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行人間 第276章 是對是錯 文 / s子不語s
「陛下……」窅娘兩眼含淚,十分不解的看著李煜。
「哈哈哈,窅娘,不要說了,宋軍勢大,又善於征戰,你覺得我這偏安於一隅的小小南唐,能與那強盛的大宋爭上一時長短麼?就算我舉國為兵,那又能如何?這繁華似錦的江南富饒之地,我就能保留下來麼?我不是不想戰,而是不能戰啊?一旦我與宋軍開戰,那受苦的會是這些朝中的大臣麼?最終受苦的,還不是我南唐的普通百姓?」
「陛下……」窅娘聽到這裡,竟然是無語凝嚥了。
然而李煜並沒有看她,反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他似乎是要將自己的所有心事都吐露出來一般:「這二人都是忠良,朕自然也是知道,可是他們在朝中頗有威信,同時有朝中的主戰派,朕若不借此將這二人斬了,那以後將會為我南唐帶多麼巨大的損失?」
說道這裡,李煜彎腰捧著窅娘的下顎說道:「窅娘,朕原本就是一個風流文人,是做不得這南唐皇帝的,如今這南唐就算是在朕的手中亡了,可這南唐的百姓卻可以免去刀兵之禍,你說,朕如此的選擇是對是錯?」
窅娘無聲的哭泣著,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李煜的問題了,這種選擇任憑誰也無法評判出一個對錯來,這只不過是李煜這個風流文人的選擇吧了,然而這一選擇的代價卻是巨大的。
「窅娘,這南唐滅亡之後,朕也不過就是背負一個昏君的千古罵名罷了,倒是苦了你,自從你進宮以來,已經是一十三載了,我們朝夕相處,形同一人。為了我你將一雙好好的腳裹成了如今的模樣,現在金陵城的女子都在模仿你,而百姓們也都在罵你,這實在是冤枉了你啊,你不過是為了博得我的一時之歡喜而已。」李煜語聲悲切的說道。
「陛下,不必說了,這都是臣妾自願的。」窅娘哽咽著說道。
李煜看著窅娘,心中不忍的說道:「這雖然是你自願的,可是世上之人又有誰會這樣評價?眾口悠悠,說出來的話有怎麼會有公平之語?就說那裹足的行為,是這金陵城中的那些貴婦小姐們自己要學的,她們是為了討好她們身邊的男人才會如此,可是今後這一罪責卻又將完全的怪在了你的頭上,這如何是公平?而今我要成為亡國之君了,恐怕將來你也同樣要背負上,如同是蘇妲己一般迷惑君王的罵名。今後會是苦了你啊,如今這宮中的金銀珠寶任你挑選,你多取一些,早日離開這深宮,避禍到民間去吧。」
此時的窅娘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她跪在地上對李煜說道:「陛下,我不走,我永遠都記得你十三年前在秦淮河畔接我出來時說過的話。」
李煜見窅娘態度如此的堅決,也就不在強求,時過不久,宋軍就已經打到了金陵城下。李煜心中知道自己已經不了幾天的皇帝,於是便召來了嬪妃宮女們,把宮中的財物賞賜給了她們,叫她們出宮去各自尋找生路。與此同時,李煜在朝堂之上還做出了一個歷史上無數人慨歎決定,那就是獻城投降。
李煜投降之後,自然是要被帶回宋朝的國都軟禁起來的,臨走的時候,李煜對窅娘說道:「我如今獻城投降是帶不得你的,你現在要走還得及,過幾天這錦繡江南換了主人之後,恐怕你也是走不掉的。」
窅娘此時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哽咽著說道:「陛下,到了北邊,您要自己保重,萬一……,萬一你我人間不能重逢,臣妾會帶著這碧玉蝴蝶,到黃泉路上去等著見陛下的。」
李煜此時也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他別了窅娘,隨即便唱起了一曲新譜寫的《浪淘沙》詞: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李煜投降之後,被帶到了當時的宋都,成為了一個亡國之君,階下之囚。那時有一個已經降宋的南唐舊臣來探望他。李煜只是從屋裡捧出了一詞卷交給那位舊臣說道:「你我君臣一場,請把此卷妥為保存,希望它能傳之後事。」
那位舊臣不敢做主,在第二天的時候,就如是的奏報了當時的宋太宗皇帝趙光義。趙光義翻閱了一下李煜的詞卷之後,微微的長歎了一聲說道:「李煜不善打理國事,誤做了一朝人主,到是一個風流才子,他的詞卷還是可以翻刻存世的。」
再說李煜送出了詞卷之後,一夜未眠,四更天的時候,他來到了軟禁他的庭院之中,只見那汩汩流水,滿天的繁星,猛然間醒悟到,明日該是是七夕時節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思念起了金陵的窅娘,也不知道如今的窅娘是生是死,她是否還尚在人間。李煜解下腰間的碧玉蝴蝶舉到眼前,只覺得自己的淚早已經干了,週身更是沒有力氣,虛弱不堪。
回到臥處,李煜伏在案幾之上,悠悠恍恍間,似乎是又回到了金陵的行宮,他一手挽著窅娘,站在那六角亭上,凝神望著東流的江水。忽然間,江水暴漲,一陣巨浪將窅娘捲入了江心之中。
「窅娘,窅娘!」李煜大叫醒來,原來這只一個噩夢。
李煜喘著粗氣,頂著已經被冷汗勢頭的皂袍,握著筆迅疾的寫下了一曲絕命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寫罷,絹紙上已經是淚痕斑駁,李煜長吐了一口氣,頭腦中一陣的眩暈,便直接昏厥過去了。
七夕的晚上,李煜在幾個隨身侍女的扶持下,強自支撐著來到了院中,他倚著冰冷的山石,耳中聽著侍女的吹奏,手中輕撫著日夜不離身的一隻碧玉蝴蝶,跟著曲樂之聲,輕輕的吟唱著昨夜剛剛作下的那一曲《虞美人》。
最後一句「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唱罷,李煜忽然大叫了一聲:「窅娘」便直接跌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