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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求道扶余山 第七章 武林風流葬花郎 文 / 六如凡生

    平安突然受到邀請,一時間居然傻住了,這個孫弘毅無論從那個方面看,都是和程青雲那些朋友差不多的貨色,居然會對平安提出邀請,他一時之間確實有些轉化不過身份來。楞了半響,才突然反應過來,這時候他已經不是那個東山道的小奴了,這時的平安身上穿著白狐裘的袍子,氣質也多了幾分凌然剛硬。

    北疆的一個來月,把那種曠廣與剛氣刻進了平安的身體,原本內斂陰沉的氣質變得和世家子的自傲有了幾分相像。行在街上,和周圍的人確實不太一樣,也難怪孫弘毅會向他提出邀請。

    平安心裡轉過了這個念頭,點了點頭道: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能與武林葬花郎一談,回了東山倒是和好友吹牛的好本錢。」

    孫弘毅也是哈哈一笑,一樣恭維了平安幾句,就上前與平安並肩往望湖樓方向走去。這武林城裡的湖名叫金牛湖,亦有別稱叫做武林水的,傳言上古時有金牛出武林山,投荒地化湖之說。這泊湖水,乃是東南著名的盛景,無數文人墨客吟詩作賦以贊之。更留下不少的傳說神話。

    孫弘毅文名極盛,見識也廣博,和平安一路走來,不斷介紹著武林城裡的風土人情,各種傳說典故信手拈來,不但健談而且說的都在點上。讓平安不得不感歎「盛名之下,必無虛士」,這孫弘毅的見識口才,乃至察言觀色的本事,都不在程青雲之下。平易近人的氣質,比起程青雲來,倒是更顯得為人和藹。

    「東南形勝,三朝都會,武林自古繁華!果然這東南第一盛境,人間第一天府不是虛言啊!」聽著孫弘毅的介紹,看著武林百姓身上都穿著整潔的衣服,人人臉色紅潤,讓平安不得不感歎武林的富庶與繁華。

    孫弘毅聽了倒是沒露出驕傲的表情,反而搖了搖頭道:

    「便是這份富庶才惹的武林多經戰火,東南一道之地,除了武林其他地方皆是窮山惡水。偏偏武林人都性子軟,都道是一個左懷休耗盡了武林千載陽剛氣呢!」

    「左懷休的確是人傑,不過這陽剛之氣沒了,武林的文氣可是足的很呢!如今天下一統,正是重文輕武的時候。弘毅兄一身錦繡,佔盡武林風流,都言神州文氣在東南,東南文氣在武林,武林文氣在湖山,湖山風流葬花郎。弘毅兄可沒有羨慕左懷休的道理。」這文人相交,無非講究一個互相吹捧、自我謙虛。平安跟了程青雲這麼些年,這種手段熟捻的很,張口就是一段恭維。

    孫弘毅和程青雲那些自稱才子的朋友不同,聽了平安的話,倒是紅了紅臉,正色道:

    「平安兄實在太過獎了,弘毅卻是更佩服那位程如玉,少年當提青鋒劍,不割仇頭不還鄉。可惜弘毅自小體弱,實在提不起青鋒劍,也只能提筆塗鴉了。」孫弘毅臉上神色慘然,倒也不似作偽。

    見孫弘毅一副黯然神色,也再說話,心裡卻想著:

    「這能提青鋒劍也未必是好事,大少爺的武藝如此高明,在戰場上還不是沒半點用處,大勢之下,能提三尺青鋒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幼童。」心下不由對不遠處的扶余山更加的嚮往。

    兩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裡,互相沒有說話,一直行了相當的一段距離,一直到了金牛湖邊。發現一路冷淡了平安的孫弘毅才開口道:

    「啊?!實在對不住,弘毅一時失神,倒是冷淡了平安兄了,來來,這就是望湖樓了。乃是前朝名士蘇子所建,到如今快兩百年了。快快上樓,我需得敬平安兄幾杯賠罪。」

    這孫弘毅確實不負葬花郎的美名,待人接物如江南煙雨,潤物無聲,讓人舒服非常,完全挑不出理來。平安只能含笑有客套了幾句,跟著孫弘毅進了望湖樓。

    望湖樓說是樓,其實不過是只有三層,內裡雕樑畫棟華麗非常,倒是和這武林城的風骨頗為相合。看望湖樓的風格,與現今頗有不同,倒是形類館閣,樓上雕欄窗花古意森森,一入便知卻是多年的老樓了。這般全木的樓閣,又在多經戰火的武林城裡,能保留到今天確實是個奇跡。

    孫弘毅顯然是這望湖樓的常客了,一進來,就有夥計慇勤引路,帶到了三樓臨湖的窗邊位置。雖是冬日,可這湖上風來,卻不覺的寒冷,平安也不由讚了一句:

