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1章 毒釵(4) 文 / 孿生鼠
「娘娘!」待錦勝天離開之後,靈心快步的走到軟塌旁,關切的出聲問道:「娘娘覺得如何?」
「總算是死裡逃生。」恭無極並沒有多言,那似幻非幻的場景,帶給她太大的震撼了,她莫非真的是來了斷這前世的因果嗎?她是無極,復歸無極,這是宿命!
「娘娘!」芙蓉詫異的喚道,恭無極的失神一一落入她眼中。「總是感覺有些累,你們自個忙去吧,有事本宮自然會喚你們的。」說完之後,恭無極往內側過身子。「龍珠?」默默念叨著那個虛幻空間中有人告訴她唯一回歸未來的法門,可天大地大,這莫名其妙的「龍珠」她該從而尋呢?反反覆覆,自己竟然沉沉的睡去。
一晃兩日過去了,恭無極的氣色也逐漸恢復。這事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這兩日錦勝天從未出現過朝陽宮,但是御醫首領林同炎一日三次到訪,把脈、熬藥,凡是親力親為。雖然此番舉措太過小心謹慎,不過後宮之中如果再翻起丁點波折,恐怕御醫首領的腦袋也保不住。至於是否是錦勝天指示?她不願意去猜測。
原本就想這樣靜靜的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但是關於錦妃娘娘大病初癒的消息,還是在宮中不脛而走,想必三宮六院又會有不少動作。
錦尚宮內——
明葉惠將羊脂玉淨瓶中的花卉,一朵一朵的扯了下來,再一片一片的扯開,臉上是一片麻木,守在一旁的婢女小思不敢插嘴。
「摧花殘葉,是不是很殘忍?」明妃自顧低著頭說道。「娘娘,如果在寢宮內悶得慌,倒不如到後花園走走。」小思提議道。
「宮中那裡又不一樣呢?」明妃將那些扯開的花瓣再一點一點的撕開,那是一種很機械的動作:「本宮臥病在床,皇上的探望就草草了事,而錦妃娘娘臥病,聽聞是皇上將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娘娘,要不要去探望錦妃呢?」小思看著明葉惠臉上的失落之情說道。
「探望?」明葉惠不置可否的將所有的碎花瓣拂到地面,怔怔出神。
小思附耳過去說道:「想必皇上也會時常出現在朝陽宮中,而且皇上也很中意妃嬪們和睦相處,尤其是大度包容的妃嬪。」
這句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明妃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對小思吩咐道:「對,本宮沒權沒勢,就只能靠自己爭取了。快去替本宮準備點鹿茸糕!」
在小思的陪伴之下,明葉惠扭動著腰身站在朝陽宮外愣愣出聲。「進去吧,娘娘。」小思抱緊了手中裝著鹿茸糕的錦盒,催促道。
「走吧!」這話,明葉惠頗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說道。
恭無極半躺在竹搖椅上,閉起了雙目,慢悠悠的晃動著,寢宮裡一個近身婢女也沒有。
「姐姐真是好興致。」人還在大門之外,明葉惠的聲音就傳入了恭無極的耳中,她睜開了雙眼,卻並沒有站起身的打算,說道:「明妃來了。」
這不鹹不淡的一聲招呼,讓明妃愣在當場,好在小思機靈,對恭無極說道:「錦妃娘娘,我家主子聽聞你身體不適,特意送了點鹿茸糕來給你補補身子。」
「明妃請入座。」恭無極慢騰騰的站起了身子,對外喚道:「芙蓉,給明妃斟茶。」接過芙蓉遞過的熱茶,明葉惠也順勢在圓桌邊坐下。「妹妹聽聞姐姐身子不適,特意帶了些鹿茸糕過來,儘管不算珍貴藥材,替你補補身子還是好的。」明妃笑顏如花地從小思手中接過錦盒,當著恭無極的面遞了過去。
「明妃有心了。」恭無極順手接過,輕輕頷首算是致謝。只聽見一旁的婢女小思說道:「錦妃娘娘,這鹿茸糕要趁熱吃才好」說完之後還體貼的將木箸遞過恭無極手中。
望了一眼錦盒中盛裝的鹿茸糕,看起來倒是頗為精緻。恭無極握著木箸,卻遲遲沒有落下,她一時半會找不到托詞推脫,一旁添茶水的芙蓉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說道:「娘娘,御醫吩咐,你吃完補藥兩個時辰之內不能進食。這鹿茸糕,奴婢先替你擱在一旁,稍晚一點奴婢蒸熱之後再食用吧!」
