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13章 不白之冤 文 / 蜀中布衣
進入修村,天色早已黑盡,一輪殘月掛在青山之角,為這清冷的黑夜帶來了一份明亮。哈
薛仁貴告辭離去之後,三人來到老村長家中歇息。
余長寧今日得到了羅瑜相助,心裡一直興奮不已,索性邀請羅瑜同榻抵足而眠。
翌日朝陽初升,余長寧、羅瑜、畫眉三人縱馬來到村口,已是整裝待發。
扛著鋤頭鐵鏵的村民三三兩兩出村勞作,沒入了各自的田地之中,青山連綿而去,胡楊挺拔如斯,余長寧四下張望了一番,村口卻沒有薛仁貴的影子。
見狀,他不禁大失所望,心頭也湧上了陣陣沮喪,淡淡搖手道:「羅賢弟,畫眉,時候已是不早,咱們出發吧。」
羅瑜遲疑了一下,問道:「要不咱們再等等看看,薛大哥或許還沒來哩。」
「眼下早已辰時,豈有遲來之理?薛大哥必定是不願跟我們一道前去,人各有志,我們還是出發吧。」
見他如此說,羅瑜沉吟了一下終是點點頭,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三人馬韁一抖縱馬飛奔,出了修村沿著連綿的山道向著東北方疾馳而去。
蹄聲起落間,余長寧心情卻有些沉重,思緒飄忽得猶如天邊的悠悠白雲。
此番未能順利打動薛仁貴,余長寧既是遺憾又是失望,心裡更有一些憤懣,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何這位未來的名將目前竟沒有從軍征戰之心,甘願做個田舍翁也不願意跟隨自己建功立業,每當想到此點,余長寧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心念不斷間,行在最前面的羅瑜突然「吁」了一聲勒韁駐馬,又對著余長寧兩人招了招手,高聲道:「余大哥,你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余長寧依言收韁,細細地凝聽了一番,恍然笑道:「林海濤聲而已,大山中常見,這有何等奇怪?」
「不,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我們,也不知是不是薛大哥……」
余長寧笑著搖手道:「咱們離開修村早已數十里,薛大哥怎會追來?還是不要疑神疑鬼的,繼續趕路吧。」
羅瑜輕歎一聲點了點頭,撥轉馬頭正欲前進,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拐過背後山口,風馳電騁般向著前方衝了過來。
一瞬間,余長寧心頭一動,濃濃的期待感猶如雨後春筍般突然冒了出來,滾鞍下馬攀上旁邊一方山石引頸張望,白如銀線的官道上,一騎快馬正捲著塵土飛快趕來。
朦朧的塵霧中,那位騎士的身影若影若現,余長寧手搭涼棚遙望了良久,猛然一揉眼睛拊掌長笑道:「啊,真的是薛大哥,這……哈哈,當真是不可思議。」
不消片刻駿馬飛至,薛仁貴已是勒馬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余長寧見他長刀在手,背負硬弓,一個不大的青布包袱搭在馬褡褳上面,看似準備遠行的模樣,不由喜聲道:「薛大哥,你,你願意與我們一道前去代州?」
薛仁貴翻下馬來拱手笑道:「說來慚愧,若不是銀環一番提醒,我真不知自己竟是如此迂闊。」
「啊?」
「余兄弟,其實這幾****對我說的那些話在下都很明白,然則家中高堂白髮蒼蒼,妻子勢單力薄,薛仁貴身為唯一男兒,怎能忍心拋下她們遠行?昨日回到家中銀環見我有些悶悶不樂,便細心詢問是否心中有事。」
「哦,那薛大哥你是如何回答的?」
「余兄弟身負密旨,在下自然不能對妻子坦言相告,只說了想出去闖蕩一番的打算。本以為銀環一定會勸我打消如此念頭,不料她竟點頭同意,不僅支持我出門闖蕩,更答應照拂家中一切事務,如何不令在下感到汗顏。」
余長寧點頭讚歎道:「柳小姐如此深明大義,薛大哥你真有福氣。」
薛仁貴頷首笑道:「所以我便打定了主意,此番先隨你前去代州,然後再投身軍營闖出一番男兒功業!」
「好,薛大哥,我支持你。」羅瑜振奮點頭,笑歎道:「若官府能免去我的罪責,我也與你一道前去從軍,咱們說定了。」
薛仁貴用力點頭,爽朗的大笑頓時迴盪開來。
眼見薛仁貴加入,余長寧心情振奮得無以復加,四人打馬繼續前行,終於在寒露這一天來到了太原城下。
寒涼的秋風掠過了枯黃蒼茫的無垠原野,卷下了樹枝上最後的沙沙黃葉,巍峨龐大的城市猶如矗立在天際盡頭巨人。
