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我欲成魔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狼狽中毒 文 / 側憶ベ·傾
晚上回到神尊閣,白悠兮躲在長廊想著明日偷換千年雪蓮之事,頓覺得思緒萬千。
池中的蘭花開得靜好,雪停了之後許多天,紫蘭都依舊水潤鮮艷,也不曾凋零落敗。
她想著,當一朵神界的蘭花可真好,不用經受凡間花草的凋謝化泥護花之苦,能日日都開得這麼好,清香撲鼻,還能安靜凝神。
不知怎地便想到了夢中紫發的男子,不過夢到他兩回,便被藏起在了某個小小角落,他的氣質彷如能和心中某種令她舒服的感覺像契合,契合得一絲不差。
晚間寂靜,只有白悠兮衣裳摩擦到石凳料子的聲音。她抬頭望望月亮,抱著身子覺得冷了,便打算回房。
心中掛念師父,便自師父寢殿前走過。
她還未走到門口,遠遠便傳來桌椅倒塌的重擊之聲,在這夜裡顯得極為大聲。
聲音是從師父房中發出來的,她便伸手欲開門,復又想起師父在房門外頭設的結界太過厚重了,她區區一百幾十年的修為是遠遠無法破開的。
猶豫再三,還是推了推,只是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讓她十分震驚。
師父這是……撤了結界嗎?
她便緊緊抓著門,探入了腦袋,待進了門,又極其輕微地把門關上了。
她所見是牆壁上一副寬大的神界覽景圖,屋子裡陳設簡單卻精巧,書桌畫屏,筆墨香馨,壁上還掛了一副遒勁書法,烏黑筆觸濃重而行雲流水,細看正是《周易》裡頭那段「天行健」乾篇。
她本是偷進,心裡發虛,靠近了一副白玉簾子,那簾子後頭便是師父安寢的屋子,她捂著咚咚直跳的心口,暗自祈禱著師父正睡著,千萬不要發現了才好。
裡頭居然安安靜靜,連呼吸聲都不曾有。
白悠兮挑開白玉簾子,入眼的是兩張圓凳倒在盤有古蓮花的羊毛毯上,桌上一青花瓷壺倒在桌簷,細長的水流從桌上鋪漫到毯子上。
而她心中牽掛的師父,此刻正仰面躺倒於床榻邊,臉色蒼白如紙,唇角血跡斑斑。
「師父——!」白悠兮腦中突然一片空白,衝上前將蘭陵扶起,待他的頭被扶到自己臂彎之間,手指擦拭著他唇角的血漬,卻在觸及到他臉龐的那一刻,發現他渾身滾燙如火。
這是發燒麼?不,師父神祇之軀,哪裡會發燒?
這是……
這是火毒!
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如今師父這個模樣,一定要去找諸神來醫治的,可是難道現在把他丟在這裡?
白悠兮替蘭陵整理著臉上的亂髮,看他疼得緊皺的眉頭成川,便伸出手指想要撫平。
師父生的好看,但是白悠兮的視線卻從來不敢在他頸部以上的地方過多停留,那雙眸子裡總是盛滿拒人千里的寒意,她懷著滿滿的敬畏之心從不敢觸及,只怕如此超凡脫俗的模樣,一碰就會散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著蘭陵。只是師父危在旦夕,如此緊要關頭,她居然還被色相迷惑……
心中湧上一股愧疚感。
「師父,師父,你醒醒啊,不要嚇徒兒。」
她搖晃著蘭陵的身體,企圖他能睜開眼,看一看她,然後告訴她該怎麼幫他。
蘭陵不醒,口中流出的血卻越來越多,他的身子也越來越燙。
白悠兮輕輕放下他的身子,察看那青花瓷壺中只剩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水,倒了一點餵給蘭陵,蘭陵卻突然有意識了,抓住茶杯吞嚥著茶水。
白悠兮被師父突然醒來驚到了,連連又倒了三杯,蘭陵喝得極快,白悠兮再想倒水時,卻發現裡頭已經沒水了。
「師父,你剛才全潑掉了啊……」
蘭陵醒來,卻似乎依舊沒意識到白悠兮在身邊,只是一口好嗓子突然啞了許多,喊著:「水,水……」
白悠兮得令,馬上站起來要衝到外頭去倒水,卻被蘭陵一把抓住。
他烏黑的青絲亂糟糟的,背靠著床榻坐在羊毛毯上,一身銀白繡金蘭的衣裳由於他的翻動而到處是褶皺,而那雙深邃如漆的眼眸裡,似乎已經不含一絲感情,連他平日的淡然從容也一併隱了去,只剩下兩汪空空深潭,直叫看到的人心生寒顫。
他抓著白悠兮的手臂不肯鬆手,那力道如鐵箍住一般,白悠兮心中害怕了,又喊道:「師父,師父你醒了嗎?」
他唇色極淡,此刻唇角有未擦乾淨的血跡,還有方才急急灌入的水漬,配著一頭亂髮,模樣著實狼狽,只是那張臉絕世清雅,反而讓這副狼狽模樣多了幾分難言的蠱惑,誘出滔滔憐惜蹂躪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