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8章 鬥酒詩〔二〕 文 / 蜀中布衣
此刻,余長寧又作完了一首,圍觀人群拍手鼓掌,高聲喝彩,人人皆是一臉興奮。
楊翰一個激靈,急忙拔開人群衝了進去,屏風上畫著一個垂釣江中的漁翁,旁邊的墨跡還未風乾,上面寫道: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楊翰又瞪直了老眼,急忙上前拉著正欲移步前去下一面屏風前的余長寧道:「余駙馬,這,這些詩詞都是你作的?」
余長寧晃動著手中的毛筆笑嘻嘻道:」白紙黑字豈能有假,還有七十三面屏風,你可不要食言。」
楊翰艱難地一嚥唾沫,驚得心裡狂跳不停,對著一名看熱鬧的吏員急聲吩咐道:「快,去樓內請館主出來。」
吏員慌忙點點頭,疾步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黃鶴樓那扇木門隆隆打開,上官儀以及參加比賽的選手們全都走了出來,望著眼前圍得人山人海的情形,驚得已是人人臉色大變。
陳若瑤踮起腳尖朝著人群中心處張望,驀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屏風前提筆而書,稍一愣怔,已是喜不自禁地高叫道:「啊!中間那個人是余公子,房社長,余公子他終於來了。」
房玉珠果見那人正是缺席比賽的余長寧,一瞬間只覺頭暈目眩,芳心狂跳,激動不已的感覺頓時流遍了全身。
上官儀眼見已是亂成了一團,對著慌忙走至的楊翰厲聲道:「楊學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楊翰激動得老臉通紅,顫聲稟告道:「館主,場內作詩之人名為余長寧,乃天子帝婿,關內道參賽選手,因遲來而被下官拒之門外,下官見他不肯離去,便心生惻隱之心,說如果能作得詩句一百篇就讓他進去,不料余駙馬鍥而不捨,竟當真揮毫作詩,目前已作得詩歌四十七首,且篇篇都是上品佳作,實在讓人震撼不已,余駙馬可謂下官這輩子見過的詩才第一人。
見這從來都是嚴肅古板的學士驚成了這般模樣,上官儀眉頭不由一挑,望著房玉珠道:「房社長,那人果真是余長寧駙馬?」
房玉珠從目瞪口呆中恍然回神,上前盈盈一禮道:「大人,場內作詩之人正是天子帝婿,長樂公主駙馬余長寧,也是今年關內道的參賽選手。」
上官儀輕輕頷首,見圍觀之人如癡如醉地不停齊聲拍手喝彩,心裡也是止不住的驚奇,大袖一揮道:「走,我們去看看。」
余長寧此刻已作得五十三首詩詞,由於圍觀之人極多,熱得他渾身汗流不止,大覺口乾舌燥,轉身對著人群高呼道:「誰帶了水囊,可否給我解一下渴?」
周邊之人立即面面相覷,卻沒有人作答。
余長寧正在失望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小老兒有酒一壺,不知少年郎可否以此解渴?」
余長寧一愣,卻見出聲之人乃是一個背著酒葫蘆的老者,頓時喜聲道:「若是美酒更好,今天在下便可鬥酒詩百篇。」
「少年郎好志氣!」老者哈哈一笑,解下了背著的酒葫蘆,凌空拋給了他。
余長寧接過拱手致謝,擰開蓋子仰頭吞嚥,其勢直如長鯨飲川,包攬不住的酒汁順著嘴角流進了脖子,濺得脖頸胸前濕了一大片,及至放下酒壺哈出一口長氣,臉色頓時紅成了一團火焰。
再看屏風上面的畫卷,卻是一面壯闊雄麗的大瀑布,余長寧微微一笑,幾行大字躍於紙上: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彩——」
圍觀之人立即又是齊聲一句喝彩,歡呼高叫不止。
上官儀帶著五道參賽選手們剛剛來到旁邊,便見到眼前這一幕,渾身不由為之一震,細細品鑒一番,頓時忍不住連連點頭。
再看場內的余駙馬,卻是醉態可掬,腳步虛晃,搖搖晃晃地正準備前去下一幅屏風前。
房玉珠呆呆地看著他,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驚喜,還有很多說不明道不清的感情,明亮的雙眼竟蓄滿了淚珠,順著俏臉斷線珍珠般流了下來。
突見情郎在此,陳若瑤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疾步衝上輕輕一句「余公子」,已是哭成了淚人兒。
余長寧愣了愣回過身來,見到了陳小姐梨花帶雨的嬌俏模樣,頓時喜聲開口道:「寶貝兒,你為何哭了?快,咱們許久未見,讓相公抱抱。」說罷,他哈哈大笑地箭步上前,張開雙臂便將陳小姐抱在了懷裡。
驀然之間,陳小姐俏臉通紅,不知為何他竟在這麼多人面前挑明兩人的關係,但一聞到他身上那股濃濃的酒味,頓時明白了過來,急忙推開他道:「余公子,房社長還在這裡哩。」
