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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0章 幾度英雄 文 / 蜀中布衣

    余長寧對著房玉珠微微一笑,起身站在了她的旁邊,小聲開口問道:「怎麼就你上來,若瑤她們呢?」

    房玉珠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輕聲回答道:「陳姐姐他們三人在前面的比賽中已被淘汰,所以就剩下我和你了。()」

    「哈哈,那我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的一對,有道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吟詩作詞也也是如此。」

    房玉珠早就習慣了他的輕浮之言,貝齒咬著紅唇白了他一眼,俏臉一片艷紅。

    上官儀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余長寧不要再小聲議論,環顧五人正色道:「最後一局比賽規則很簡單,你們各作最為擅長詩詞,題材不限,本官將從中選出三篇,並評選一二三名。你們誰先來?」

    吳子衡心知自己恐怕是五人中文采最弱的一個,索性當先出列拱手道:「學生吳子衡,作詩一首名為《早梅》,請館主指正。」

    說罷,他輕咳一聲,念誦道:

    「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

    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艷來。

    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台。」

    話音落點,上官儀也不作評判,點頭道:「下一位繼續。」

    孟悠上前拱手道:「學生孟悠,作詩《花下醉》。」

    「尋芳不覺醉流霞,倚樹沉眠日已斜。

    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

    上官儀輕輕頷首,沉聲下令道:「下一位」

    身形修長的駱賓王出列拱手道:「學生駱賓王,作詩《詠雪》。」

    「龍雲玉葉上,鶴雪瑞花新。

    影亂銅烏吹,光銷玉馬津。

    含輝明素篆,隱跡表祥輪。

    幽蘭不可儷,徒自繞陽春。」

    上官儀微笑讚歎道:「駱賓王的確高才,此詩無論意境還是走勢,皆可以列為上品。」

    聽他出言肯定,駱賓王卻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退到了一邊。

    最後,就只剩下了房玉珠與余長寧兩人。

    上官儀看了他倆一眼,笑問道:「你們誰先來。」

    見余長寧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房玉珠只得出列拱手道:「學生房玉珠作詩《餘恨》,請館主指點。「

    說罷,她偷偷瞄了余長寧一眼,一種複雜的感情油然而生,清朗的吟詠已是迴盪開來:

    「覆水可收心難收,娥眉深蹙依紅樓。

    人生自古多餘恨,空望鴛鴦成雙游。」

    吟誦聲堪堪落點,余長寧頓時無比驚訝地看著她,暗道:擦,這小|妞發什麼神經,最後的決賽竟作出此等猶如深宮怨婦般的哀怨詩句?

    上官儀與房玄齡關係要好,也算看著房玉珠長大的長輩,聞言不由微笑道:「原來玉珠心裡已經有了心上人,可惜卻是女有情來郎無意,所以才會空望鴛鴦成雙游。」

    聞言,房玉珠頓時落了一個大紅臉,囁嚅低聲道:「館主,此乃玉珠臨興之作,並不代表什麼,你誤會了。」

    上官儀又是一笑,對著余長寧開口道:「余駙馬,現在就剩下你了。」

    余長寧見場中五人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不由微笑點頭,剛想又抄襲一首前人詩歌絕唱,心裡陡然卻是一動:不行,若此時再行抄襲,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不如就自己做一首,不論結局如何,都是自己真實水平的體現,也算問心無愧。

    心念及此,余長寧反而放鬆了下來,悠悠踱步走至憑欄之前,遙望碧空如洗,遠山連綿而去,江水浩蕩東流,一股激盪之情頓在心裡悠然而生,深深沉浸在了這一片山水之中,一句句詞曲猶如泉湧般出現在了腦海裡。

    上官儀見余長寧衣袂被江水吹得飛舞不止,遙望遠方一直沉默不語,知道他正在思考之中,所以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靜候等待。

    盞茶時間後,余長寧終於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亢聲道:「在下作詞一首,名為《念奴嬌·幾度英雄》,請館主評點。」

    說罷,他一撩飛動的衣袍,轉身指點著遠處動人的河山宇揚頓挫地念誦道:

    「遠山如黛,夜蒼茫,千古相望無物。

    月映橫波峰絕頂,幾度江南煙雨。

    河漢光微,江浮煙霧,空闊寒如洗。

    袞袞將相,逝如澄練萬里。

    滄浪憶一番愁,幾多心事,恰在波濤底。

    揮斥方遒天下士,可笑世事如棋。

    琴弦難續,當歌鯨飲,願與紅顏醉。

    王朝興替,大江依舊流水。」

    鏗鏘有力的吟詠聲落點,上官儀等人全都露出了震驚之色,細細地品咂了一番,又是忍不住一陣陶醉。

    不過剛才余長寧給他們的震驚實在太多了,所以現在也沒有起先那股驚奇,上官儀恍然回過神來,起身敬佩拱手道:「余駙馬此詞磅礡大氣,的確絕妙非凡,大家入座於案,本官一一對你們所作詩詞進行點評,並列為名次。」

