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9節 殘黨 文 / 如斯劍客
十分鐘後，王隊長走了出密林。
三星數士的恢復能力極強，他的傷勢早已痊癒，絲毫看不出大戰之後的疲態。他還換了一件嶄新的長衫，更顯神采奕奕精神矍鑠，而原本高大強壯的身姿也更加挺拔。
至於鐵山貓，密林之中已經找不到任何活口了！
也許還有幾隻隱藏夠深的，也許還有個別重傷未死的，但王隊長已經對它們沒興趣了。他要尋找新的獵物，他要更高效地殺滅敵人！
「輪到金天殘黨了……」王隊長一邊思索一邊往匯合地走去，步態從容氣度非凡。
「隊長威武！」全體特警激動地齊聲高呼。除了少數人毫髮無損，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身受重傷命懸一線，如果不是王隊長神兵天降力挽狂瀾，今天恐怕就是他們的忌日了。
王隊長很平靜，作為上位者，他明白如何讓手下人瘋狂崇拜。他不說話，他只是平靜地點點頭，然後平靜地看著其中一位小隊長。
這位小隊長行了個標準警禮，畢恭畢敬道：「報告隊長！金天殘黨正向北面大裂縫逃竄，七名數士和一個普通學徒，時速三十三公里，九分鐘前經過這裡。」
不愧是二星數士！眾特警暗暗佩服。辨別敵人足跡，這是一星黑面的必備功課，但能把敵人的時速和離開時間精確到個位，還能區分普通學徒和數士，這也只有二星數士才能辦到。而且這裡有幾百人踩過，真不知道這位小隊長是如何分辨出敵我腳印的……
說話的小隊長微微一笑。他不僅數士能力出眾，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差，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行警禮，必須畢恭畢敬，必須以「隊長」來稱呼自己的大哥——如此才能襯托出大哥高深莫測的上位者形象。
「五分鐘」，王隊長平靜道，然後腳步微動絕塵而去。
酷！很多特警兩眼發光地看著王隊長的背景。他們明白王隊長的意思：五分鐘後回來，而且是帶著敵人的腦袋回來！
更多人則兩眼鄙視地瞥過尷尬的豹巖，他們很清楚應該追隨誰：別看豹巖能說會道，可惜辦起事來窩囊透頂。那孫子帶領一千多特警，拚死拚活地追殺了五、六個小時，結果搞到現在僅剩百餘活人——這也能叫團隊領袖？
反觀王隊長，話雖不多但實力強悍，孤身一人分分鐘搞定敵人，從來不把兄弟們當炮灰——這才是值得一生追隨的偶像！
王隊長不關心這些炮灰的想法，因為他正思考著另一件事：殘黨裡還有一個普通學徒……莫非金天那只瘋狗還沒死？如果他沒死，那之前機甲裡的人又是誰！還有，這幫人九分鐘前才經過這裡……不應該這麼慢吧，難道這幫殘黨被什麼事情耽誤了？
…………
…………
天祐隊確實耽誤了一點時間。
由於感應到阿九大難臨頭，小天氣急攻心昏死過去，幸虧馬軍等六人及時找到了他，並將他放進小棺材裡一同逃跑。小天醒來後發現田玫並沒有一同跟來，他又命令眾人返回去尋找田玫，這樣一來一去就耽誤了近十分鐘。
「風景不錯……」田玫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表情古怪道。眾人一路奔波，終於逃到了大裂縫，而此時小天卻忽然叫大家停下腳步——田玫完全猜不透那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難道是來看風景的？
「觀眾沒來齊，風景哪敢美……」小天看著綠霧湧動的裂縫深處，搖頭悲歎。從學院出發時尚有九人，現在獨缺馬全威，小天心中悲苦難言。還有鐵山貓和青鋼虎，它們幾乎全軍覆滅了，這就令整個山貓帝國變得毫無防禦可言——小天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山貓爺爺交代。
當然，最讓小天難過的就是阿九了。早知道王隊長如此可怕，小天絕不會把自家兄弟也叫來陪著送命。可惜，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小天簡直心灰欲死。
「就讓我跟他們一起走好了，你又何必耽誤時間找我？」田玫低聲道。鐵山貓被打散後，田玫知道自己的並行溝通已經毫無意義，但她不願意逃跑，她想陪著死去的同伴，她想等著索命的敵人。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先找到她的居然不是特警隊，而是小天等人。這樣一來固然大家能暫時團聚，但小天的逃命時間也相應減少了。
「逃不掉的……」小天苦笑道。
「我明白」，田玫幽幽道。她知道小隊長中有一名二星黑面，那人不僅能根據腳印判斷自己這幫人的逃跑方向，也能根據氣味的濃度知道離開的時間，還能根據腳印大小和步間距離計算出運動速度，甚至能根據腳印的施力特點估計出對手的實力——有這種人存在，大家當然逃不了！
「所以，多聚一會兒是一會兒嘛……」小天釋然一笑，他看著每一個人的臉，表情很燦爛。
眾人搖搖頭，想法出奇地一致：這個傢伙，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瘋，果然有點瘋！
「聚過之後呢？難道要集體自殺嗎？」田玫表情古怪道。死，她倒不怕，但她更願意轟轟烈烈的戰死，而不是窩窩囊囊的自殺。但小天讓大家停在大裂縫附近，這這這……這有點不妙啊！
「怎麼可能自殺？！」小天鄙視道：「是跳崖！」
「我去！」田玫不知不覺間學會了粗口，她俏臉一紅無奈道：「咳咳，那個……跳崖和自殺有什麼區別嗎？」
