界雜事錄》裡頭，不僅記載了人類休養生息之道，還記錄了不少男女相愛的民間故事，大多是人妖、人仙之戀，端的是個個淒美惆悵，白悠兮這兩日被裡頭的故事剮得心肝寸寸，痛斷柔腸。

    她也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姐姐，也就是幼時她娘親經常同她提起的那位天資聰穎異常的玉狐美女的故事，她記得她姐姐是位喚作白傾城的絕世女子，被女媧娘娘派去亂了大商一朝，似是做了許許多多的壞事，被姜子牙砍了腦袋死了。

    這結局甚是淒慘，但白悠兮關注的是裡頭那個喚作伯邑考的，與被姐姐附身的美女妲己自小青梅竹馬，最後卻被做成了人肉丸子給他父親吃了。

    如此罔顧倫常而大逆不道，那妲己要是還有一點良知，該是多麼傷心啊。

    白悠兮看到精彩處，聽得外頭傳來喊聲，一聽是洛九桑回來了，便抹了一把眼淚扔下書出門去找師兄。

    「外頭那五百個大箱子已經夠亂了，怎麼還多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小箱子，師妹，你果真是要嫁給仙君了嗎？」

    洛九桑拍了拍自己羽毛上頭的雪，手中抱著幾枝苞似凝露的紅梅，懷裡又掏出十多根糖葫蘆串子，紅彤彤地給這蒼白十里的雪地抹上了不少艷麗之色。

    他遞給白悠兮一半糖葫蘆，又把那幾枝紅梅插到雪沒落到的泥地上，被大衣包得圓滾滾的小身軀竄來竄去十分活潑，白悠兮給他做好白玉棗糕，溫了熱茶，就詢問起千晗雪的事情。

    「你可知如何？那凡人的屍骨……啊呸，那凡人根本就沒死，活生生在家裡當著她的大小姐呢！她家裡頭可氣派了，可就剩她一個人了，怪可憐的。」洛九桑大快朵頤，腮幫子上沾滿了糖屑。

    白悠兮幫他擦乾淨，繼續問：「可是浮屠山的和尚明明說她的魂魄被黑白無常勾走了呀？」

    「我也好奇來著，就在他們家廚房上頭隨便轉了轉。誰知在雲頭裡遇到了一位佛，一問才知道，他折了不少修為，從鬼界硬生生把那凡人的魂魄拉回來了，還去弱水把她的屍骨打撈起來了，然後隨手這麼一組合，那凡人又活過來了，你說有意思不？」

    「那位佛？」白悠兮皺眉。

    「那位佛是羅涅上佛，他就是千小姐千里迢迢來浮屠山尋的愛人！」

    白悠兮方才被《人界雜事錄》裡頭的愛情故事虐成渣渣的小心肝復又活了過來，抓過糖葫蘆繼續津津有味地聽著。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他消了千小姐的在浮屠山的記憶，也讓她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卻幫她重振了家裡的生意，如今千小姐一手打理著府裡的生意，忙得很呢，哪還記得起什麼男人！」

    「啊？」白悠兮剛拼起來的小心臟又被狠狠砸了一錘子。「怎麼能這樣？」

    洛九桑不屑看她：「那不是挺好的麼。羅涅上佛還了她一片真情，替她重起家業，她也不再受情劫折磨，人神不得相戀，羅涅上佛還是個出家人，又不能和她相愛，你說，還能有比這更好的結局嗎？」

    白悠兮眼中黯淡一片，默默應了聲嗯，卻覺得無比虐心。

    「可惜了千小姐那一頭黑髮，現在全都變白了，你說，她還嫁得出去嗎？」

    「什麼？全變白了？」憂思過度？白悠兮心中顫顫。

    「不過也用不著我們操心了，估計她現在家大業大，也不愁嫁不出去……」

    口中的糖葫蘆瞬間變得晦澀苦噎起來，白悠兮悶悶，果然跨界的愛情都沒什麼好結果啊。

    洛九桑正興致勃勃和白悠兮講述自己在人界的見聞之時，神尊閣外頭又有人來訪。

    兩人揮開結界，見到的卻是仙界那幫子抬彩禮的仙官。

    想必是聽聞了白悠兮不嫁的傳聞，要來此把彩禮抬回去吧。現在千晗雪屍骨已經找到，避水珠也早已歸回原處，快點抬走這些是是非非吧。白悠兮這樣想。

    為首的仙官仍舊老態，笑笑朝白悠兮鞠了一鞠，道：「白姑娘有禮了。我家仙君近日聽聞您不願出嫁，想必是您對這些彩禮不滿意……」

    「不不不，我不是不滿意！」

    白悠兮話沒說完，那仙官拍拍手，後頭陸續出現比原來箱子大兩倍的箱子，依次抬著要堆起來。

    「他們這回，真是把整個仙界都搬過來了。」洛九桑嚥了嚥口水，拉拉白悠兮袖子，「師妹，怎麼辦，他們人多，我打不過。」

    白悠兮滿臉苦相，只覺得這群仙官，哦不，那仙君大人真是比妖燼那變態還要死纏爛打。

    「慢著——！」身後傳來一陣清音，貫徹在空氣之中，仿若凝滿冰霜的屋簷被風吹過，琳琅作響，清澈也不失厚重，獨獨多了分高高在上的冷冽氣息。

    蘭陵神尊出關而來，足尖點過覆雪清美的朵朵紫蘭，流雲銀緞籐蘭芳香，金絲攛繡不失尊貴，他身形拂過蒼茫天宇，眉目清絕如畫似要與漫天飄灑的雪花共綴凡世。

    雙方對峙許久，前頭仙官已齊齊跪倒一片。

    ——「拜見蘭陵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