太原城不僅是大唐北方重鎮,更是不折不扣的龍興之地,昔日高祖李淵便在太原城中舉起了反抗隋朝****的大旗,隨後定關中,戰隴西,吞三川,從而席捲了整個中原,奠定了大唐盛世的基礎。
幾人牽著馬順著官道向最邊上的小城門洞走來,一番打量,城門下的紅衣甲士列成了四隊,中間大城門兩隊,兩旁小門各一隊,每隊由一名頂盔貫甲的帶劍軍吏帶領,勘驗進城行人的照身帖毫不馬虎。
照身帖相傳為戰國時期商鞅所發明,其後為歷朝所用,是古代勘驗身份的一項重要制度。
每個人待到成年後,官府便會向他們頒發一方手掌大小,可以捲起來攜帶的小竹簡,上面畫著大概相貌,寫著具體的特徵,如高矮、胖瘦等等,上面還烙上了官府大印,是查賊緝盜的一項重要手段。
尋常小城雖然很少查勘照身帖,然而太原畢竟乃北方重鎮,此等進入城門的程序自然必不可少。
余長寧見那些軍吏查勘照身如此認真,心裡不禁有些忐忑,對著羅瑜小聲道:「羅賢弟,你乃河東道有名的馬賊,名號官府必定在案,要不你就不要隨著我們進城了,在外面等候片時便是?」
羅瑜搖了搖手,卻是頗為神秘地一笑:「放心吧,我曾托人給我辦理一張假冒的照身帖,進出城市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那好,咱們便一起進去。」余長寧釋然一笑,牽著坐騎便朝以供行人通行的城門洞走去。
那帶劍軍吏見余長寧一行四人四馬浩浩蕩蕩而來,手扶腰間長劍大步赳赳地走了過來,沉聲喝斥道:「站住,將你們的照身帖拿出來看看。」
行在最前面的薛仁貴點了點頭,從懷中布袋中摸出一卷小小的竹簡,遞了上去。
那軍吏接過細細一看,又仔細地打量了薛仁貴半響,繃著臉沉聲道:「沒問題,你可以走了。「
隨後,他又察看了畫眉的照身貼,依舊是揮手放行,當羅瑜將自己那張假冒的照身帖遞給他後,余長寧等人一顆心幾乎都懸在了嗓子眼上。
羅瑜鎮定自若地看了看正察看自己照身的軍吏,微笑道:「大人,沒問題吧?」
帶劍軍吏眉頭一挑,看了羅瑜一眼揮手道:「驗完了便走,少在這裡多言多語擋著後人。」
羅瑜點頭一笑,對著薛仁貴眨了眨眼睛,從容不迫地走入了城門洞中。
輪到余長寧時,他將自己照身帖遞給軍吏後,微笑解釋道:「在下余長寧,乃長安人士,請將軍驗看。」
帶劍軍吏剛剛瞄得手中照身帖一眼,一雙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抬起頭膛目結舌地看了看笑容可掬的余長寧,轉頭猛然對著城門口守衛甲士高聲道:「來人啊,將他給我抓起來。」
此言一出,余長寧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驚訝失聲道:「擦,你抓我幹什麼?失心瘋麼?
帶劍軍吏也不解釋,如臨大敵的將腰間長劍抽了出來,劍尖指著余長寧喝斥道:「來歷不明,照身不清,形跡可疑,你得跟我們到官府去詳加查證。」
余長寧哭笑不得道:「大人,我的照身帖上畫像清楚,文字清楚,上面還有京兆尹衙門蓋的陽文大印,你莫非老眼昏花麼?」
「此等解釋見了縣令再說不遲,將士們聽令,將這來歷不明之人押到縣衙去。」
面對這蠻橫不講理的軍吏,余長寧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思忖了一下昂昂高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好,我就跟隨你們到縣衙去,看看究竟是誰沒有道理,走!」
說罷他望著薛仁貴等人沉聲道:「薛大哥,你們先在縣衙外面等我片刻,我說清事由便出來。」
薛仁貴正色頷首:「余兄弟放心,我們就在縣衙外面等你出來。」
在一隊官兵的周密護持下,帶劍軍吏帶著余長寧沿著長街向城內走去,不消片刻一座門口蹲著兩隻石獅的衙門已是出現在了眼前。
帶劍軍吏也不解釋,揮手示意余長寧跟著自己入內,進得其中也不去公堂,竟穿過月門曲曲折折地走入了後院,一片嵯峨雄峻的假山已是豁然入目。
這片假山池水環繞,幽靜非常,沿著木板小橋到得山前,山腹中卻開著一個幽深的洞口,洞前竟還有兩個手持長戟的衛士把守。
見此模樣,余長寧渾身一個激靈,乾聲笑道:「喂,這位將軍,我們不是要去公堂見縣令麼?你莫非是帶錯路了。」
「縣令大人豈是你說見便能見的?」帶劍軍吏冷聲一句,對著身後的甲士吩咐道,「將他關入大牢,等待縣令大人候審。」
那兩名甲士一聲整齊應命,用力一推余長寧的後背,還未等余長寧抗議出聲,已將他帶入了假山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