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無情最是帝王家 文 / 洛水傾卿
法場上,陽光越來越刺眼,蘇傾洛一身囚服,被綁在即將施行斬刑的檯子上,只待皇帝一聲令下,扔下斬立決的牌子,便可行刑。「皇上,午時到了。」莫解語在一旁輕聲提醒著,莫解語這一仗就是要打的蘇傾洛毫無翻身之地,賭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夏蘭軒亦如此,如果這次不能將蘇傾洛置於死地,那麼自己今後將永無翻身之日。看著墨卿淵拿著斬立決的牌子遲遲不肯扔下,夏蘭軒果然沉不住氣,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上前奪過墨卿淵手中的牌子,扔了下去,儈子手拿起大刀,作勢就要砍下去,蘇傾洛已然閉緊了雙眼,不想墨卿淵霍然站了起來,大喊著「住手。」儈子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墨卿淵坐了下去,臨到最後一刻,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自己不能想像沒有了她的自己會變成一副什麼樣子。
太后怒道「皇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她可是前朝餘孽,皇上你是在兒戲嗎?」
墨卿淵卻是冷哼了兩聲,笑了,「前朝餘孽?呵呵,對啊,傾兒是前朝公主,可她從來都沒有害過朕,那太后娘娘呢?朕的親生母親莊貴妃到底是怎麼死的?太后娘娘還要和朕裝糊塗嗎?」
太后沒想到墨卿淵會這麼問自己,一時不知道回答什麼,夏蘭軒多多少少也聽太后跟自己提過一些,看著皇上盛怒不減,連忙跪了下去,剛要開口「皇上。」「你給朕閉嘴,為虎作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公然抗旨,下令斬殺嬪妃,光這一條你就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還要說話嗎?」夏蘭軒識時務的閉上了自己的嘴。
莫解語打破了僵局,開口「皇上,依臣妾看,總讓傾貴人在那裡跪著也不好,如果她還執意想為前朝伸冤的話,祖宗規矩,平反冤案者要從這條石子路上爬過來,如果她肯,不如聽聽她說些什麼。」墨卿淵應下後,莫解語揚起了得意的笑,心中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如果她不肯,那麼家仇國恨就會成為他們彼此心中一個逾越不過的鴻溝,如果她肯,在這條細碎的石子路上,爬到皇上面前,就算是不死,將來落個殘疾,一腿的傷痕,也是半個殘廢,無法再跳舞,必定會失寵,到時候機會就全會是自己的。
蘇傾洛的性子有著骨子裡的倔強,自己認準的事就不會再改變,只要有一絲機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自己都會去做。蘇傾洛看著面前稜角鮮明的石子,直直的跪了下去,一步步地向前膝行著,汗珠不斷順髮絲而下,咬緊牙關不肯吭聲。
墨卿淵沒有料到石子路竟會如此難走,這樣痛苦,站起身來,「傾兒,」欲上前攔住傾洛,卻被太后大聲喝住「如果再敢上前一步,就永遠也不要來問哀家莊貴妃的事。」墨卿淵恨恨的目光剜了太后一眼,如嗜血一般,可想起自己母親的死百無頭緒,只好頹然的坐了下來。
蘇傾洛的雙腿已經被劃出絲絲鮮血,一滴一滴滴在石子上,滴在走過的每一步路上,格外刺眼,烈日當頭,蘇傾洛望了望似乎看不到希望的前路,還是一步步堅持著,腹部傳來一陣陣絞痛,傾洛按住自己的小腹,加快速度向前行著,卻不知為什麼會看見自己裙角一片片的殷紅。
「傾洛,」墨卿塵不知道何時趕了過來,蹲在一邊,扶住蘇傾洛的胳膊,想給她一點力量的支撐,「傾洛,別再為難自己了,你的裙角,」墨卿塵這才瞥到「傾洛,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蘇傾洛瞭然,「也許吧,」但腳下仍然不肯停,繼續行著,卻覺得腹中越來越痛,在下一剎那暈了過去。
「傾洛。」墨卿塵焦急地喚著,看著傾洛裙角越來越多的殷紅,染紅了腳下的一片石子,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卻如何也喚不醒她,顧不得皇上和太后的在場,攔腰抱起了傾洛欲疾步離開。
「放肆,站住。」太后起身怒吼道。
「無情最是帝王家。」墨卿塵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抱著傾洛離開。
回到未央宮,急急傳了太醫。
「太醫,怎麼樣?」墨卿塵問道,太醫許久無話。
「太醫,我家小姐到底怎麼了?」蘭漪在一旁急得都快要哭了。
「回稟王爺,傾貴人的身孕已經一個月有餘,可是現在孩子已經沒有了,就算是娘娘自己不知道有喜,也理應旁邊的人多觀察才是,可是娘娘最近勞心費神,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又在石子路上走了這麼久,孩子想保住也難啊。」太醫歎息道。
墨卿塵平息了一下語氣「那傾洛的腿可有大礙?」
