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20章 撲朔迷離 文 / 蜀中布衣
余長寧微微皺起了眉頭,淡淡笑道:「可汗忠於大唐,倒也可敬可貴,然而我在路上聽說代州刺史塗貴對你們胡人苛刻嚴厲,動輒便酷刑殺頭,不知可有此事?」
「余公子呵,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何必理會那些流言蜚語,」紅髮可汗神色矜持地搖搖手,繼而又正色道,「塗貴大人乃一州刺史,加之又管轄岱海胡地,不動些真章胡人們真肯買賬,就算有所嚴厲也是為了大唐疆域的穩定,就拿我們紅髮部落來說,只要老老實實牧馬放羊,上繳稅收,誰會沒事找事前來招惹。」
余長寧恍然點頭道:「啊,可汗說得當真有幾分道理,如此說來,一定是有人暗中中傷塗貴大人呢?」
「可不是嗎?」紅髮可汗憤怒拍案,「塗貴大人負責一州民治,自然樹大招風,處畢他們心胸狹隘對此早就不滿,所以才會叛亂。」
余長寧輕輕頷首,展顏笑道:「若不是可汗仗義之言,我還道聽途說冤枉好人哩,哈哈,想想真是愚昧。」
伍皓嘴角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余兄此言大是,來,喝酒喝酒,咱們便喝便聊。」
……
酒宴結束已是中夜,紅髮可汗吩咐族人替他們安排住宿,余長寧與伍皓一間帳篷,薛仁貴與羅瑜一間,畫眉身為女子便單獨居住一間。
進得帳篷點燃那盞牛油燈,昏暗的光亮頓時照得帳篷一片朦朧。
余長寧重重地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歇息,伍皓捧著一副棋枰走了進來,朗聲笑道:「雖是中夜,但毫無睡意,余兄弟,咱們煮上一壺熱茶博弈一番如何?」
余長寧思忖了一下,笑道:「那好,就陪伍兄博弈下棋。」
伍皓點頭一笑,找來放在角落處的燎爐點燃,又將陶罐內加上茶葉、牛油,便坐在案前與余長寧對弈起來。
不消片刻,淡淡的茶香便在帳篷內瀰漫開來,伍皓殷情地將余長寧身前茶杯倒滿,伸手作請道:「此乃草原牛骨茶,味美酣甜,余兄弟不妨試試?」
余長寧端起茶杯輕呷一口,淡淡笑問道:「瞧伍兄對草原生活如此熟絡,一定經常來這裡吧?」
伍皓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點頭笑道:「對,在下經常來這裡叨擾可汗,哈哈,余兄弟說得不錯。」
余長寧微笑點頭,目光落在了黑白的棋枰上。
不知不覺一局終了,那壺牛油茶也是見底。
伍皓慵懶地展了展身子,揉著有些發脹的眼睛笑道:「呀,時辰不早了,咱們早點休息吧。對了,我想出去小解,余兄弟可去?」
「好,我也正有此意。」余長寧笑了笑,站起身來跟著伍皓出帳而去。
草原夜晚寒涼無比,呼嘯而過的冷風透過衣衫直往身上灌。
尋得一個隱蔽角落解開腰帶,兩人一番酣暢之後,伍皓正要說話,突見一盞搖曳的風燈從遠方慢悠悠地飄了過來,輕輕的腳步聲也是響在耳邊。
余長寧聞聲回頭,有些奇怪地開口道:「咦,這麼晚,會是誰呢?
「咱們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伍皓對著他揮了揮手,率先舉步跟著那盞風燈去了。
兩人躡手躡腳地緩步跟隨,藉著朦朧月光一看,一個體型高大的牧民正提著風燈替一個衣衫華麗的人物領路。
他們不疾不徐地來到一座帳篷前,領路的牧民停下腳步對著衣衫華麗的人物躬身道:「可汗便在此處,客人請。」
那人微微點頭,掀開帳簾昂首闊步地進去了。
伍皓對著余長寧微微點頭,繞過前帳悄悄來到帳篷後面,昏暗的燈光下,帳內兩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印照在了帳篷之上,清晰的談話聲已是傳來。
「客人至遠方來,紅髮部落歡迎之至。」
余長寧凝耳一聽,頓時聽明此乃紅髮可汗的聲音。
「嘿嘿,紅髮可汗好記性,居然還識得在下。」
紅髮可汗道:「客人乃大唐高官,那日雖在處畢可汗處見得一面,但一直記憶猶新。」
陌生聲音道:「處畢他們言而有信,未曾讓我的主人失望,但不知為何紅髮部落卻沒有動靜,莫非想裝聾作啞乎?」
紅髮可汗怒聲道:「並非我們裝聾作啞,紅髮部落全為大唐順民,豈會幹那大逆不道之事!」