「跳崖有可能活命啊！還可能遇到絕世高人傳授絕世武功呢……」小天鄙視道。
田玫無奈了。確實有人跳崖後生還了，但那種情況的存活率不到萬分之一。至於絕世高人……還是算了吧，傳說故事怎麼可能恰好發生在自己這幫人身上，這簡直比跳崖的生還率還要小一萬倍！況且自己剛才已經用靈通能力探查過，大裂縫三公里之內根本沒有任何智慧生物。當然，再深就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了……
「我算過，跳崖的生還率大約是百分之十」，小天認真道：「比遇上王隊長要幸福多了……」
遇上王隊長當然是死定了，但這個高達百分之十的跳崖生還率是怎麼算出來的？……唉，無所謂了，這傢伙要跳，那就陪他好了——田玫搖搖頭，閉起眼睛，打算往前邁一步。
一步之外，就是萬丈深淵！
「誰讓你搶我的買賣了！」小天一把拉住田玫。只聽他幽幽道：「生還率百分之十，那是我。你跳的話生還率只有萬分之一，或者更低……」
「你一個人自殺？！」田玫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疑惑不解，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他們心裡大吼：這貨瘋了！瘋了！！
沒理會大家的驚訝，小天掏出風鏡戴上，然後板著指頭道：「第一，你們在這兒老實待著，王隊長來了你們就裝裝孫子，說我畏罪自殺了，興許還能逃過一劫。第二，我跳下去後，如果上不來，那就說明我掛了——當然這是廢話。不過一旦我上來了，哼哼……那咱們可就鹹魚翻身了。還有第三——誰攔我我跟誰急！」
「不可！」眾人大驚，伸手欲攔。
「讓他去吧……」田玫表情複雜地搖搖頭。
「祝福我吧」，小天齜出四顆尖牙嘿嘿一笑，滿臉興奮躍躍欲試，然後助跑幾步盡力跳出——倏！手舞足蹈的小天尖叫著墜入深淵，形象非常難看。
這個怕死鬼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你為什麼……」馬軍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看看迅速下墜的小天，又看看田玫，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我為什麼不攔？」田玫歎口氣道：「小天雖然是個瘋子，但他絕對是所有瘋子中最聰明的一個，他這樣做一定有相當的理由……」
「嗯，剛才小天跳下去的時候好像叫著什麼人的名字……也許下面真有世外高人吧？」馬軍摸摸後腦勺道，但他實在沒聽清小天叫的是什麼。
「小頭領……」田玫喃喃道：「他叫的是小頭領。」
…………
…………
耳邊風聲如同鬼吼。
小天伸展四肢，一邊微調著下墜的方向，一邊大叫著小頭領，一邊勉強和田玫保持著意識聯繫。現在他已經基本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不會再上下翻滾或打著旋兒地亂飛，也暫時沒有撞上崖壁的危險。
開始時他也驚慌失措了一陣。畢竟，習慣了腳踩地面的生活，忽然處於失重的空間，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誰都很難保持鎮靜。況且從這麼高的地方摔到裂縫底部，想想後果就夠驚悚了——大部分人估計剛跳下去就嚇昏了。
但小天強迫自己冷靜。他明白，自己一旦昏倒就無法發出聲音，無法發出聲音就不能引起小頭領的注意。
到那時候，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至於小頭領在不在大裂縫底部……鍾龍老娘大戰司馬難追的那晚肯定是在的，但現在嘛，現在就只有天知道了。另外，自己和楊蔓回歸銀都學院時曾經特意來大裂縫探查過，當時並沒有找到小頭領及其兄弟姐妹。之後楊蔓又來過兩次這裡，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
其實，就算小頭領真在這裡，自己的生路恐怕也非常渺茫——小天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自己下墜的時速超過了一百五十公里！小頭領那弱弱的身體根本接不住自己——除非他能晉陞為他老娘的樣子：真正的鍾龍。
小頭領晉陞的幾率有多大？按照一般的規律來說應該在萬分之一以下，但它也許是個異數。
首先，那傢伙膽子夠大，居然敢一個人脫離大部隊去捕食小金蛇，憑這一點就說明它不是凡夫俗「龍」。其次，它吃了小金蛇後身體明顯變化，已經隱隱具有突破的跡象。第三，那傢伙夠狠，對自己老娘的肉也垂涎三尺……那傢伙不會真把老娘的屍體也吃了吧——小天打了個冷戰。
總而言之，小頭領晉陞的幾率高過萬分之一，但恐怕不到百分之一，而小天只能依靠這百分之一的幾率去翻盤。
他不賭博，他痛恨風險，如果風險大於三級他絕不會貿然出手，但現在……現在他已別無選擇！
「我看到王隊長了……」意識中傳來了田玫苦澀的聲音，時斷時續，因為小天下墜的深度快要接近她的能力極限了。
「一定不要放棄，等著我！」小天捏緊了拳頭，這個動作差點讓他滑向峭壁，幸虧他及時調整了過來。
「嗯，我等著……」這是田玫最後的聲音，弱小而脆弱。
自此，意識溝通完全切斷。
必須更快！小天心中怒吼。他迅速調整姿勢，盡力減少空氣阻力，讓下墜速度又快幾分。而他下方不遠處就是濃霧，墨綠色的濃霧。
致命的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