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文 / 羲和清零
第五十五章泓韻集團
葉禹凡不知自己的進步速度已讓面前二人震驚,亦沒有自視太高,只覺得畫技這東西,本就是熟能生巧的,現在尚在學習摸索階段,實在無法以對待「作品」的目光被欣賞。
他收回速寫本,轉而道:「泓韻集團資助你們是無償的麼?」
何月夕搖搖頭:「我們畢業以後要為泓韻集團工作十年。」
葉禹凡:「十年?」
何月夕:「嗯,他們的管理模式有點像娛樂公司培養明星,在畢業後的十年內我們隸屬於泓韻集團的藝術家組,我和阿愷在這十年中創作的所有作品都要由集團代理出展或銷售,集團收取盈利所得的百分之六十。」
葉禹凡腦中稍一算,就得出了一堆數據——何月夕他們現在三年級,在皇家藝術學院的學習時間至少是五年,按照每年30萬元的花費,一個人的培養成本是150萬元。他們若要為泓韻集團工作十年,每年盈利15萬泓韻才不會虧本,15萬占60%比值,畫作純收入至少要累積盈利25萬元,當然,這些計算還建立在人民幣不貶值的前提下。
「有沒有規定你們每年必須要完成多少作品?」葉禹凡問。
何月夕想了想,說:「好像是一個季度一幅。」
平均下來每幅畫差不多要賣6、7萬……一幅畫能買這麼高的價格?都能抵得上他爸半年的工資了!
葉禹凡:「我不太瞭解,現在像我們這樣的人,從皇家伊桑徐社員畢業以後,畫畫能賺多少錢?」
「幾千塊到幾十萬不等吧,一般剛出道的畫家一幅畫能賣上十萬就很了不起了,最近國內最火的一個青年藝術家余書硯,他的畫能賣到五十幾萬一幅!」何月夕有點嚮往,卻又不忘冷靜地自我分析,「不過葛老師說,我和阿愷的實力比余書硯還強,否則泓韻集團不會花那麼多錢資助我們,何況藝術家的身價大都是隨著出道年齡增長的,等第十年的時候,說不定我們的一幅畫就能賣到上百萬了!」
「上、上百萬?」葉禹凡驚了,他從來不知道畫畫居然是這麼個高收益的職業!就算不成名,一個月隨隨便便畫兩張,也夠活的了!
何月夕:「我聽葛老師說,十幾年前的藝術商名聲不太好,藝術界市場很亂,藝術家們也都是魚龍混雜,有些畫了一堆狗屎的,都能漫天要價,畫得好的反而默默無聞,如果再早十年,葛老師才不會讓我們簽『賣身契』呢!這幾年藝術商集團有點上正軌了,比以前好很多,但想要把畫賣出去,還是離不開包裝和推銷。」
葉禹凡:「你說的藝術商是指……」
何月夕:「泓韻集團和藝世集團背後的操控者啊!」
葉禹凡回憶了一下,問:「官家和柏家?」
何月夕:「現在的官家的掌事人是官林運,柏家的是柏凌。」
葉禹凡渾身一震:「……你、你說誰?」
何月夕:「啊?」
葉禹凡:「官家的掌事人是……官林運?」
何月夕納悶:「怎麼了?」
聽到這個名字,葉禹凡心亂如麻,洶湧的、憤怒的、悲喜交加的激烈地湧了上來……
好熟悉好熟悉,好像就在耳邊,但是這種好像要把心都扯裂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手腕上的脈搏突突突的直跳,葉禹凡不由自主地看像自己的手掌,腦中驀地又蹦出一系列曾經糾結過的問題——
我是誰?我在想什麼?我為什麼會有這種矛盾的思想?我的身體裡,是不是真的有兩個人……?
不可遏制的分裂想法像潮水一波接著一波,葉禹凡恐慌得閉上眼睛,不斷暗示自己冷靜下來——不,不,我是葉禹凡,我是夏驍川,我是一個人!
如同一個感性衝動的自己在與一個理智冷靜的自己爭執,然而全身的細胞都在瘋狂地叫囂著:離開他,躲開他,逃得遠遠的,就連和他有一絲關係的人都不要接觸!
他忽然起身道:「我、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何月夕:「……」發生啥事兒了?
……
「你相信嗎?」葉禹凡走後,郭哲愷似是自言自語般說了這麼一句話,「如果真的只畫了小半年就有這樣的實力,那個人絕對是個天才……」
何月夕聳聳肩:「葛老師也常誇你也是天才。」
「他比我厲害,」郭哲愷沉默了許久,才道:「總覺得他的畫風,讓我很熟悉。」
連郭哲愷這種天生的直覺動物都有不確定的時候,何月夕是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了。
等他們吃完飯,何月夕才發現,葉禹凡匆匆離去,雙方還來不及相互留聯繫方式呢!
他淚流滿面——真是一場失敗的勾搭啊!