    「武林水上冬風暖,金牛一醉不歸山。這武林風流,的確讓人忘鄉啊!」

    兩人閒聊了幾句武林的風光人物,主要是孫弘毅說的多,平安說的少。少頃,兩人要的酒食就送了上來。和東山風味的濃厚不同,武林食物清淡,酒也是極清淺的淡酒。平安與孫弘毅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就聊開了。

    要說經史詩詞,三個平安加一塊也不少孫弘毅的對手,可平安得意就得意在博聞廣記上了,過目不忘的本事加上從程青雲那聽來的各種雜學,一時間兩人倒是相談甚歡。不過,平安到底是底蘊差了些,一會兒之後就只能開始扯起了自己見過的各地風光,要不是孫弘毅不勝酒力,怕是平安連《奇物誌》裡的東西都得拿出來和他討論。

    「呼,難怪能和大少爺齊名,這孫弘毅確實好學的緊。一點點事情也要究根問底,和東山那幫假才子確實沒的比。」才聊了不到兩個時辰,平安就給那些東山的才子們扣上了假才子的名頭,可見這孫弘毅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便是和平安談起經史來,也從來沒有故作高深過,反而深入淺出,頗有幾分大家風範。

    兩人酒足飯飽,平安便準備找個客棧去投宿,見時間已經不早,也就開口道:

    「承蒙弘毅兄盛情招待,如今天色不早,弘毅兄也已酒酣,不如便各自歸去吧?平安也需早些投宿去了。」

    聽了平安的話,喝的有些臉紅的孫弘毅瞪了瞪眼,道:

    「平安兄說的哪裡話!這是武林,弘毅添為此地地主,哪裡有讓兄台去住客店的道理!我孫在獅山下有個莊園,兄台與我同去,多住些日子再走,弘毅也好早晚請益!」

    這時候平安也喝的有些上頭了,這江南的酒水雖然確實不烈,入口也柔和。可也一如這江南的風流,總無聲無息的讓人沉迷其中而不自知。平安的雖不好酒,可酒量卻是極好,這會兒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更莫論孫弘毅了,說著話的時候,孫弘毅早已經是醉的神志不清了,平安也實在不放心丟下他就走。

    雖然認識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時辰,可平安和孫弘毅還真有幾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雖然離越南群山已經不遠,他也不缺這幾日的功夫,平安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孫弘毅送去孫家的莊園再說。

    扶著神智半去的孫弘毅下了酒樓,向店家問清了孫家莊園的位置,平安就扶著孫弘毅上了小驢,自己牽著驢沿著金牛湖往孫家莊園而去。

    「唉,多虧了這傢伙在武林是個名人,要不然還真找不著他住哪!我記得大部分的酒都是我喝的呀?這麼這小子醉的這麼厲害!」平安看著趴在小驢背上還在不斷叨叨什麼的孫弘毅,心裡對他的酒量多少有些不屑。

    小驢背上了個陌生人,也是渾身不自在,要不是平安攔住,幾次差點把孫弘毅給甩到了湖裡。

    金牛湖邊煙柳依依,沿湖的酒肆青樓裡淺吟低唱,絲竹曲和,倒是滿滿的江南溫柔。便是這冬日也顯得無那般的寒冷了。

    平安正享受著難得的閑靜,突然身後的孫弘毅在小驢身上支起了身子,和著身邊館閣裡的絲樂高歌,唱出了一曲《醉木犀》:

    「山下湖光映柳蔭,知己北來盡千彝,斜陽夕照騎驢歸。

    對酒評說古今戲,大江東去不復回,休叫紅顏著嫁衣。」

    聲音悠揚清邁,高曠悠遠,一時竟壓的附近幾家青樓裡的歌女一時息聲,平安正要說些什麼,就見那孫弘毅又是抬手喊道:

    「去休,去休!謀一醉!」接著又趴到了小驢背上,隱隱傳來了些鼾聲。

    「發完瘋就睡,喝醉了就寫酸詞!真沒救了!」平安見附近酒樓、青樓裡不少歌姬客人都探出了頭,嚇得連忙拉著小驢往前面走。這孫弘毅在武林可是大名人,要是被人認出來了,怕是要脫身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離了那段湖邊酒館青樓最多的地段,平安漸漸也放慢了腳步,孫弘毅之前發了一陣瘋,現在倒是安穩了,趴在小驢背上似乎是睡著了。平安一路看著武林風格,越往獅山方向行去,路上的人越少,漸漸連房屋也不見了。只有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和兩邊的青松。

    走到小路盡頭,卻是一個白牆黑瓦的大院子,身處松林之中,上面掛著塊匾額,看落款卻是孫弘毅手書的,名字叫做:

    「聽潮苑」

    看著這個名字,平安回頭看了孫弘毅一眼,低聲道:

    「松濤如江潮?也不知聽的是江潮還是這天下的濤濤大勢之潮!」平安說了自己,又輕笑了一聲,自己都是要入道的人了,這俗世之事也與自己無關了,卻還想這些無用之物,卻是可笑了。

    笑罷,平安上前輕叩門扉,負手等著人來應門。一陣風過,驢背上的孫弘毅露出一個輕笑,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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