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求道扶余山 第九章 攜手上獅山 文 / 六如凡生
在聽潮苑宿了一夜，第二日正好是臘月二十四，在故吳越國地區，這一日被稱為小年。按武林的風俗，這一日起便開始算過年了，可平安是東山道人，東山的風俗與武林不同，小年是大年夜前一天，不過常言說的好「入鄉隨俗」平安身在武林，自然也按著武林的風俗來。
一大早，聽潮苑的老僕就送來了古越國樣式的白細麻長衫與紗冠，這是古越地區人的傳統服飾。平安的身架比起孫弘毅來要大了一號，能一夜裡考慮到平安並弄到合身的衣服，無理這份心思就光說能力，也足以顯出孫家在武林勢力不小。
這一夜裡弄到符合平安身量的新衣也還罷了，孫弘毅能考慮到給平安準備新衣服這點，確實說的上人情練達了。平安收拾起精神，穿上了古越國的衣服，對著銅鏡一看，平安略顯憨厚的臉配上古越國的高冠冕颯服還真有幾分莊重肅雅。
出了客房，跟著老僕到了外堂，孫弘毅和孫小小也穿好了古越國的衣服，正等著平安到來。孫弘毅穿著古越國有些古板的衣服，不但沒有古板的意思反而越發顯得英俊了。寬大的衣冠穿著身上，倒是瀟灑自然的緊。而孫小小穿著一身的白衣廣袖，更加顯得清麗，只是身上的愁緒也愈加濃重了起來。
「平安兄起來了，睡的還好吧？」孫弘毅起身相迎，把平安引到了桌邊。
平安坐下，對著對面的孫小小點了點頭，開口道：
「伴松濤入眠，弘毅兄倒是好享受啊。」昨夜平安靜坐裡，也感到松濤陣陣，前所未有的平靜，這聽潮苑確是極好的地方。
「哥哥就是為了這一山松濤才選的這地方建莊園的，當初開這條路可花了不少錢呢？還從我的零花錢裡刮了不少，要不是這裡離金牛湖近，我才不會借他。」孫小小話說的市儈，卻無半點庸俗之氣，倒是顯的天真可愛。惹得平安和孫弘毅具是一陣輕笑。
客套完畢，孫弘毅指著平安身前的湯碗糕點道：
「這是芥香湯和桂花糕，武林人小年時候的早飯，胡伯一大早從山上取的泉水熬湯，桂花是今秋用霜糖醃下的，平安兄可要好好嘗嘗，別的地方沒這風味，與東山的飲食更是差別極大。」
平安笑著試過了湯、糕，笑著道：
「國朝廣大，一城一味，確實各有特色。武林甜香與東山醬辣各有其妙，東山之味潑辣，男兒、姑娘們也是如此。這武林之味嗎？溫柔甜美裡帶著些莫名愁思，也如武林的才子佳人，確實妙不可言。」平安話裡有話，可孫弘毅和孫小小卻毫無他色。
孫弘毅聽罷平安之言哈哈大笑，道：
「平安兄知味識人，確是良朋知己！弘毅要不是體弱，倒是想去東山領略一番東山風味，也好改改這柔順性子。」
「弘毅兄君子如玉，哪是柔順，不過是與人方便罷了。」平安微笑以對。
「平安兄這是說弘毅圓滑那！這葬花風流的名頭，倒是著實累人。」孫弘毅倒也是個開得起玩笑的，自嘲一聲，便繞過了此節。
平安一路行來，身心俱疲，本也想著進扶余山前好好休息段日子，又正巧縫孫弘毅盛情相邀，也就起了在武林休養些時日，等過了年再進山的念頭。不料在聽濤苑遇到了孫小小，心神似乎受了極大的震動，一時也有些不知是去是留。
原本還想今日就對著孫弘毅提起告辭離去之事，不知為何，見了孫小小後居然無論如何開不了這個口，只能談些風月經史。孫弘毅自不用多說，就是孫小小，看著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也是腹有詩書，女子裡頭少有如此內秀的。平安見過的人裡，也只有侯府的大夫人能與之媲美。
對上文章詩詞名冠江南才子之首的孫弘毅和見多識廣過耳成頌的平安來，孫小小也完全不弱下風，反而隱隱有些更勝鬚眉的意思。
吃過了早飯，相談甚歡的三人一起喝了會兒茶，聽潮苑的老僕胡伯走了進來，湊到孫弘毅耳邊時候了幾句。孫弘毅皺了皺眉頭，轉身露出一個微笑，對著平安道：
「平安兄，實在不好意思，城裡有些俗事怕是要怠慢平安兄了。」
平安倒是不以為意，這逢年過節本就是人情往來最密集的時候，孫弘毅不但出身大族，而且是武林乃至東南都有名的大才子，各種俗事必不會少。他在侯府時類似的事情不知見過多少，自然不會介意。點了點頭道：
「無妨，弘毅兄既然有事，自便就是。」
孫小小也起來道：
「就是就是，哥哥自己去便是了，反正我今日無事！今日我陪著平安哥哥就是了，正好我想去獅山上逛逛，平安哥哥也一起去吧？」
