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六節 微卻足道 文 / 曼牛

    第六節微卻足道

    東塘路88號的傍晚應該是最美的。

    破舊的校園大門不知會為這些新到的夥伴們帶來了什麼，但有一點是值得記憶的：破舊也同樣會熔鑄青春。

    青春不分新舊，它接納著一切。

    校門口的報刊亭已經營業，像是很久未曾見到朋友的孤獨者一般，它熱情地迎接著那故事裡所有的人們。

    東西兩邊的香樟樹支撐、擴展著繁茂的枝葉，在傍晚迎接著落日，遮擋著讓人煩躁不已的光，形成沿路的涼蔭。

    大門向西那用青磚鋪就的人行道，就在這時撐負著南來北往的人，磚縫中是經歷風雨卻依然躺著的細細沙粒，不很顯眼，但卻和青磚路道一起構築著這個傍晚的世界。

    十一路公交車向西急速而馳，在香樟樹樹冠擺動的瞬間，便已經抵達三中路口，似乎把一路帶沾的塵土都在這時拋給了對面的黨校路。

    到站的人們匆匆下車，在路口處用背影送走又奔向下一站的十一路公交車。

    短暫的喧嚷過後又使得矗立著卻並不顯眼的公交站牌更加寂寞。

    寂寞擴展，包裹住了就在一旁的城北網吧的大門。

    大門口那些看起來整齊實則雜亂無章的摩托車、自行車在那裡等待著主人的青睞。

    霓虹燈的廣告牌已經開始閃爍，播放或顯示著那招攬生意的話語和文字，就像是年邁的老者在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著無人問津的故事。

    方楚羽從城北網吧裡走了出來，張望了一下，又迅速地鑽了進去。

    「他媽的，誰說的下雨了?」他一邊罵一邊坐下，「段義豹，你他媽的，能不能說句人話啊？淨他媽的噴糞！「

    「我靠，我也沒說啥啊，是人家說的，我只不過是傳個話！」

    「好啦，好啦！趕緊的！」厲丘波不耐煩地說著，手裡的鍵盤被砸得啪啪作響。

    紅警，cf等各色的遊戲聲在網吧裡混雜著。

    激情的叫罵聲和叫好聲如陣陣水浪，一浪高過一浪。

    方楚羽帶領著厲丘波他們在遊戲中廝打征戰。

    城北網吧，這是一個讓人永遠無法忘記的地方。

    方楚羽，張一弛，段義豹，甚至包括崔巍在內的青春主角們在這裡的青春時日，不管何時都是新鮮的，永不變質。

    歲月經年，這些人依然對其眷戀。

    在角落裡的楊帆現在已經不被方楚羽等人打擾了。他對著鍵盤發呆，心中忘不掉前幾日的悲痛。

    青春裡的人，有時就是這樣，心緒敏感，無人能逃脫性情中人的俗套。這些，人們定會經歷，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楊帆想起了阿狗——那只在村子裡流浪的狗。

    離家的前兩天，那只他經常可以看到的狗，現在他再也見不到了。可惡的過路人，用一隻強鍵的腳狠狠地踢了阿狗一下，然後阿狗一聲令人心驚膽寒的慘叫標誌著它生命的終結。

    楊帆感到悲涼，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悲涼。阿狗啊，你永遠不能純淨地接受一個**裸的人對你的懷念了，因為你和一個女孩有關，和楊帆青春的情感永恆地聯繫在了一起。哎，是的，楊帆青春的愛情很像阿狗——她陪著楊帆走過高中，度過了多少個或開心或悲痛的日夜，結果卻都在同一個時間給了他致命的一擊——怎麼不是致命呢，他在青春裡失去的情感喲！

    「楊帆，搞什麼？！」段義豹隔著宋子啟喊道，「他媽的，我快死了！你能不能玩，不想玩也不能這麼拖我們啊？」

    悲痛的楊帆用帶著血絲的眼盯著段義豹，一陣的爭吵摻進了這個聲音的國度。

    對遊戲一竅不通的崔巍在另一個角落裡寂寞地望著他們。

    崔巍無意加入，因為他剛從方楚羽那裡學會了下載圖片，這是他——這個電腦白癡——所津津樂道的。平面構成的課已經開始了，崔巍很喜歡這門課，特別尊敬代課老師，劉淑珍。是的，第一次的作業講評就在上午，他受到了尊重和鼓勵。這不是虛榮，而是一種勞動的收穫——沒有人可以理解，一個只能在百度上瀏覽幾百張圖片，卻又不會下載，只能憑記憶去儲存，然後再在課餘進行吸收，進而交出自己滿意作品的人在獲得肯定後的心情——是的，感謝劉淑珍老師，是她給了城北網吧一個赤誠的青春夥伴；感謝城北網吧，是它給了東塘路的主角們一個演繹青春故事的場所。

    無論何時，這都是真誠的。

    「我靠，爆頭，爆頭，爆頭……」

    「哎呦，wocao！搞什麼啊，搞什麼啊……」

    「真他媽的帶勁，搞搞搞！……」

    「……」

    廝殺，yuwang，滿足，狂野，血腥，猙獰，這是青春裡屬於方楚羽等人的演繹。

    悲楚，希望，柔情，收斂，坦蕩，踏實，這依然也屬於他們。

    城北網吧，是這個故事裡讓人終難避開的地方，我本不想去對它進行展開，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

    可是，當我在敘述故事時，我又分明找不到關於它的、太過系統的情感。

    微小的、零碎的，卻難以割捨；微卻足道。

    東塘路88號的青春主角們都曾在這裡有過許多故事，也都有過許多情感。這些情感隨著後來他們的離開，在他們心裡，也在這個網吧裡沉澱了許久；畢竟，這裡的存在不僅僅是故事，更多的是青春流年的的情感蓄積，是另一種說不出的年輕歲月。

    幾年的青春，我們走過，總是會無緣無故地想起它，在默默無聞地感受著它給予我們的記憶溫暖；當然，雖然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在這裡發生，但是這些時光卻異常頑固地頻繁出現，究竟是因為什麼？

    時光喲

    是一隻無形的小手

    托舉著曾經和未來的青春之書

    那些在這裡過往的存在

    當下的經歷

    未來的磕碰中又時時回首的溫馨和微痛

    不管在何處、何時

    卻又讓我們這些走過年輕時月的青春夥伴

    如此措手不及、手忙腳亂

    廝打、絞殺、謾罵、無盡的迷茫

    終究還是會回到它閃爍的霓虹燈下

    夕陽落入巢湖的水下，這座小城開始了它的繁忙，人們各自從一天的工作中解脫，就像是著黑色的暮漸漸地淡出白晝。

    「走啦，搞什麼啊？」方楚羽帶著一群人從城北網吧裡走出來。

    城北網吧的霓虹燈誠然還在閃爍不停，絲毫沒有厭倦疲勞之意。

    「去他媽的，改天來，我虐死你，信不信？」

    「你牛逼，行了吧？」楊帆無心同方楚羽和段義豹爭辯，眼睛裡卻流露著不服和挑釁。

    走啦，這裡青春故事剛剛開始的人們，帶著一股永遠活力的勁兒輕鬆地向東塘路88號的大門走去。

    城北網吧，這個為他們故事提供舞台的地方，同樣，也用另一種年輕歡送著他們。

    是歡送，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