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當歸不歸 文 / 雨夜戀雨

    這些年來從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是喜歡，也沒有人告訴他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他只是突然間悟了，就覺得心裡滿滿的全是情意。——謝墨

    謝青城接手謝家時謝家已經開始衰落，當年的齊家狼子野心，對謝家更是虎視眈眈。這個女人也是厲害，硬是一個人擔起了整個家族。這些年來不但止住了謝家敗落的頹勢，還生生的把謝家又往前推進了一步，建立了一個獨屬於她謝青城的謝氏王朝。

    一個叫青城的女人曾傾了帝都一座城，這樣的驚才絕艷。帝都第一美人，當之無愧。

    有所得必有所失，謝青城早年忙碌，對謝墨自是沒時間照顧。謝墨自幼便是養在了謝家老太爺身邊。

    謝家的老太爺人到老年，更是喜歡看些佛經，也喜歡和謝墨講些老人家悟了大半輩子的道理。

    老爺子那時候教他背佛經，背不出來，要挨打。他記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他當時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就那樣硬生生地背了下來。隨後便去問了老太爺。老太爺當時的解釋是：「人生這條路很長很坎坷。要想做人上人，就要經得起誘惑，耐得住寂寞。」

    作為謝家的獨子，說是寵著慣著，身上卻也有著更大的擔子。這些年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也著實受了不少苦。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心酸，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心煩。好與不好，誰又說的清。

    當年爺爺告誡他要不驕不躁，寵辱不驚。他這些年來始終謹記這條。可這次，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淡定下來。

    謝家老太爺說過，這世間有諸般誘惑，想要在無為中有為，就要心如止水。可是喜歡就是喜歡，心動就是心動。這些東西，他是管不住的。又哪能真的心如止水呢。

    這些年來從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是喜歡，也沒有人告訴他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他只是突然間悟了，就覺得心裡滿滿的全是情意。他現在很想回學院，很想見見夏曦，甚至如果可能，他想抱著他，告訴他，他喜歡他。

    可是，他回不去。

    他想，既然回不去，那能說會兒話也是好的。

    謝墨從床上下來，逕直跑出了宿舍。留下一宿舍的人在那裡面面相覷。

    謝墨跑到值班室時負責保管財務的小軍官還在睡覺，謝墨按了門鈴，沒人回復。他沉默了幾秒，然後直接在那裡死命的踹門，這架勢還真像是要找人拚命。

    看守財務的小軍官直接被震醒了。「操！！！誰他媽的這麼閒。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小軍官罵罵咧咧的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門外謝墨那凶狠的樣子，直接閉了嘴。謝家的小太子踹門，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罵一句啊，沒準還得笑著奉承一句「踹的好。」

    小軍官這時候弱氣了，態度恭敬地問一句：「謝少爺，有事嗎？」

    「我的通訊器，馬上給我。」謝墨板著臉，在這黑夜裡，更是徒增了幾分冷漠。

    「啊？」小軍官有些怔愣，隨即反應過來。「啊，我馬上去給您拿。」

    這些新生在訓練期間是沒有權力拿通訊器的。只是謝墨身份特殊，有些人總是有著常人沒有的特權的。顯赫的家世，本就是一種資本。

    *

    夏軒組織的聚會，夏曦總不好提前走，從紅樓回來時已經很晚了。夏曦剛洗完澡躺下，通訊器就亮了。

    通訊器接通後謝墨第一眼就看向了顯示屏。夏曦在床上半靠著，露出白嫩的脖頸。這人頭髮半干，還在滴水。水珠順著頭髮，滑到了臉上、鎖骨，再慢慢隱進睡袍裡。

    睡袍很低，露出大片春光。那樣白的一片，真是惹眼。

    謝墨盯著那裡移不開目光，不自主地抿緊了唇。他覺得口有點幹，彷彿心都要跳出來了。

    「怎麼抿著唇？不開心？」夏曦望向顯示屏，有些疑惑。

    謝墨當時一門心思的去找通訊器，只想著和這人說些話。這時候，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聽到夏曦的問話，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謝墨情商低的可憐卻也知道不能說實話，他直覺，說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時候靈機一動，回復道，「你給我做的那些小零食，我吃完了。」

    小太子擺著一張嚴肅臉卻說出這樣的話，語氣還帶著一股子委屈。還真是……違和啊，夏曦聽了都覺得有些好笑。

    「我再做些給你寄過去，你那裡可以收嗎？」

    「嗯，可以。」謝小太子快速的點頭，嘴角微微翹起，完全沒有在其他人面前的的冷淡，看著倒是有著幾分孩子氣。就連平時面癱著的那張臉也鮮活了起來。

    謝家手眼通天，一包零食而已，怎麼可能收不到。夏曦也是心知肚明，對他點了點頭。

    「夏曦，我，我好想你。」謝墨這句話說的有些小心翼翼，他抬眼看著夏曦，神色緊張的盯著顯示屏。

    夏曦有些困惑，今天的小太子有點不對勁啊。像是這些討喜的話，平時的謝墨可不會說。驚訝歸驚訝，聽到這些話，他還是高興的。

    夏曦對著謝墨笑了笑，「嗯，我也想你。」

    若是喜歡了，他的一舉一動你都會覺得惑人。他只是對你笑一下，你就醉了。這時候的謝墨正是如此。

    夏曦這一笑，謝墨只覺得暈暈乎乎的。夏曦隨後的一句「我也想你」更是讓小太子興奮不已。雖然臉上的表情沒多少變化，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以他那點可憐的情商，估計是直接把「我也想你」理解成了「我也喜歡你」。

    謝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不想掛斷。他就是想看看這人，固執地想要多瞅幾眼。就好像瞅的久了，這人就能從顯示屏中走出來似的。

    夏曦也知道謝墨這不愛說話的性子，謝墨不說話，他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著。也就是問問新生訓練的情況，吃住條件，在那裡苦不苦什麼的。他也知道分寸，對於旁的那些絕口不提。

    謝墨表現的很乖順，每句都是有問必答。話不多，態度卻很認真。要是季展雲那種人肯定會把自己說的特委屈，博取點情意。也就是謝墨這實在性子，好就是好，壞就是壞，輕鬆就是輕鬆，辛苦就是辛苦。也就是這樣，他要說一句疼，才真真是讓人覺著心疼。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不覺間竟是過了一個多小時。夏曦其實已經很疲憊了，看到謝墨固執地不肯掛斷，也就這樣陪著。其實他想要的不多，有人能記掛著他，他就會很開心。

    謝墨今天晚上很興奮，也就沒注意到夏曦臉上的倦意。又過了一會子，謝墨才依依不捨的開始說結束的話。

    「我下次再給你打電話。」想到自己回不去，謝墨又覺得有些委屈了。謝小太子很想對夏曦說一句他喜歡他，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給我做的零食……可以明天寄過來嗎？」

    夏曦看了看小太子希冀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

    謝墨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怎麼會知道明天寄過去的概念。謝墨滿心歡喜的按了掛斷鍵，高高興興地去睡覺了。他又怎麼會知道，就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有人卻要折騰一整晚。

    結束通話後，夏曦揉了揉額頭，閉眼休息了一會，使疲憊稍微緩解。隨即起身去了廚房。要是明天早上寄過去，謝墨晚上就可以收到了吧。

    明明已經很疲倦了，卻還是拒絕不了。就是這樣一個人，圓滑、世故，明面上慣會做戲，卻獨獨留了那一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