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羲和清零
第二十三章發現藝術家
創意繪畫大賽最終評審日。
評審大廳已經被清理乾淨,唯留候選的一百幅作品,這些畫被分別掛在四處牆壁和中間臨時架起來的展示板上,供前來參觀的評審專家老師打分投票。
由於工作空間緊張,沒篩選上的畫作暫時被全部搬到了展廳外側的走廊上,此刻與靜謐整潔的大廳截然相反,臨時的走廊裡人來人往,充滿著呼喊聲和嘈雜的腳步聲。
「王老師,王老師!」一個年輕的助手抱著一摞新收到的畫,大聲尋找著負責處理畫作的人。
「什麼事?」王老師忙的焦頭爛額
「又收到不少畫,該怎麼辦?」助手問。
這次由官林運投資、華夏美院院長親自發起的創意繪畫大賽吸引了廣泛的注意力,投稿的畫作至今已收到上萬幅,曾一度造成美院收發室的擁堵。現在篩選結束,還有一部分畫則因郵遞途中耽擱而遲到,但官方特別叮囑,遲到的畫作也不能作丟棄用,需要負責的老師過一遍,以免漏下可塑之才,只是就算真有天才,也暫時排除在比賽之外。
「真是的,截止日期都過了一周了……」王老師頭也沒抬,道,「你幫我看看吧,沒有什麼好作品就全部丟到要處理的那堆畫裡。」
助手應著,拆開信封快速地看了起來,幾十張畫,看起來特別快,他走馬觀花地敷衍了一遍,確實,真正有心參加比賽的人是不會在投稿截止後還寄畫過來的。這一摞裡都沒什麼好作品,還有一個人居然寄來一堆a4的複印紙,上頭塗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呵呵,這些孩子,都把比賽當成什麼了,今天前來評審的人都是藝術界的專家,可不是隨便糊弄的。
……
早上八點,崇山去接官林運來展廳,此次陪同官林運前來的還有官鴻澤。
官鴻澤見到崇山,彬彬有禮地向老師問好,只是那張和他父親一樣的撲克臉顯得有些違和。
崇山:「什麼時候到s市的?」
官鴻澤:「昨晚。」
崇山:「有沒有在s市玩玩?這個城市有許多建築藝術作品,改天老師帶你好好逛逛。」
正說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悠悠地停在了他們身邊,三人側目,見車裡的司機恭敬地替後座的人開門,與此同時,後排的另一側門也打開,下來一個與官鴻澤一般大的少年。
司機攙下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少年繞過來站在老人身邊,崇山定睛一看,驚呼出聲:「傅老先生!」
從轎車裡出來的,正是華夏美院現任院長傅容國的父親傅然!
傅家是享譽盛名的畫香世家,祖輩人才輩出,歷經百年不衰。傅然是民國水墨畫大師,他的兒子傅容國早年留學海外,回國後創立華夏美院,為父親創建國畫系,傅然在國畫系授課三十餘年,手下學生無數,直到七十二歲才退休,他是藝術界絕對的重量級人物。
一見是此人,連官林運也要低頭稱呼一聲前輩,老人聽了官林運的自我介紹,笑呵呵地點點頭,一點不擺架子,他拉過身邊少年的手,道:「叫官伯伯。」
傅家和官家在早期交情頗深,直到官林運的父親那輩都還有交集,只是當年官家時運不濟,差點被歷史淹沒。那是個明哲保身的年代,人人都自顧不暇,傅家受到壓迫後全族遷徙至s市,兩家一南一北,幾乎斷了聯繫,現在官家再度崛起,傅然見到後輩也格外高興。
少年氣質翩翩,微笑著叫了一聲「官伯伯」,傅然道:「這是我的小孫子,廷信。」
崇山:「是傅院長的……?」傅榮國已經有近六十歲的年紀,按理他兒子也有三四十的年紀了,這孩子看著像傅然的孫子還差不多!