恭無極點點頭,芙蓉立刻撤走了鹿茸糕。這讓明妃面上有些掛不住,尷尬一笑,說道:「妹妹真是粗心,忘記姐姐的忌諱了。」「不礙事!」恭無極搖搖頭。
這是兩人第二次在朝陽宮相對而坐,與半年前「拜宮」不彼此試探不同,這入得宮半年,同為後宮妃嬪,彼此的性子都有所熟悉,不過依舊是相對無言。
明葉惠的眼波不住的掃視著寢宮,芙蓉為她注入的兩杯熱茶,她喝得心不在焉。最後一次望向空蕩蕩的寢宮門外,目光之中再也掩飾不住映入失落。大抵她的耐心也就到了極點吧?恭無極落入眼中,並不打算點破。
兩人就這麼靜坐一陣功夫,明葉惠率先站起身,禮貌的行禮說道:「姐姐,你大病初癒,妹妹不敢多加打擾了。晚一點試試妹妹送過來的鹿茸糕。」
明妃此行的目的,她有何嘗猜不透呢?不過是醉翁之意而已。但是對於恭無極來說,一場死裡逃生,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猜測宮中各人的心思。「好。」恭無極臉上的神色顯得極為溫婉。
伴隨著明葉惠的離去,恭無極將目光側轉到芙蓉身上,雖說她剛才的舉動到符合自己的心意,但是忍不住有些質疑的開口問道:「御醫幾時有這樣的叮囑呢?」
「娘娘真是聰明。」芙蓉捧出了錦盒,當著恭無極的面打開,取下了頭上的銀釵,插入剛才明葉惠送來的鹿茸糕中,一陣之後才拔出,神色凝重的放在眼前仔細觀察,確保沒有變黑之後才放心的點點頭,對恭無極說道:「娘娘可放心食用了。」
這
個舉動,讓恭無極啞然失笑。她接過芙蓉盛入盤中的鹿茸糕,拿起箸,輕輕的嘗了一口,說道:「芙蓉你未免多心了。明妃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下毒來害我的。」
「娘娘,芙蓉不過是小心謹慎。上次的『紅花餅』連累你掉了半條命,芙蓉真是自責。」芙蓉垂下頭,竟然是滿臉愧色。
恭無極見到她一遍護住之心,到不忍多加苛責,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這事那能怨你呢?」她該怨誰?錦勝天嗎?不!如果沒有這番劫難,恐怕她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還可以回到未來,如果沒有這個夢境,莫非就渾渾噩噩做一輩子所謂的恭無極嗎?已至深夜的御書房,依舊燈火通明,錦勝天隨手翻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折。「皇上,今兒個御醫館來回話,錦妃娘娘的身子沒有大礙了。」姚琨站在一旁,匯報道。
「嗯。」鼻翼中哼出一聲,錦勝天似乎並不關心。「那御醫館是否還需要一日三次到朝陽宮問診?」姚琨想了一會開口問道。
錦勝天將翻閱的奏折擱在一旁,很認真的說道:「沒有朕的吩咐,御醫照常如舊。」「是!」姚琨低頭答應。從錦勝天神色的凝重,身為近身侍衛的姚琨能夠判定恭無極在他心中的份量,原本脫口欲出的話也隱忍著吞了回去。
錦勝天收回盯在姚琨身上的目光,似乎很隨意的拿起一本奏折,握住毛筆竟然花上了一把大叉,姚琨詫異的抬起頭,正要阻止。只聽錦勝天淡淡的說道:「連日三日來,這堆積如山的奏折,都是希望朕能夠派兵圍剿『齊莊』,一個小小的山莊,因為劫富濟貧而讓朝中要臣人人忌憚,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啪——錦勝天將奏折發洩一般的扔向了御書檯上,略微仰起頭,雙手交疊在身後,他說道:「要讓他們領命守邊塞,一個個的都只是推卻,稍微侵佔到他們的利益,到是團結一致。你說朕這江山,能安穩嗎?」
「皇上。」姚琨壓低聲音喚道,錦勝天吐出一口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算了,夜已深,今夜不用等候朕,朕想今晚閱完這些奏折。」錦勝天揮揮手。
姚琨正想答話,卻見窗外一團黑影閃過,他毫不猶豫的握緊劍柄追了出去。錦勝天雲袖一揮,氣定神閒的返回到軟塌之上,握緊毛筆批下了幾個字在奏折之上,然後靜待姚琨的返回。
一會功夫,姚琨返回到了御書房。「何人?」錦勝天並未抬頭,直接發問。「卑職失職,讓刺客逃脫。」姚琨平靜的臉上顯得幾分尷尬,身為大內一等一的高手,竟然會讓刺客近身到御書房,而且從自己手中逃走。
「可有過招?」聽聞姚琨的回答,錦勝天不自覺的蹙眉,以姚琨的身手而得無所獲,想來這個刺客並不簡單。