「呵,紅髮可汗好笑也!目前李承乾放蕩不肖,陛下早有廢立心,新的太子必定會在我家主人和吳王李恪之間產生,那吳王乃楊妃所生,論身份高貴、地位尊崇都沒辦法和我家主人相提並論,所以今後一定會是三皇子繼承帝位,為未來的皇帝效命,你紅髮難道不是大唐順民麼?」
「哼,既然三皇子如此有自信,為何還要策動草原部落謀反對吳王栽贓陷害?若你在苦苦相逼,我便將你們卑劣的陰謀告知刺史大人。」
陌生聲音一陣冷笑,揶揄道:「三皇子身份高貴,備受帝寵,怎會與你們這些低賤的胡人部落勾搭,你說出去會有誰信?」
紅髮可汗粗重地喘息了一聲,怒氣沖沖道:「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此行徑總有被人知曉的一天。
「好,既然紅髮可汗不識抬舉,那我就告辭了,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紅髮頂天立地,但求問心無愧,大人自便便可,請恕紅髮不送。」
帳篷上印著的身影晃動了一下,已是消失不見,余長寧默默等待了片刻,看到一盞風燈慢悠悠地離開帳篷遠去了。
悄悄地回頭帳篷,伍皓驚得面無人色,語帶惶恐地低聲道:「余兄弟,剛才你可有聽見,原來策劃叛亂的事情竟是三皇子李泰,呵,真是想不到。」
余長寧正色點頭道:「咱們誤打誤撞,沒想到竟發現如此驚天陰謀,說出去必定沒人相信。」
「可不是麼,余公子,那你覺得我們該如何辦才好?前去代州刺史府揭發此等陰謀?」
余長寧長歎一聲道:「咱們身份低微,告的又是當朝三皇子,誰會相信咱們,伍兄,今夜的遭遇咱們還是不要輕易提及,免得遭到有心人的打擊報復。」
伍皓認同點頭道:「對,余兄弟說得不錯,我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不說了,睡覺。」說罷,他慌裡慌張地吹熄油燈,翻上了旁邊床榻。
黑暗中,余長寧目光一閃,一雙眉頭皺得卻是更緊了。
翌日剛剛起床,伍皓走了過來心有餘悸地開口道:「余兄弟,昨晚我想了一夜,這紅髮部落眼下可是一個危險之地,咱們還是早走為妙,你看如何?」
「伍兄說得不錯,」余長寧輕輕頷首,「我這就去知會薛大哥與羅瑜,咱們今天便走,不要在此久留。」
薛仁貴與羅瑜此刻也剛剛起身,聽到余長寧想要離開的提議,一時間不由大感奇怪。
眼前旁邊沒有外人,薛仁貴低聲問道:「余兄弟,咱們不是前來岱海草原調查胡人叛亂之事麼?為何突然卻要離去。」
余長寧沉聲道:「薛大哥,昨夜誤打誤撞我已知曉了叛亂的因由,實在匪夷所思,咱們現在就去柴秀雲的大軍中,將調查結果以八百里加騎上奏陛下。」
「啊?已經全部查明了?」聞言,羅瑜頓時露出了驚訝之色,顯然沒料到竟是如此容易。
余長寧重重點頭:「事不宜遲,你們快點準備出發,我去叫畫眉。」
見他神色如此焦急,薛仁貴心裡大感奇怪,但還是頷首道:「好,單憑余兄弟之意。」
聽到他們準備離開的消息,紅髮可汗不由出言挽留了一番,伍皓卻是連連搖手拒絕,並找了一個理由推搪。
紅髮可汗無奈,只得將他們送到了部落門口,目送著余長寧一行遠去了。
行得數里,余長寧對著伍皓拱手道:「伍兄,既然未與紅髮部落談成生意,在下準備前往岱海深處購置皮貨,目前便要北行,在此向你告辭。」
伍皓沉吟了一下方才笑道:「那好,余兄弟要務在身,咱們就此別過,余兄弟他日如果路過代州,可來雁門縣岳鵬客棧找我。」
「好,他日有機會,在下一定前來拜訪,伍兄走好。」
伍皓點點頭,又對著薛仁貴等人拱拱手,慢悠悠地朝著南方而去。
見余長寧久久矗立盯著他的背影,薛仁貴低聲開口道:「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著伍皓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余長寧愣怔了一下,這才微笑道:「伍皓性格的確古怪了一些,然而現在已經分道揚鑣,想這些已是無用,我們還是盡快趕去大唐軍營。」
薛仁貴重重點頭,四人撥轉馬頭,風暴般地向北而去。
清晨,桑干河靜靜地沉浸在一片肅穆之中,薄薄的霧靄安逸而輕靈地漂浮在清澈的河水上,天上曙光初露,照得河水宛如一條閃亮的綢帶。
河谷地帶駐紮著一片紅色軍營,大營連綿數里,旌旗迎風飄揚,響徹行雲的牛角號此起彼伏。
柴秀雲五更離榻梳洗,又在營外樹林中練得半個時辰劍術,待到香汗淋漓時返回幕府泡得一個熱水澡,這才換上一見乾爽的衣物坐在了幕府帥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