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異海奇國 第21章 荒野鬼詩十九郎 文 / 六如凡生
眼前這個不是別人,卻是佑勝候程武戈表姐的兒子,程武戈加裡親戚不多,這個表姐也去世的早。()不過程武戈的表姐夫卻不是一個一般人,在列國時候就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創立了西山雅居的一代大儒。以區區而立之年創立西山雅居,得到公認有大儒之才。這位江大儒絕對算得上讀書人裡的精神領袖之一。
大坤統一神州後也曾徵兆他入朝為官,卻被此人嚴詞拒絕。西山雅居這二十年來,其中學子裡出了兩個狀元,四個榜眼,五個探花。其中一年更是包攬了前三名,在大坤一朝所有的書院裡也是最頂尖的那種了。可以說整個西山道的名聲,都未必比得上這西山雅居。眼前的這個江雪藝雖然不是什麼勳貴子弟,可是身份絕對不比任何一個公子王孫差分毫。
他老爹的學生裡頭尚書就就有兩個,其他各地封疆大吏也有三個,守牧一方的父母官跟是不知凡幾,這還沒算他看好指點過的那些非門下弟子。就這些人加一塊,勢力比起朝堂上那些大勢力都不差分毫了,而且師生關係更加純粹,比起那些利益糾葛的團體來還要真誠緊密一些。這位江大少爺雖然未必有程家兩個公子名氣大,可真有些實力的人家,對他只怕還要再客氣幾分。
程武戈對這個表外甥也是疼愛非常,可以說這江大少只要一過了科考,必然是青雲直上的局面。這點甚至比那些勳貴子弟來還要方便順利幾分,勳貴人家畢竟得顧及流言。這位可不怕這些,人家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清貴人家,家學淵源又有有力人士關照。按程青雲的說法,江雪藝就是個白癡這輩子光睡覺也至少是個州牧或侍郎。由此可見這西山雅居的厲害。
更加過分的是,這位江大少爺還偏偏是個天才,性子雖然有些柔弱,可學識絕對一流。即使因為江大儒壓制在外頭名聲不顯。可平日裡這江大少也和程青雲多有書信往來,互相討論起學問來不比程青雲弱半分。
江雪藝見到了平安也是有幾分奇怪,翻身下馬走到近前道:「我聽表舅媽說大表哥出了事情,父親說以程家的能耐應該無什麼大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年前去京城的時候,二表哥說你和大表哥一齊不見的。大表哥如今在何處?」
平安摸了摸頭,道:「這個,我如今脫籍了,大少爺沒事是真的,具體如何我也不方便說啊!」
江雪藝一愣,才點頭道:「既是如此你叫我名字就是了,叫什麼表少爺啊!咱們也是幼時知交,我家也是寒門用不著太客氣的!大表哥的事情我便不問了,他沒事就好!倒是你這是從哪來?往哪去啊?」
平安笑了笑,道:「你看我這樣子也知道我是出家了,這不是正遊歷各方施藥積功嘛!」
江雪藝揮了揮手道:「這個你騙別個去,我才不信呢!你這個大孝子連人家說你媽一句都要發瘋的,這出家不久無後了,你那幹得出來啊!」
平安一愣,也是笑了笑,心裡卻歎息了一聲。這人難改世,世易改人。自從離了東山道,這幾年間他的改變何其之大,之前十幾年加一起也比不過這幾年半點。心裡露出想的,面上卻沒露聲色只是道:「這換了別人,我非得說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不可!不過你問了,總得說實話,我離開東山也許多年了,這次是回去看看母親的!」
江雪藝點頭道:「果然是外面歷練人啊,二表哥在燕京也是性格大變沉穩了許多,你的變化更大。當年我和大表哥就覺得你心思雖重卻勝純孝,將來必有一番作為。如今果然是一飛沖天了,雖然我不信你出家了,不過看你這衣服玉冠看來日子是過的不錯的。」
平安笑了笑,道:「我這算什麼一飛沖天,倒是你江先生總算是願意放你出來了?」江大儒性格也有些古怪,最喜歡人家叫他先生,也是個極為好為人師的人。看見了聰穎的孩子,就是出生不好家裡窮苦,也願意貼錢教人家讀書。在西山道的名聲好的下人,就西山雅居那一帶,百姓有事情都不找官府直接找他來調節。就是西山雅居看門老頭說的話,都比縣官鄉紳的有用。
平安一見江雪藝,就知道這江大儒對他的嚴格一如往常。這江雪藝的馬是程武戈送的,衣服也不是絲綢的。要不是他一身氣質脫俗,看著也不過是個家世普通的學士而已。