「卑職一路追蹤,卻讓她在後花園逃脫。這刺客輕功路數不錯,對宮中地形非常熟悉。」姚琨答道。
「現在定論是刺客也為時尚早了,膽敢隻身到宮中,這膽色倒不小。」錦勝天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將批閱的奏折放在一旁,走到姚琨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但是讓朕最擔心的是,此人對宮中地形熟悉,自然是潛伏在宮中有段時日,敵暗我明。」
「請皇上放心,卑職明日會率領錦衣衛對皇宮內外徹底搜查。」姚琨雙手抱拳,忠心耿耿的說道。
錦勝天點點頭,又很輕的補充了一句:「大張旗鼓行事給對方點壓力未免是壞事,但是此人在宮中既然能潛伏些時日,自然有一個『合理』的身份,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被找出來。」
姚琨側頭思索,錦勝天也專注的凝視著窗外,半響之後,錦勝天對姚琨耳語:「錦妃大病初癒,不要派錦衣衛去騷擾到她。」
當清晨那一縷陽光照射到窗欞,恭無極才悠悠的轉醒,看見矗立在旁的靈心掛著滿足的笑容,她有些歉然的問道:「這一覺似乎睡得很踏實,都什麼時辰了?」
「辰時剛過。」靈心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由衷的說道:「娘娘休息得充足,看上去氣色都很不錯。」
「這是你照顧得細緻,昨夜一定又起身添了不少香料吧?」恭無極微微一笑,感激的說道。
兩人正在談笑之間,門外步入了錦月明的身影,她身後跟著兩名太監,有些吃力的抬著沉重的箱匣。「月明?」恭無極面上浮現出喜色,自打上次柳滿盈設計陷害之後,兩人還未單獨見過面。
「聽聞錦妃重病,月明自然要來看看。」錦月明到沒有生疏,親熱的拉著恭無極的手,兩人一同坐下,有些神秘兮兮的問道:「猜猜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恭無極側過身子望了望,搖頭表示不知。錦月明露出天真的微笑,吩咐太監們打開了箱匣,但見裡面是一個花蕊形狀的翡翠玉瓷,玉瓷片薄得幾乎有些透明了,而且純白如玉,沒有任何雜質,一眼就看出它的價值不菲。「這是?」恭無極詫異不解。
錦月明獻寶一般從身後掏出一個小小的圓缸,裡面游動的正是後花園兩條一紅一黑的錦鯉。看見它們歡快的擺動著尾巴戲耍,恭無極頓感放鬆,說道:「是老黑和老紅?」
錦月明點點頭,將兩尾錦鯉放入剛才的翡翠玉瓷中,交到恭無極手中,輕輕的說道:「寢宮內添點生命力,你會好得更快。」恭無極感激的點點頭,對於曾經利用過錦月明而感到有些慚愧:「謝謝」。這絕對是出自肺腑之言。
「驚喜還沒完呢?」錦月明神秘兮兮的一笑,猶如變魔術一般,從身後掏出一個錦盒到恭無極手中:「芋泥笑口酥。」
「是嗎?」恭無極顯得很是驚喜,打開錦盒,裡面兩枚精緻糕點,正如同綻放的笑顏一般,十分有趣。
「娘娘!還是奴婢替
你擱著吧。」一旁的芙蓉瞟見了盒中的笑口酥,神色一變,有些生硬的從恭無極手中奪過。
恭無極雖然感到不悅,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反駁。錦月明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何不妥,微微一笑說道:「月明就不打擾錦妃了,娘親還等著月明一同誦經呢。」
「誦經?」恭無極有些詫異的重複。「是啊!」錦月明原本閃爍著光澤的眸子頃刻之間黯淡了,說了一句:「自從滿盈表姐自縊之後,娘親一直自責,所以早午晚,都要求月明和她一起誦經念佛,早日讓滿盈表姐得以超度。」
語畢,錦月明心中一酸,絲絹掩住面容,快速的轉過身離開了。柳滿盈?如果她能早日聽取柳太妃的教誨,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遺憾了。這萬般皆是命,果真一點不錯。
「娘娘,可以安心食用了。」芙蓉趁著恭無極恍惚的當口,取下了銀釵插入芋泥笑口酥中,端詳確認色澤沒有變化,含笑著遞給了恭無極。
「月明公主又豈會害本宮呢?」恭無極頗有些不悅的接過,芙蓉這兩日小心翼翼的舉措,越發讓她感到不妥,至於是為何,她也無法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