「可能天才者都有一點怪異吧,就像沒吃藥的郭哲愷一樣……」何月夕看著邊上玩「沙畫」的郭哲愷,默默感慨。
「ohgod!youarenotallowedplaywiththesugar!itforthecoffee……(你這傢伙不許玩糖啊!那些糖是用來泡咖啡用的!)」
不遠處,餐廳的女服務員發出了一聲抱怨的驚呼。
葉禹凡回到宿舍,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床上,心跳快得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那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恐慌感,讓他只想把自己關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裡。
他抱緊膝蓋把身體蜷縮起來,肩膀微微顫抖:怎麼會這樣,又生病了嗎?為什麼會那麼恐慌?官林運到底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無數熟悉的、陌生的記憶碎片充斥著腦海,他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
葉禹凡跳下床,從床底下抽出一疊新買的紙鋪在桌上,那是他原本打算帶去畫室的大型色彩紙……
接著,他如心臟病突發的人急尋藥丸般哆嗦著翻出所有畫筆和顏料,迅速地撲在紙上畫了起來,與其說是畫,不如說是塗抹,純粹的發洩。
他魔怔了一般拚命地塗啊塗,只有這樣,腦子才不會炸掉;只有這樣,才能確認自己人格的統一性……
一半的靈魂專注地操控著手中的筆,另一半靈魂冷靜地看著顏料在筆刷下流淌。許許多多的色彩,像是腦海中的記憶碎片,被排列整齊,被整理乾淨。
可這一切的行為,葉禹凡都是無意識的。
他清醒著,卻是無意識的,像是自己的手本就會動,自己的腦子本就會轉;又像是喝了酒的詩人在作詩,傾斜而出的感情有一種匹配少年清俊外表的大氣磅礡。
——如果此時郭哲愷和何月夕還在葉禹凡身邊,肯定會為其大膽的筆觸而再度震驚!
直到他筋疲力盡,腦子遲鈍地再也沒有餘力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才癱回床上……十指和手肘上沾滿了沒有洗過的顏料,他也顧不得,他只想好好得睡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睡中的葉禹凡隱約聽到一陣鈴聲,他摸索著在褲袋裡翻出手機,在黑暗中睜開酸澀的眼睛,入眼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葉禹凡心中猛然一驚,第一感覺竟然是「那個人打來的」!直過了十幾秒才神志清醒,葉禹凡做了個深呼吸,自嘲自己疑神疑鬼,一邊按下了接聽鍵。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葉禹凡猶豫了一秒:「江冰?」
江冰才道:「你一直都不接,我還以為打錯了。」
葉禹凡驚喜萬分,不可置信:「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江冰:「呵呵,我去郵局買了一張打國際電話的電話卡,不過撥號真麻煩,還要在你的手機號碼前加一堆數字!」
少年帶著一絲沙啞的嗓音傳來,葉禹凡忽然間覺得全身都暖和起來,他握著電話,確認一般又叫了一聲江冰的名字。
「嗯?」江冰帶著笑意應聲,等對方的下一句話,葉禹凡卻久久無話,江冰接著:「你那兒才晚上吧?我特意挑了這個時間打,放學了麼?」
「嗯。」外頭天都黑了,沒想到自己一直睡到現在。
江冰:「最近還好嗎?這兩天,總擔心你在外面吃了苦頭。」
「我還好。」淡淡的幸福感縈繞週身,葉禹凡發覺自己竟是如此想念這個,「你呢?打國際長途很貴吧?」
「我也還好,呵呵……你走以後,總覺得少了個最重要的聽眾啊,不過,我認識了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咱們準備組樂隊……還有啊,吳飛、鄭峰那幾個小子最近打算合夥在孝子街開酒吧,他們提前跟我預約,讓我去當他們的特邀歌手……」
絮絮輕語,如同柔軟的羽毛在耳邊撓,葉禹凡聽著他說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不知不覺勾起了嘴角。
江冰又說,要給葉禹凡唱歌,葉禹凡就握著電話聽,江冰唱到一半,告訴葉禹凡,剛才有個大媽路過電話亭,很奇怪的看著他……
葉禹凡想像那場景,忽然就笑了,「好好唱啊,我就指望著你成名了。」他嘴上調侃他,心裡卻說,江冰,真希望我現在就在你身邊,親耳聽你唱歌。
「我一會兒就要掛了。」江冰忽然說。
葉禹凡:「這麼快?」
江冰:「笨蛋,都快二十分鐘啦!」
葉禹凡:「……感覺才過了沒幾分鐘。」
「怎麼,捨不得哥哥啊?」剛調戲了一句,話筒裡就傳來卡內餘額不足的提示音,江冰苦笑著說,「真得走了,一會兒有事。」
葉禹凡不捨道:「那你快去吧。」
江冰:「過兩天我再打給你!」
葉禹凡:「我等著。」
「再見!」卡著最後一秒自動斷話前按下掛機鍵,江冰鬆了口氣,「媽的,話費真貴!」
電話亭外,蹲著一個黃頭髮的青年。
摘了嘴上的煙蒂,青年斜眼看江冰:「給你小情人說完事兒了?」
江冰:「滾,那是我……我弟!」
「呿,唧唧歪歪的,還唱歌呢,我都抽完兩根煙了,慢死了!」黃發青年不爽的起身,個子竟和江冰差不多高,只是瘦削的肩上,背著一個比江冰的吉他還小了一號的黑色琴箱。
江冰隨手把一張打廢了的電話卡丟進垃圾桶裡,笑問:「是麼,我怎麼感覺才過了沒幾分鐘?」
黃發青年:「……」
葉禹凡握著手機又回味了許久,才爬起來整理房間裡的殘局,桌上和地上散亂地丟著被擠空了的顏料管,讓他狠狠地心疼了一把。
他把畫整理了一下,寫上日期,打算把它作為這一學年的第一份作業——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不交上去,那真是太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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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忙死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