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石屋偶遇 文 / 蜀中布衣
「這樣淋下去非感冒不可。」余長寧用力地吸了吸鼻頭,馬韁一拽便策馬下了官道,弛入道旁一片樹林之內。
沒走多遠,突見一片灰濛濛的屋脊豁然出現在樹林深處。
余長寧心中一喜,走馬過去一看:卻是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院,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風吹雨淋而而頹敗傾塌,唯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瑟縮一角。
下馬進了石屋,屋內蛛網封塵,一片破敗,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著,勉強可作棲身之作。
余長寧解開包袱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衫,又尋來木材拿起火折子點燃了一堆篝火,火苗跳動間,身上的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
愣怔怔地盯著篝火發呆了一會兒,只覺一股疲倦襲來,兩雙眼皮也是直打架。
正在昏昏欲睡當兒,突然屋外響起了一片轟隆隆的馬蹄聲,駿馬嘶鳴伴隨著騎士的吆喝此起彼伏,直衝他所在的石屋而來。
余長寧正思忖要不要躲避一下,四顧一看,屋內卻沒有可以藏身之處,想想也不一定是歹人,便繼續撥弄著篝火。
隨著一片整齊劃一的勒馬吆喝,馬蹄聲在屋前戛然而止,一個低沉的嗓音高聲道:「二公子,這裡有座破屋,咱們進去躲避一下如何?」
話音剛落,一個又快又急的嗓子大聲反駁道:「伍總管,咱們公子貴胄顯赫,豈能屈尊於如此破屋,不行,得另找一處避雨。()」
聞言,低沉的嗓音頓時有了幾分怒氣:「陳七,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現在大雨傾盆,能找到避雨棲身之地已是萬幸,江湖人士原本不拘小節,哪能還要講行頭作派。」
快急的嗓子絲絲冷笑道:「在下一片好心的建議,伍總管竟說成了胡言亂語,當真是好大的官威,竟連公子都已不放在眼裡。」
低沉的嗓音怒道:「此等挑撥離間之言,你以為公子會相信?」
一個柔和的聲音不滿插言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雨這麼大,先進去再說。」
「是。」低沉的嗓音立即應了一句,隨即又問:「二公子,那弟兄們怎麼辦?」
柔和聲音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這石屋如此狹小,恐怕容不下我們這麼多人,你與陳七陪我進屋便可,其餘人等另找他處避雨。」
話音落點,一通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內響起,兩扇破門已被人從外面「吱呀」一聲推開,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厚重的壯漢當先走了進來,一見裡面的情況,立即驚訝出聲道:「咦,有人?」
余長寧一聽,便知道是剛才那低沉嗓音的伍總管,正要答話,不料門口又竄入了一人,快急地嚷嚷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這個屋子現在被大爺們佔了,識相的趕快給我滾出去。」
這嗓音正是剛才那語氣刻薄的陳七,余長寧見他尖嘴猴腮,賊眉鼠眼,加之又出言不遜,心裡立即微生怒意,便指著自己的耳朵,又搖了搖手。
陳七驚疑地看了他半響,突然長吁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個聾子。」說罷側身一讓虛手作請道:「公子,快進來吧!」
隨著一聲輕輕應答,一個消瘦的人影裹挾著冷風走了進來:他大約二十出頭,身著一領厚實的青色武士勁裝,身後白色斗篷隨風飛揚翻捲,雙眼細長鼻樑粗大,顴骨高聳的臉膛上帶著一份不健康的蒼白,似弱不經風又似陰冷無情。
余長寧這才注意到這三人都是青色著裝,看樣子正是長安城外遇到的那隊怒馬長劍,招搖過市的騎士,沒想到竟在此處又碰到了他們。
伍總管對余長寧拱手道:「這位公子,時才我們在趕路途中遭遇大雨,不得以之下來到此處避雨歇息,打擾公子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余長寧站起身來拱手一笑:「同是雨中趕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幾位隨意便是,何來打擾之處。」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當真可人,哈哈哈哈。」伍總管聞言爽朗笑開。
那陳七驀然一愣,氣急敗壞地高聲道:「你你,你不是聾子嗎?為何……哦,明白了,原來你這小子竟敢騙我,簡直可惡至極!」
余長寧冷冷笑道:「剛才這位大哥說話有禮有節,自然聽得明白,不過對於那些只知狂犬亂吠的畜生語言,請恕在下尚未涉足,只得搖手示意聽不懂了。」
此話一出,那伍總管更是笑得樂不可支,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青衣公子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反觀陳七,卻氣的臉色漲紅,渾身發抖,顫著嗓音怒道:「狗鼠小賊,竟敢如此侮辱你家大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說罷捋起衣袖便要上前動手。
伍總管眼見余長寧替他出了一口惡氣,哪有不幫忙的道理,急忙攔住陳七笑道:「人家小兄弟也算是直言不諱,坦誠相告,你又何必惱怒動粗,就小人不計大人過了。」
陳七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伍總管正拐著彎兒罵他,余長寧卻是聽了個明白,不由笑開了。
這時,那青衣公子解下了風雪斗篷,冷冷出言道:「與其在這裡爭吵不休,不如早點升起篝火烤乾衣衫,若誰生病趕不上行程,休怪我將他丟在路上。」
陳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還是立即躬身應命,狠狠地盯了余長寧一眼後,便和伍總管兩人忙開。
不消片刻,又一堆篝火在屋內點燃。
這幾人看似頗有野外露宿的經驗,陳七先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氈,恭請地請那青衣公子入座,又忙活著吊起陶瓷水壺燒水。
而伍總管則掏出包裹裡的肉食酒壺,細細地擺上幾個大碗用篝火簡單加熱後,放在了青衣公子面前。
相比兩人忙碌個不停,青衣公子卻是無所事事,拎起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口後,面色陰沉地盯著跳躍地篝火卻不說話。
伍總管忙碌妥當後,拿起一個酒壺走來余長寧身邊,爽朗笑道:「上品的老秦烈酒,小兄弟可要來一壺?」
余長寧站起身來剛要拒絕,突然覺得行走江湖不喝上幾口難免會被人瞧不起,便接過酒壺笑道:「好,多謝大哥美意,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伍總管點頭一笑,卻未離開。
余長寧心思轉動得極快,心知他必定有話要說,便伸手作請:「一人喝酒豈不乏味,大哥不如坐下來陪小弟喝兩杯如何?」
「哈哈,自然是求之不得。」
伍總管拍手一笑,盤腿坐在了地上,饒有興趣地看了余長寧半響,捋著頜下短鬚問道:「小兄弟一人出門在外卻是難得,不知姓甚名甚,仙鄉何處啊?」
「哦,原來他是來試探一下我的底細。」余長寧頓時恍然大悟,笑道,「在下本為長安人士,出門在外欲是前往荊州襄陽,不料今日突遭大雨,便落腳於此暫時躲避。」
伍總管見他年少坦誠,行頭語氣都不似江湖人士,僅存的幾份戒備也隨之消散,點頭歎息道:「這場大雨不知要下多久,看來今天是不能上路了。」
說罷,他又與余長寧閒聊了兩句便告辭離開,回到自方的篝火前喝酒吃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