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我欲成魔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今生淵源 文 / 側憶ベ·傾

    大夢前生，白悠兮剎然睜眼，胸口余痛未消，烈火灼膚的火辣感逼得她喉口嗚咽不止。

    蘭陵神尊自書香墨閣出來，聽得聲響，趕緊推門出現在她身邊，抬指將她額間的金光裂痕併合起來，兩手按住她的雙肩，穩住她的身體。

    白悠兮神識漸漸清明，看清眼前的人是師父，心生安慰親切之感，竟也不自覺地哭了起來，蘭陵一時慌張，向來淡泊的性子竟也不知如何哄徒兒，只好抬袖一點點擦拭那張素白小臉上止不住淌下的水珠。

    白悠兮抓住那只錦緞順滑的袖子不願放開，抱著蘭陵神尊的胳膊只覺得錐心疼痛不止，蘭陵心疼也後悔，心疼她如今年紀淺淺不諳情事卻偏偏要受前世愛戀斷腸之苦，後悔的是不該讓她記起那段前世來。

    他深邃的黑眸中一如以往一般冷清，如今卻偏偏多了幾分川水融化的憐惜來。

    即便是今生，她不也是受盡親故生離死別之苦嗎。

    眼下小徒弟拉著自己的胳膊哭成淚人兒，蘭陵神尊一臂抬著，被她抓著也不是，抽開也不是，索性大臂一攬，將傷心的小徒弟圈在了自己懷裡。

    白悠兮只覺得身子一暖，鋪天蓋地的安全感讓她彷彿置身於城牆堅固的圍城壁壘之中。

    「師父，我疼……真的好疼……」她向來不敢喊疼，即便在丹霞殿被孟采霜傷的體無完膚，即便被高燒瘟疫折磨的只剩一口氣，她也不敢喊出來。

    喊疼就是屈服，況且就算她大聲喊出來，也沒有人真正來在乎，因為沒有人能同她一般身臨其境地感受著，誰願意來哄哄她，擁抱她，

    只是這慘痛無比的前世，被百鬼撕扯活生生的靈魂，被桃木劍穿心而死，被烈火焚燒成焦黑屍骨，愛不得，恨不得，私心不得。仿若將她所有的痛苦都齊齊集合到了一起，這些痛苦化作一支狠厲的鐵箭，直直刺穿她多年來辛苦築建而成的護心盔甲，擊中她心裡最痛之處。

    她埋下臉哭得痛快無比，小手抓著師父的衣襟，鼻尖有極其好聞的淡淡蘭香，溫暖厚實的胸膛貼著她的臉蛋，蘭陵一手撫在她發上，口中安慰道：「不用怕，有師父在。今後在師父身邊，絕不會再讓你遭受半點委屈。」

    白悠兮哭了許久，直到覺得眼睛乾澀疼痛，不願再流眼淚，就迷迷茫茫抬起頭來，抽噎問道：「師父之前不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想讓徒兒今生再受前世糾纏，繼續痛苦，是不是？」

    蘭陵默然，點點頭。

    「所以你不想我嫁給仙君，他就是前世的傅容塵，是不是？」

    他再點頭。

    「可前世，連姝一劍刺穿我的心臟，我該是魂飛魄散，半片靈魂都無法存下來，何以……何以我又投到了玉狐胎中呢？」

    蘭陵憶起這件事，也覺得恍如隔世來：「九桑險受賊人迫害，為師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看著他。彼時他正在人界歷劫，記憶全無。為師見那賊人得逞，便趕緊出手救下了九桑。他……十分在意你，便央求為師收集你已散的精魄，重又放入復生池中煉造，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你半魂修補完全，玉狐族長與我有恩，他與他夫人又想要個孩子，為師便把你投生到玉狐一族。想來……你本是應該能安穩度過一生的，卻未料到途中陡生變故。」

    白悠兮這才明白，為何娘親臨終前要她來沉香山尋蘭陵神尊，為何蘭陵神尊當日收她為徒的時候，說她是久候的一位緣人。

    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了師父身邊。

    「多謝師父再造之恩。」白悠兮道，忽又頓了頓，「多謝師兄救助之恩。」

    蘭陵笑笑：「世間因果輪迴有千百種，如你我師徒這般有緣的，倒也難得。想來你確實該跟著為師的。九桑那邊，他雖知你已轉世，卻並不知道你就是他辛苦尋覓之人，他常常借口回白沚大洲，為師自然也曉得，他往往是在人界尋你的轉世。如今找了許久，卻也未發現你就在他身邊。」

    白悠兮只覺得驚喜之情一輪又議論湧入心中，先前的痛苦記憶猶如魚刺，如今被現世的溫馨沖淡軟化，倒也不如先前那般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