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51 金口 神諭（2） 文 / 半離弦

    但是，堯辰不同，他本不是凡人，哪怕九尾狐族也避不開女媧娘娘的神諭，可是，堯辰根本就不是這一世該存在的人，即便女媧娘娘真的開口斷他生死，也未必會真如女媧娘娘所說。

    可是女媧娘娘不清楚這一點啊。她只知道自己推算不出堯辰的來歷，也推算不出堯辰的將來，她也根本斷不出堯辰如今的生死。若是今天女媧娘娘開口說他生，他若真的還活著，倒也無事，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可若是他此刻已經死去了呢？那麼，即便是自己開口斷他仍舊活著，也是不可能了的。

    當然，女媧娘娘以為，若是自己開口說他已經死了的話，那麼，即便他現在還活著，也會立時死去。這個結果並不是女媧娘娘想要的結果，所以她絕對不可能說堯辰已死的話來。可是，問題是，女媧娘娘卻是也不知道堯辰是死是活。

    所以，面對著紫衣的問話，女媧娘娘根本就沒有正面的回答她，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紫衣的表情一下子又失望了，眼睛中的那一抹神采又開始慢慢黯淡。

    女媧娘娘又柔聲說道：「孩子，不要如此，不管是什麼情況，你都無需如此消沉，也不該沉迷於此。否則，若是因此斷送了自己，那麼，將來你那位堯大哥若是回來，豈不是更大的遺憾？」

    紫衣的頭低了下去，看不出來她有沒有將女媧娘娘的話聽進耳中。

    女媧娘娘卻是直接伸出手去，將紫衣拉起，又道：「孩子，來，你隨我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紫衣一點也不關心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哪裡會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如今拉她的人是女媧娘娘，所以，紫衣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被女媧娘娘拉著走了出去。

    女媧娘娘帶紫衣去的地方，只是一處大殿。大殿內，無數面磨得光滑如壁的石鏡，明光珵亮，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從下到上，從遠到近。讓這大殿也變得看不到盡頭。

    紫衣木木得任由女媧娘娘拉著自己走上了一座壇台，在石桌前坐了下來。只是，她仍舊什麼話都不說一句。

    女媧娘娘一揮手，那原本是什麼都沒有的千萬面石鏡之上突然都動了起來，其上不斷的出現各式各樣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年輕力壯的，老態龍鍾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門。

    似乎他們的口中都在不斷的說著些什麼，只是，整個大殿內一片寧靜，大概是這石鏡上卻是不能發出聲音來。

    紫衣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可是，實際上，她的眼神早已越過這些石鏡，不知道到了哪裡。

    女媧娘娘也看出了紫衣的木然，今天的女媧娘娘，倒也不氣餒，伸出纖纖玉手，對著面前的千萬面石鏡，隨手指了一下，那石鏡上面的景象便一下子在女媧娘娘和紫衣眼前放大起來。

    畫面上是霧氣繚繞的一座大殿，期間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躬著腰，手中拄著一根木頭的拐棍，慢慢的、步履蹣跚的走了兩步。然後抬起了頭，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她眼角的皺紋，雙眼渾濁，滿臉的溝壑，寫滿了風霜。

    老婆婆只是靜靜的望了望，渾濁的雙目中就流出兩行淚來，嘴唇蠕動了兩下。紫衣很清晰的聽見這個婆婆的聲音：「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老頭子死了，兩個兒子也死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女媧娘娘，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那聲音斷斷續續，聽起來卻是淒涼無比，加上沙啞蒼老，越發增加了幾分不幸。

    紫衣卻是毫無反應的看著那老婆的嘴唇一張一合，老婆講述的那些內容卻是基本上沒有聽進耳中。

    女媧娘娘也不勉強她，只是解釋道：「這個婆婆，年輕的時候死了丈夫，辛辛苦苦的將兩個兒子拉扯大了，結果，大兒子打仗的時候死了，小兒子出門打獵被山裡的老虎給吃了。你說她悲不悲慘？」

    紫衣人沒有動，只是機械的回答道：「悲慘。」天知道，她剛才有沒有將女媧娘娘的話聽清楚明白。

    女媧娘娘倒是也沒有追究什麼，纖纖玉指對著眼前的景像一指，老婆便消失不見了。

    女媧娘娘又隨手指了一塊石鏡，二人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仍舊是煙霧繚繞的樣子，卻不在大殿之中，大概只是山野之中供奉的香燭而已。煙霧中一個單薄的身影，長久的矗立著，半天也沒有動彈。漸漸的卻是能看見那人的面容了，卻是一個少年。不過十二三歲，臉上一道長長的痂痕，紅紅的，顯然是新傷才開始癒合。少年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倔強。良久，少年的嘴裡迸出了幾個字：「我——一——定——要——報——仇！！」

    這幾個字說的咬牙切齒，似乎不止是深深的刻入腦子裡的憤怒和仇恨，更是烙印在了靈魂之中。

    女媧娘娘解釋道：「這個孩子，出生高貴，可惜，剛一出生的時候，他娘就被他爹的妾侍給毒殺了。他爹不僅沒有追究他娘的死因，反而馬上就續了弦。這位續絃的後母沒幾年就又生出了幾個兒子。他這個不是後母親生的孩子，自然就受盡了後母的虐待，吃盡了苦頭。家裡有些下人看不過眼，略微照顧他一點，不是死，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最開始的時候，這孩子哪裡會想到什麼，還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好，所以後母不喜，爹爹不愛，那些開始對自己好的人後來也知道了自己的不好，所以也不理會自己了。一直到最近，他的後母為了不讓他同自己的兒子爭奪和瓜分家業，便對他痛下殺手。若不是受命去動手的人一時不忍，對他生了憐憫之心，告訴了他實情，而且沒有對他下手，只是將他到進了深山裡，他早就只是一縷孤魂了。這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之時，也是萬念俱灰，生了死念，一心求死。卻不料，這深山裡的野獸不僅沒有傷害他，反而，將他帶到山洞內安置，還給他送來野果之類的食物，讓他活了幾個月。而幾個月下來，最初的死念沒有了，這孩子卻是突然生出了鬥志，和復仇的心思。」

    果然，紫衣就聽見那畫面中的少年，一番咬牙切齒後，又對著面前的一座石像拜了拜。似乎，口中在喃喃的說著：「女媧娘娘，你一定要保佑我……」

    接著，女媧娘娘又指了幾個不同的畫面給紫衣看。

    畫面中的人，不是身負深仇大恨，就是深陷絕境，最不濟的也是憂心忡忡。

    紫衣突然明白過來，女媧娘娘讓自己看的，是這人間各式各樣的人，在如何求女媧娘娘的景象。不管是老婆婆也好，那倔強的少年也好，拜的都是女媧娘娘的神像或者石像，求的都是女媧娘娘的庇護。

    紫衣將頭轉向女媧娘娘，她有些不明白，女媧娘娘為何帶她來看這些。

    女媧娘娘見她眼中生出疑惑，這才微微一笑，說道：「孩子，你看，這世上疾苦的人是不是很多？」

    紫衣木木的點點頭，是啊，這千萬座石鏡上，正上演著千萬個悲歡離合的故事吧。

    女媧娘娘又道：「你覺得，他們同你比，誰更淒慘呢？」

    紫衣不語，也沒有什麼動作。別人心中如何，她並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堯大哥出了事，大家都不讓她知道，必定是十分嚴重的事情。這種感覺讓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