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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求道扶余山 第五五章 入畫記 文 / 六如凡生

    這冉從長確實是個喜文遠遠多過喜武的勳貴子弟,國朝承平已久,如今年輕一輩的勳貴們少有經歷過戰場的。老一輩的人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再經歷那種屍山血海的殺鬥場,能壓著孩子學武的人已然是不多了。這也導致了國朝近幾年文風大盛,朝堂上文官也漸漸壓制住了武官。

    冉從長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他交往的這幾人裡,惠州宋存壽處士是成名已久的大名士,先帝在位時還征辟過他一次,被他婉言謝絕。這非但沒讓此人名聲受損,反而使文壇對他更加推崇。

    其餘郭萱、柳成二位秀才,也是東都近年來最出名的年輕才子。雖然名聲還不如東山程如玉與武林葬花郎響亮,可放在整個國朝文壇,也是年輕一輩裡執牛耳的人物。之前與幾人閒談了幾句,平安就知道這三人都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而是真正有幾分能耐的高人。

    按平安分析,這幾人裡最有可能是自己目標的該是宋存壽處士。畢竟此人無論年紀還是行事風格,都最像是平安要找的人。郭萱、柳成二位秀才年紀不過於平安相當,便是被修士收為了記名弟子,除非是從小就煉法要不然不會有太大的成就。

    正因如此,平安的注意力也就一直放在了宋存壽處士的身上。不過,宋處士卻一直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幾人喝了一輪酒,談論的東西基本除了風花雪月也只有繪畫之道。寧采也順勢送出了自己的禮物:

    「冉游擊,當年我進京時遇險,多虧了你相救一命才有了今日的寧采。雖然知道你不是攜恩圖報的人,可老兒我上門做客總得帶個伴手,這幅畫是我昨日所作。在座都是方家,便請大家品鑒品鑒可好?」

    寧采說完,平安連忙雙手捧上了自己一直帶著的那個長匣子。冉從長也是滿臉的驚喜,他原本還想找個機會向寧采求畫,卻不料寧采卻自己送了一幅,這樣一來不但得了畫,還保住了名聲和情分。冉從長連忙起身對著寧採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接過了匣子,道:

    「慚愧,慚愧,當日之事是從長分內之事。哪想寧先生記到現在啊,這寧先生的畫萬金難得,冉某愧領了。」

    平安對著毫不做作的冉從長也是心神好感,笑著道:

    「冉游擊此言差異,這不是老師報恩之物,卻是長者所賜晚輩之物,哪裡有什麼愧領之說。」平安這個台階給的恰到好處,冉從長也是一陣的眉開眼笑。

    柳成柳秀才也湊了一句:

    「冉游擊,所謂長者賜,不敢辭。您就別糾結了,快把畫掛上給我們看看,這燕京的《東壁浮世百相繪》我前年一見便驚為天人,今天能看看寧先生的立軸又是怎樣的風采。」那《東壁浮世百相繪》是壁畫,這壁畫更考驗畫師的佈局技巧與畫工,可這立軸卻比壁畫更精巧些,一些技巧細節也更加的明顯。

    因此說,能畫出好壁畫的通常都是大師,而這大師最精華的作品卻必定是立軸。這柳成一開口,宋處士和郭萱也來了精神,連連催促冉從長打開畫。冉從長笑著看了眼寧采,見寧採點了點頭,才伸手小心的打開了畫卷,掛在了邊上的屏風上。

    宋處士與郭萱、柳成二位秀才兩名圍了上去,細細的看起了畫。

    「好,風骨凌然六法俱全,萬象必盡,神人假手,窮極造化也!」宋處士也是畫技高超的人,之前便於寧采多有交流。現在一看畫,居然神色沮喪滿臉駭然。歎息了一句後對著寧采深深鞠了一躬,拱手道:

    「寧先生畫已得神,當是已入了守拙之境,只論畫技便可稱聖了!」

    郭萱秀才也是連連點頭道:

    「眾皆密於盼際,我則離披其點畫;眾皆謹於像似,我則脫落其凡俗。彎弧挺刃,植柱構梁,不假界筆直尺。虯鬚雲賓,數尺飛動,毛根出肉,力健有餘。這《七賢圖》確實是無上之妙品啊!莫說是一幅萬金,便是一筆萬金也值得!」

    這幾人雖然不是當世最好的評畫家,可這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平安生平見過最最好的畫便是枯石真人房間裡那副雲鵬,可這寧采的畫技卻完全不在那副屏風之下。所謂畫鬼最易,畫人最難,比起飄渺的雲鵬,平安倒覺得寧采的人物更難上一分。

    宋處士和郭萱秀才的評論讓冉從長喜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對著沒開口的柳成秀才問道:

    「柳賢弟畫藝最好,你覺得如何?」

    那柳成秀才皺著眉頭,看著《七賢圖》道:

    「好自然是極好,只是,這康成洗耳好像有些問題?雖然與其他六賢人神髓相合可這氣質又有不同,筋骨還要硬一些,莫非寧采先生是分兩次而畫的?」

    平安心下一震,沒想到這柳成居然能看出這畫裡的區別來,他之前和寧采說逃不過方家之眼不過是謙虛之言。平安的畫技本就是寧采所授,氣質的些微差別不是最厲害的畫評師和真正擅於作畫的人是很看看出來的。

    這郭萱秀才與宋處士也算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了,他們卻也沒看出其中的差別來。反而是柳成發現了問題,不過,這柳成只說是寧采分兩次而畫,不知道是沒看出作畫的有兩人,還是在給寧采與冉從長面子。

    寧采也楞了楞,隨即哈哈大笑道:

    「好好,冉游擊的朋友果然不凡,這位柳秀才好眼力。說的不錯,這康成洗耳確實與其他六賢有別。不過,卻不是我分兩次而畫!這康成洗耳,乃是我這弟子所作,這畫是我師徒合力完成的!」

    郭萱秀才和宋處士都是一驚,他們原本和平安說話也不過是看在寧采的面子上,這下子卻驚住了,對著平安的畫藝大加讚賞。寧采和冉從長卻對柳成讚歎連連,幾人客套了一輪,這平安才開口道:

    「唉,我畫的康成洗耳,終究還是少了一絲傲骨,倒是壞了這幅畫了!」

    冉從長卻也會做人,連忙道:

    「說得哪裡話,這畫是你們師徒合力而作,日後程賢弟成名之時,這畫便是兩代大畫師合力而為,我能得之的可不僅僅一幅畫,而是一段佳話啊!」

    柳成也突然對著平安道:

    「程先生如不滿意,不如柳某給諸位添點閒趣,吾不用五色筆墨,不需水墨丹青,便可讓著康成與其他六賢更為相合,諸位看可好?」

    冉從長笑道:「賢弟莫說夢話!不用筆墨,怎麼修改?」

    柳成也大笑:「我可以進到畫面裡……」

    郭萱則撫掌狂笑。手指這柳成道:「柳兄莫不是失心瘋了,這人如何能進畫裡去?你沒喝多少怎麼就醉了?」

    平安這時卻是知道了,這柳成八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反倒是那宋處士其實不過一介俗人罷了。

    柳成受了郭萱諷刺,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看著他說:

    「你若不信,可以打賭。」

    郭萱卻以為柳成是在唬他,獅子大開口的喊出了要賭五千錢!柳成淡然點頭應是,並請冉從長做中人,寧采、宋處士與平安旁觀。郭、柳二人擊掌為盟,隨後柳成騰身一跳,沒了蹤跡,眾人驚駭不已,急忙來到《七賢圖》面前,於畫面上一陣摸索。

    平安倒是坐在原地沒動,心裡也是一愣,這柳成是如和消失的連他也沒看出來,只是隱約看見柳成化作了一道虛影,似乎確實是閃像了那畫的方向。

    「奇怪,這遁術也是有的,可從沒聽過畫遁啊?而且這畫是我自己經手的,確實不過是普通的立軸,並不是什麼內有乾坤的法寶。這神魂能入其中還有可能,這大活人是如何進去的!這是什麼左道之術,居然連我看不出虛實來?」平安心裡有些驚訝,這事件左道之術眾多,平安也不敢說都瞭然於心,可是大概的情況還是知道些的。這柳成的本事,他確實有些摸不著根腳。

    過了一會兒,那畫前的幾人沒發現什麼問題,好似柳成憑空不見了一般,身上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都是驚駭非常,特別是郭萱秀才,兩股戰戰轉身準備先走。就在此時,眾人忽聽到柳成說話:「郭萱!」其聲若出自畫中。

    冉從長連忙拉住了轉身的郭萱秀才,又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幾人突然看到柳成自畫上憑空浮出墜下,指著阮籍像說:「已完工。」

    眾人望去,感覺康成之像真的與以前有了些區別,其嘴呈欲笑狀憑空多了兩分不羈的傲氣。幾人忙把畫的原作者平安叫來,叫他辨認,平安搖頭道:

    「這畫上的康成洗耳確實與原來不同了!」

    冉從長與郭萱一起拜那柳成,柳成卻沒要那五千錢,而是告辭走了。幾人紛紛感歎,直道柳成真是異人,平安卻湊到了寧采耳邊道:

    「老師,我要找的人正是那柳成,我須先走一步了。」說完也不顧寧采的驚愕,直直出了大廳,牽上白蹄追著柳成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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