江雪藝果然歎了口氣,道:「我這還未及冠,父親肯讓我出來遊學已經是不容易了。我準備好好去拜訪拜訪各地的學子書院,看看各地風貌。大概準備花兩年時間,到時候再正式參加科舉。」
平安一愣,道:「你考過鄉試了?」
江雪藝笑道:「府試都過了,要不是考瞭解元,父親才不會同意我出來遊學呢!」
平安笑了笑點頭道:「果然是西山新雪,江大少有青出於藍之勢啊!」平安也不由調笑了一句。江大儒號稱西山雪,說的就是他人品高潔,學問也如西山雪頂般高。這西山新雪,卻是程青雲當年和江雪藝開玩笑時候取的外號。
平安現在一說,江雪藝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了,他名字就有些女氣,性格也有些柔弱,被平安一說不由有些紅了臉。平安一見這個又是笑道:「大河冬汛,難民南逃的不少,你這時候出門遊學,江先生也放心得下?是不是先去趟東山侯府那邊,讓管家給你派幾個護衛啊?」這江雪藝不但是西山雅居江大儒的獨子,在佑勝侯府的地位也很高。
侯府的大夫人就極愛這個文弱的表外甥,從小喪母的江雪藝和大夫人也極親。說他是侯府的三少爺都不為過,這小子要是在外頭出了事情,整個大坤朝都得抖三抖。平安和他雖然接觸不多,可關係也算不錯,這江大儒家教極嚴厲。江雪藝對這下人也是彬彬有禮的,小時候他和程青雲要好,對著平安也頗為友善。平安這時候擔心他,倒也有幾分真情意。
江雪藝笑了笑,道:「你也莫小看我了,我總也和大表哥、二表哥學過幾手。只有別往那些荒山野嶺跑,尋常的毛賊也拿不下我!」
平安一愣,道:「你這不是往侯府去那是去哪啊?」
江雪藝神秘一笑,道:「這卻是去拜訪一位妙人啊!你正好和我同來,今天在那朋友家住一夜。我們邊走邊說!」說這江雪藝拉過了馬,和平安一起牽著坐騎步行向前。邊走邊道:「我年前從京師回返,如果此地遇見一個年輕學子,兩人結伴而行。那年輕人學識見識都不在大表兄之下,要不是他自報家門,我還以為他是江南那位葬花郎遊學來此呢?」
平安一愣,那葬花郎他還真有過交情,知道是個風姿絕世的瀟灑公子,不由好奇道:「東西山兩道還有能和你們兩個相比的學士?這我倒是好奇了,這是何人啊?」
江雪藝一笑,道:「他自稱叫十九郎,我那時急著回家,他盛情邀我去他家我卻推卻了。他家就在前面小路往裡幾里處。你看那邊曲徑通幽,這十九郎隱居在這地方,可不是個妙人嗎?去年分別時候他送了首詩給我,我取來你看。」江雪藝回頭從馬背的袋子裡取來一本書,打開指著夾在其中的一張紙對平安道:「就是這個,你來看看,你一向會賞詩詞的。」
平安謙虛笑笑,結果一看,卻是極為秀氣的兩行行楷:「流水涓涓芹吐牙,織烏雙飛客還家。荒村無人作寒食,殯宮空對棠梨花。」
平安只覺這紙上一股子眷戀的情緒淒冷非常,知道是情真意切之時寫下,情思滲入了字中,先就讚歎了一聲道:「好詩!好字!卻是妙人,當去一看!」於是兩人尋徑覓人,大約走出了幾里地後,仍無人家,四周松柏熒火,更為淒冷肅殺。平安漸漸卻的有幾分不對,這一路行來,淡淡的哀傷氣息環繞這兩人。
經過洞天變故,平安的感應更加強大,這冥冥中能感應到的東西多了許多。又行了一段路,見有一處山間別墅,上得前去,登階扣門,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一位老僕人緩緩將門打開。江雪藝作揖相問:「此處有無一名為十九郎的年輕公子。」老僕人並不說話,將平安和江雪藝引入庭院。隨後,關上了大門,那吱呀聲,驚飛了庭院中央古柏上的一群烏鴉。
進得廳堂,江雪藝突然驚恐不已,一把抓住了平安的袖子。平安也是吃驚非常,只見中正放著一處靈柩,旁邊點有白色的蠟燭。在昏暗中,兩人看不太清那老僕人的面容。老僕人指向那棺槨,道:「我侍奉我家公子於山間別墅讀書,前些天,公子暴病而亡,而今尚未埋葬,現在我家公子就在裡面。請問,你們二位是……」
平安突然一愣,想起了十九郎留給江雪藝的那首詩:「荒村無人作寒食,殯宮空對棠梨花。」再於心中默讀,不覺心跳加速,那股子詭異的情絲,和鬼陰之氣何等相似。這正是一首有著濃重的幽冥之氣的鬼詩啊!
這時候,他身邊的江雪藝倒吸了一口涼氣,手裡竟然慢慢地從懷中摸出十九郎寫有詩篇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