「不,」傅然笑呵呵道,「這是傅閒的兒子。」
聽說傅然膝下有二子,但美術界的諸位大多只聽說過傅榮國的名字。
「啊!」邊上一位衣著得體的年輕藝術家驚歎道,「原來傅閒先生就是令子!」
眾人都看向他,那人解釋道:「傅閒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建築師,只是從小在a國接受教育,之後又一直活躍海外,所以大家不太知道……」
傅然打斷他道:「小兒才學淺薄,不值一提。」
年輕人立即緘口不言,但眼裡透露出來的興奮卻是掩藏不住的。
圍在身邊的人恭維道:「傅老先生育下有方,傅家人才輩出啊!」
傅然轉移話題,看向官林運身邊的少年,笑問:「這位可是令公子?」
不等官林運回答,官鴻澤就主動上前,恭敬地叫了聲「傅爺爺」,接著又向同齡的傅廷信伸出了手,自我介紹道:「官鴻澤。」
老人讚道:「果然也是一表人才啊,看著似乎和廷信年紀差不多?可以交個朋友,日後多交流交流。」
兩個小輩雙方交換了眼神,意為私下溝通。
學校裡有一部分老教授還是傅然的學生,見到恩師前來,都異常激動,評審大會差點成了華夏美院師生見面會現場。老人任是精神矍鑠也受不了長時間的折騰,只得擺擺手遣散大家:「榮國今日抽不出身,小孫帶我來瞧瞧熱鬧,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不要都堵在這裡了。」
眾人聞言紛紛讓開一條路,讓傅然先進大廳,接著其它老師魚貫而入。
審評專家們開始看畫、評畫,傅然代表傅榮國而來,自然有評價權利,換句話說,這裡最有說話權利的可能就是這位國畫界的泰斗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傅然邊看邊感歎。
傅廷信安靜地陪在邊上,偶爾瞧瞧另一邊和崇山呆在一起的官林運父子,見他們看得速度很快,自己卻因為傅然的速度,看得極慢。其實牆上的畫作讓傅廷信覺得乏味,他出身藝術世家,無論是祖輩基因還是環境熏陶,都讓他佔盡優勢,小小年紀就是同齡人裡的佼佼者。
一開始,傅廷信還抱著極大的好奇心陪爺爺來,可是整個大廳放眼望去都沒幾幅畫能入他的眼,便有些失望。不過學畫的人耐心本就比普通人要好一些,傅廷信就算心不在焉,也會忍耐,但他身邊卻有人道:「廷信自己到處看看吧,我來陪著傅老前輩就好。」
說這話的人正是梁雲清,他不是傅然的學生,卻是傅然之子傅榮國的學生,傅廷信聽了,隨即一臉求證地望向爺爺,等待獲得批准。
傅然:「去吧。」
傅廷信說:「我去轉轉,一會兒來找你。」
傅然:「好。」
他走後,老人家慢聲感歎:「到底是年輕人啊。」
梁雲清笑道:「就讓年輕人和年輕人玩去吧,太過沉穩就顯得沒有朝氣了。」
傅然:「是啊,呵呵……」
官林運他們已經看完一圈,正決定哪一幅為第一名,傅廷信過來了,他輕拍了一下官鴻澤的胳膊,笑道:「hey~」
官鴻澤轉過頭,見是傅廷信,不由微微一笑:「你好。」
傅廷信問:「你們看完了?」
官鴻澤:「嗯,你呢?」
「掃了一圈。」傅廷信聳聳肩,意為沒什麼看頭。
「是麼?」官鴻澤說,「有幾幅還是不錯的。」
傅廷信:「嗯?哪幾個,你帶我看看。」
官鴻澤領他看了幾幅,其中就有那幅《夢》:「我父親和崇老師都說這一副畫獲得第一的可能性最大。」
傅廷信看了一眼,道:「有什麼特別嗎?這幅畫只讓我聯想到了畢加索的《夢》。」」
官鴻澤:「不一樣,如果不考慮名人效應,我感覺現代人會喜歡這一副素描,它更真實、形象,而且更接近現在的作畫方式。」
傅廷信似有所悟:「這樣啊……」
「還有一幅也不錯,跟我來。」官鴻澤領著傅廷信去大廳的另一邊,崇山遠遠的看著他,一邊對官林運道:「鴻澤的眼光越來越精準了。」
官林運一哂,回歸主題:「有這個孩子的資料嗎?」
崇山沉默了幾秒,道:「暫時還沒有,不過事後可以聯繫。」
官林運點點頭:「可以培養培養。」
官鴻澤帶傅廷信看了幾幅他們之前認為不錯的畫,傅廷信原先不感興趣,但在官鴻澤的帶動下,也漸漸開始抒發己見,一時聊得很是投機。
「咦,來看這個!」傅廷信忽然瞥見一幅作品,招呼官鴻澤。
眼前是一副名叫《冬日》的鋼筆水彩畫,一個少年躺在冬日枯黃的草地上,用畫筆描繪著「天空」,而這天空,正巧是觀眾的視角,即畫面是天空俯視角度的,畫作從畫筆這端到地面的透視角度精準無比,少年身材比例和面部表情的鋼筆線條顯得非常嫻熟。
「剛才沒發現,這幅畫的畫技挺厲害的,而且配色也很完美!」傅廷信評價道。但如果是他自己出手,也不會輸給對方,他想。
「嗯,但是你發現沒有,這幅畫和我們剛才看的那幾幅感覺不一樣。」官鴻澤道。
傅廷信:「嗯?有嗎?」
官鴻澤:「剛才那幾幅畫有種關聯感。」
傅廷信:「什麼關聯?」
官鴻澤:「舉個例子,就好像一個老師帶出來的學生,這批學生擁有一些相近的風格。」
傅廷信摸摸下巴:「被你一說還真是呢,我們再回去看看。」兩人又把那幾幅作品看了一遍,果然挑出一些相似的細節。
「你太厲害了。」傅廷信欽佩道,「你會畫畫嗎?你畫得怎麼樣?」
官鴻澤謙虛道:「我不會,畫畫也很一般。」
傅廷信驚訝:「那你怎麼會看畫?」
官鴻澤道:「因為我學的就是看畫。」
傅廷信:「啊?還能學這個?」
官鴻澤:「嗯,我要做的,就是發現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