「哦,房小|妞也在?」余長寧目光一通巡睃,停在了前面婀娜女子的身上,搖搖晃晃地拱手道:「房社長,在下幸不辱命,如期趕來。」
房玉珠嬌軀微微顫抖著,一時間竟不知對他說什麼才好,半響才梨花帶雨地微笑道:「來了就好,關內道歡迎余駙馬歸來。」
上官儀眼見余長寧身為駙馬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陌生女子摟入懷中,頓時嚇得不輕,此事若被長樂公主知道可不得了,說不定公主還會怪責主持詩詞大會的自己。
心念及此,他不由疾步上前拱手道:「駙馬爺醉酒失態,下官請駙馬爺前往黃鶴樓內歇息醒酒。」
余長寧醉意朦朧地詢問道:「閣下何人?若不作完這一百篇,那老頭兒是不許我進去參賽的。」
上官儀聞言頓時哭笑不得,拱手道:「下官乃奉命主持這次詩詞大會的弘文館主上官儀,駙馬爺現已做得詩篇五十四首,且篇篇都是上品,下官特許駙馬爺你進去繼續參賽。」
余長寧醉醺醺地笑道:「哦,原來你便是上官儀,呵呵,以後你的孫女上官婉兒可比你的名號響亮多了。」
上官儀聽得不明不白,頓時一頭霧水:「什麼上官婉兒,下官犬子不過總角孩童,豈會有什麼孫女?」
余長寧聞言卻是微笑不語,點頭道:「那好,本駙馬就隨你們進樓繼續參賽。」
說罷,他對著一直替自己圍觀助威的人群拱手道:「多謝大家的厚愛支持,余長寧拜謝!」說罷,竟以駙馬之尊向著黔首百姓們深深一躬。
人群瞬間猶如開水般沸騰了,吵吵鬧鬧的喧囂聲不絕於耳,有人高聲疾呼道:「駙馬爺,你的詩篇可謂冠絕天下,吾等實在高山仰止,細細拜讀深為敬佩,請你將其餘詩篇作完如何?也讓我等一飽眼福。」
「對,駙馬爺,我等從一開始支持你到現在,你可不能半途而廢啊!」
「鬥酒詩百篇,請駙馬爺繼續作詩。我們為你喝彩。」
……
一時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萬人喧囂匯成了一句話:要余長寧繼續留下來作完剩下的詩詞。
上官儀呆愣良久,忍不住搖頭歎息道:「駙馬爺,民心即天心,下官今天也幫不了你了。」
余長寧對著人群又是深深一躬,朗聲笑道:「不應了諸位的要求,只怕你們一定會拿臭雞蛋丟我,好,本駙馬就接著作詩。」
說罷,昂昂一甩衣袖,已是來到了屏風之前。
房玉珠見狀輕步上前,端起旁邊的硯台柔聲道:「駙馬爺,你專心作詩,玉珠替你研磨。」
余長寧對著她眨眼笑道:「我們兩人乃是老搭檔,你的經驗我信得過,就有勞房社長。」
陳若瑤甜甜笑道:「余駙馬,我見你熱氣騰騰,額頭大汗,若瑤替你打扇如何?」
兩人關係親密,自然一切都在不言中,余長寧亦是含笑點頭。
眼見房玉珠與陳若瑤全都上前幫忙,李藝貞也是朗聲請纓道:「余駙馬,小女子請為你奔走提筆。」
「好!多謝藝貞姑娘。」
剩下的何長志看她們三人都已找到了事情做,自己身為關內道的一員豈有不去幫忙的道理,立即亢聲道:「駙馬爺,長志請為你……為你……」
他吞吞吐吐地猶豫了半天,卻真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自己做的,一時間不由大是尷尬。
余長寧微笑道:「何公子,就請你為我解開屏風白布如何?」
何長志頓時感激地點點頭,屁顛屁顛地去扯開屏風白布去了。
眼見這突如其來的駙馬鬧出了如此大的動靜,竟然房玉珠都替他研磨,孟悠頓時大覺不服氣,嘟噥出聲道:「什麼駙馬如此了不起,哼,待會我便讓他好看,吳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江南第一才子吳子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苦澀笑道:「余駙馬詩詞楹聯冠絕天下,你不是對手,我勸孟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孟悠見吳子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由冷冷一笑,搖著折扇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同為江南道的王公子等人眼見余長寧在此,心裡不由大驚不已。
曾敗於余長寧手下的蕭公子不能置信地詢問道:「王兄,這,這小子不是替你扛行李的麼?他是駙馬?
王公子膛目結舌地看了半天,想到自己竟讓一個駙馬當下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面無人色地顫著聲音道:「我怎麼知道?天啦!我爹知道一定會打死我的。」
「原來他並沒有騙我,他真是余駙馬。」站在一旁的寧靜雙目一黯,絲毫沒有見到崇拜之人的喜悅,反倒湧出了一股淡淡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