「欸？」平安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這國朝男女之防雖然並不森嚴，可一個年輕女子和單身男子一起遊山說出去可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何況平安原本想藉機告辭離去，可孫小小這麼一說，他倒是楞住了，呆呆的盯著孫小小的眼睛，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孫小小身上愁意更濃，臉上卻是一副嘟著臉的表情，看著平安道：
「怎麼？你還不樂意啊？」
「啊！」平安這才驚覺過了，連連擺手道：
「不是不是，哪裡能不願意，能陪小小一遊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況這湖山風景我可不願意就這麼錯過，難棄金牛獨自去，夢裡再還游。要是錯過了，可就只能夢迴了！」
孫小小聽平安這麼說，才露出笑意坐回了位子上，孫弘毅看兩人達成了一致就拍手道：
「就是！佳人相邀，怎能不去？既然平安兄答應了，那便最好不過了，獅山風景秀麗，遠眺藍江，近瞰湖水，小小今天可要替我好好招待平安兄，等下午我回來，咱們再好好暢談。」孫弘毅看來確實是有急事的樣子，說完這句，就起身離去了。
老僕胡伯也隨著孫弘毅走了，屋子裡只留下平安和孫小小兩個人，平安和孫小小互相看了幾眼。平安心裡只覺莫名的苦澀更盛，同時也是尷尬非常，看著眼前孫小小一臉的淡淡笑意，甚至都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孫小小開口道：
「好了，我先回去換件衣服，穿著古越袍爬山可麻煩了，一不小心就掛到樹枝。」孫小小扯了扯袖口，也不管平安一臉的尷尬，轉身直接離開了。
平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懶得回去換了，乾脆直接就在房間裡等著孫小小換好衣服出來。古越國的文士袍和仕女服不同，相對比較貼身並不會掛住樹枝，平安也就懶得去換了。孫小小換衣服的速度倒是極快，沒一會兒功夫就換了身青色的輕便衣服，來到屋子外，對著平安招了招手。
獅山，位於金牛湖南畔，滿山松竹四時蒼翠，山上有前朝蘇子所建觀湖亭，算是武林盛景之一。在這觀湖亭裡，無論金牛湖亦或藍江，都可盡收眼底，是一覽武林湖江風景的最佳地點之一，也是一處觀潮的上好去處。聽潮苑就坐落在獅山腳下，平安和孫小小順著山路往上，一路無話。
平安本身就對孫小小有莫名的感覺，想親近又總覺得隔著什麼？孫小小表面上倒也看不出什麼，可平安還是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愁怨時而濃的讓人心驚，時而如絲如縷彷彿不見。這樣詭異的情況下，平安更是不敢隨意說話。只是假裝看著四周風景的時候時不時偷偷打量身前的孫小小。
「喂，你看什麼？」平安一時失神，差點撞到了孫小小的身上，等發覺時，孫小小正怒氣沖沖的盯著他。
「啊？想些事情，楞住了。」平安連忙開口解釋。
「是嗎？」孫小小疑惑的看著平安，身上愁緒幾乎微不可查，似乎心情並不入表面那般壞。
「是啊！」平安露出一絲微笑，神色坦然。
「喂，我說平安哥哥？」孫小小突然湊到了平安臉前，笑得就像隻狐狸：
「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誒？」平安自己從沒想過這個，聽孫小小一說心裡也是咯登一下，連忙擺手道：
「當，當然沒有，我才見你幾次啊！那有這麼快的。」
「偶？這麼說，多見幾次就會喜歡上了咯？」孫小小滿臉揶揄，一副被我抓到了樣子，身上愁緒卻突然濃了起來。
平安這時候卻沒心思管孫小小的心情了，連忙擺手道：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是弘毅兄的妹妹，我怎會冒犯。」
「原來不是沒心思，是礙著弘毅哥啊！還當你是好人呢！」孫小小哼了一聲，轉身離去，愁緒卻突然散了。
平安一時搞不懂這心思變幻的姑娘，被詰的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喂，楞著幹嘛？和你開玩笑的，快跟上啊！」孫小小走出老遠，站在前面一塊路邊青石上，回身對著楞這的平安招手。平安這才驚覺，暗歎自己這兩日走神的次數似乎太多了些，搖了搖頭，快步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