「娘娘因為身懷有孕,所以體力要比平時差,也並未膝行很遠,腿傷並無大礙,擦些藥休息幾天就好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太醫說道。
「那傾貴人還能有孩子嗎?」
「以後平心靜氣,少些煩惱,多加調養,還是可以有的。」太醫道。
「有勞太醫了。」墨卿塵致謝。
「王爺言重,請留步。」
「奴婢送太醫出去。」采薇將太醫送了出去。
蘇傾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采薇送完太醫就立刻去煎藥,一刻也不敢耽擱,墨卿塵看著傾洛不免心酸,不斷說著「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早去一點,或能更早的帶傾洛離開,就不會這樣了,傾洛,你能聽到嗎?」
「王爺無須自責,是那個負心的皇帝,」蘭漪在旁忿忿不平「小姐自嫁入皇宮來,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整個王朝的事?難道一個前朝公主的名分就那麼重要嗎?」
墨卿塵正要開口,聽得外面太監傳皇上駕到,蘭漪跪在了墨卿塵面前「小姐就算醒過來也一定不願意見到他,求王爺讓皇上離開。」
「本王明白。」墨卿塵迎了出去,見墨卿淵匆匆的踏進未央宮,墨卿塵擋在了他的面前「皇兄,請留步。」
「傾兒到底怎麼樣?老四,你私自帶走朕的女人,朕不想和你計較,可你在這兒攔著朕又是什麼意思?」墨卿淵一臉焦急。
「臣弟只是私下想著,傾貴人醒來的時候一定不太不願意見到皇兄,所以,還請皇兄海涵。」墨卿塵還是那一臉雲淡風輕,但話語中卻充滿著威懾力。
「你,」墨卿淵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臣弟勸皇兄就不要假惺惺的作出一副樣子了,這裡沒人會看,你如果真覺得她是你的,你如果真的在意她,又怎麼會讓她一個人膝行在那麼鋒利的石子路上?你可知道那條石子路讓多少人的雙腿永遠殘疾?」墨卿塵把心裡想說的話都吼了出來,「還有,傾貴人懷著你的孩子,還讓她去受那份罪,這也是你身為她的夫君和孩子的父皇應該做的嗎?」
「傾兒懷孕了?」墨卿淵一臉驚訝,「朕居然不知道。」
「傾貴人在受苦受難的時候,在日夜為了一家人的平安而嘔心瀝血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不一定沉醉在哪個妃子的溫柔鄉里呢吧?沒錯,傾貴人是有了你的孩子,可也正因為你的不聞不問,孩子沒有了,皇兄,如果你不能保護她,自然有人可以保護好她,臣弟望你好自為之。」墨卿塵多麼希望自己能罵醒眼前這個人,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蘇傾洛了,可這又怎麼樣呢?蘇傾洛一心愛著的從始至終只有墨卿淵一個人,第一眼遇見,就注定了這一生注定要一起浮沉,一起糾纏。
「可是朕也有不得已的地方,你也知道母妃她死得太不明不白了,太后以母妃的死要挾,卻不知道猶豫的一剎那,居然釀成了這麼大的禍端,是我對不起傾兒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墨卿淵也在親情和愛情中來回徘徊著,可是有些事一旦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我知道,母后當年確實做過不該做的事情,可完全是被形勢所逼,不得不那麼做。」墨卿塵無奈的說著。
「四弟,你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對不對?」墨卿淵道。
「是,我知道,但對不起,我答應過母后,我沒辦法告訴你,我只問你現在,傾貴人前朝公主的身份已經落定,你真的介意嗎?」
「我不介意,」墨卿淵如實地說著「我當時確實有說過,如果傾兒能放下一切,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她不肯放下,我。」
「我明白,試想如果有人讓我家破人亡,我也不會原諒他,可是不一樣的是,你們還彼此愛著,只要堅持就能挽回一切,皇兄,傾貴人真的對你很好,她寧可有什麼事自己憋在心裡,也不願意去難為你,即使你把她一家人流放了嶺南,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你在她身邊,她雖然心裡不舒服,也不肯說,你應該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麼,願得一人心,她身邊只有一個你,可你的身邊卻有千千萬萬個她,皇兄,她的要求並不高啊,如果臣弟告訴你,莊貴妃是怎麼去世的,你是不是可以和太后請旨,厚葬傾貴人父皇母后,立牌位在墨宸王朝之上?她只是想讓自己的親人泉下有知,她沒有錯啊。」墨卿塵在墨卿淵的耳邊悄悄說出了一切,墨卿塵為了傾洛違抗了自己母后的命令,莊貴妃的死再也不能要挾到皇帝,自己的母后也會退一步,也許這,才是對雙方最好的結局吧。
「好,我這就去寧壽宮。」墨卿淵明白了一切,轉身離開。
「等等,皇兄,如果傾貴人醒來,你就告訴她,是你抱她進來又請了太醫的,從頭到尾不要提到我的出現,不過,今後請你善待她,如果做不到,就別怪臣弟大不敬了。」墨卿塵丟下了話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