    說罷,他緩步繞過長案,走至廳內站定侃侃而論道:「房社長今次做的一首名為《餘恨》的幽怨情詩,如泣如訴,感人至深,本官身為男兒,亦能體會到詩中女子彷徨迷茫的心境,一句『人生自古多餘恨』道盡多少滄海桑田,不過情詩雖美,卻又一定局限性,若不明作者之心,只會認為此乃哀怨頑廢、悲觀絕望之情,所以本官覺得此詩只能列為本次大賽第五名。」

    房玉珠似乎早就知道了此等結果,所以絲毫不見沮喪,對著上官儀拱手道:「學生謝謝館主點評。」

    其實現在上官儀心頭也是委實不解,不知天資聰穎的房玉珠為何會以此詩應作,要知道憑她的實力,進入前三甲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比賽就是比賽,絲毫沒有能夠更改的餘地,所以他心裡雖然很惋惜,但也只能點點頭。

    略一沉吟之後,上官儀繼續開口道:「河北道孟公子作詩《花下醉》,詩喻尋花而醉,夜裡持燭賞花,表達了愛花、惜花的感情,最後一句更顯出對花的癡迷,不僅愛盛開之花,甚至也能從凋落之花中看到美,的確很難得,但全詩皆以賞花為中心,略輸於意境,所以本官覺得可列為第四名。

    點評兩篇詩句後,前三甲已是呼之欲出,除了余長寧之外,吳子衡與駱賓王心裡都是一陣猛跳,緊張地看著上官儀,手心全是細汗。

    上官儀高聲點評道:「江南道吳子衡作詩《早梅》,本官認為可列為第三名,此詩以清麗的語言,含蘊的筆觸,刻畫了梅花傲寒的品性,素艷的風韻,其狀物清潤素雅,抒情含蓄雋永。『昨夜一枝開』乃是全詩畫龍點睛之筆,梅花開於百花之前,是謂『早』;而這『一枝』又先於眾梅,悄然早開,更顯出此梅不同尋常。實乃妙句生花,可為上乘。」

    吳子衡眼見自己作的詩句竟得到了弘文館主的高度肯定,心裡頓時一陣激動,急忙拱手道:「學生多謝館主點評。」

    「再說第二名,」上官儀細長的雙目望著駱賓王笑道,「駱賓王作詩《詠雪》,全詩用詞非凡,以景入雪,刻畫出了一幅大雪如飛,天地萬物皆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動人景象,就詠雪來說,千百年來也算首屈一指之作了。」

    駱賓王急忙拱手道:「多謝館主點評。」

    第二名既然為駱賓王,那麼第一名是誰已是呼之欲出了。

    一時間,在場諸人全都望著端坐在案前的余長寧,不說眾望所歸,但也算是心悅誠服。

    此刻余長寧心頭卻是驚訝莫名,沒想到自己臨時起意作的詞,竟能擊敗駱賓王這般的才子詩人,要知道駱賓王可是文壇盛名赫赫的『唐初四傑』,況且還是在詩歌已見昌盛,詞曲尚在萌芽階段的初唐,以一首詞奪得天下詩詞大賽頭籌,當真是難之又難。

    上官儀遙望一番窗外動人的夜景,感歎出聲道:「余駙馬這首《念奴嬌·幾度英雄》,起句磅礡大氣,一句『千古相望無物」頓顯睥睨天下,一覽群山眾小的英雄豪氣,其後又感歎袞袞將相逝如流水,一去不復返,把傾注不盡的大江與名高累世的英雄將相聯繫起來,氣魄極大,語意非凡。」

    話到此處,上官儀卻是一聲笑歎:「其後卻又『滄浪憶一番愁』、『可笑世事如棋』,表示了余駙馬對世事種種的無奈感慨,起先本官聞之還以為是敗筆,不料余駙馬卻又峰迴路轉的淡漠世事,願與琴弦、美酒、佳人共醉,不管王朝如何興替,江山幾多易主,奔流不止的大江都將洗淨一切世事。此等看破功名利祿的磅礡心境,的確令人敬佩,所以本官認為此詞乃是今年詩詞大會當之無愧的頭名。」

    聽完上官儀的評點,房玉珠等人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房玉珠雖然得了一個第五名,然則畢竟余長寧已經代表關內道獲得了第一,也算圓了自己多年以來夢寐以求的夙願,待到上官儀話音落點,眼淚已如斷線珍珠般滾滾滑落,忍不住喜極而泣了。

    駱賓王,吳子衡,孟悠三人也上前拱手對余長寧表示祝賀,都是一副心悅誠服之色,顯然對他取得第一名極為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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