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36章 反應不一 文 / 蜀中布衣
梁彩萍走了之後,羅凝又望了望兒子女兒正色道:「大難來臨,你們也不必跟著羅凝為余家殉葬,長致,長遠,長靜,不如我們就此斷絕母子關係,你們也走吧。」
話音剛剛落點,余長遠霍然站起高聲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養育之恩豈能不報?長遠要與姨娘一起赴死,絕對不會苟且偷生。」
「余長遠,你現在還是一番大道理,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書獃子。」余長靜淒然一笑,卻是淚如雨下:「娘,女兒如那書獃子一樣,也是絕不離開你!」
「生為余府人,死為余府鬼!」余長致突然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又用無比正色的語氣接著道,「姨娘,兒要休了那梁彩萍,請你同意。」
羅凝頓覺一陣欣慰,用力地點了點頭。
隨後,她又望著畫眉與冬梅柔聲道:「你倆不過是余府的丫鬟,並沒有血緣聯繫,還是與余家脫離關係,不要做無畏的犧牲。」
畫眉與冬梅對視了一眼,堅定道:「畫眉全賴公子的幫助才安葬了義父,受人恩惠湧泉相報,請主母允許畫眉留下,陪你們一起走到最後。」
冬梅拭了拭眼淚道:「冬梅自小生長在余家,雖然經常被二少爺欺負從而打過他的小人,但絕對不相信二少爺會作出通敵叛國的事情來,冬梅絕不離開余家。」
輕輕的話音敲在羅凝的心頭,她被久久的震撼了,不禁上前拉住畫眉冬梅的小手流淚道:「你們兩人真是太傻了,若我羅凝還有活命的一天,絕對不會辜負你們。」
望著眼前這一切,長樂公主也是感動得淚水奔湧不止,皇族爾虞我詐淡漠親情,沒想到在民間,在這個不起眼的商賈之家,竟讓公主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家人親情,到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才真正地瞭解余家,瞭解羅凝,羅凝,真是一個偉大的女子。
羅凝轉身走到鐵柵欄便對著長樂公主一拜,正欲出言,長樂公主已是淡淡笑道:「嚴姑,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麗質也不會後悔,你就不要再勸了。」
羅凝悵然一聲長歎,終是將勸說之言嚥回了肚子裡。
長樂公主呆呆地凝神著搖曳的燭火,歎息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
長樂公主被關押天牢賜死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僅是太妃娘娘杵著龍頭枴杖親自前來向李世民求情,就連平日裡乖巧聽話的晉王李治,以及晉陽公主李明達都是哭喪著臉請求父皇法外開恩,饒恕長樂皇姐一命。
剛剛處理完家庭矛盾,李世民召見群臣,誰料還未進入正題,房玄齡又是率領著一干大臣替長樂公主與余家請命,齊刷刷地跪了一片。
「真是作法自斃啊!」李世民心頭暗暗嘀咕了一聲,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心裡不由大是鬱悶了。
無奈之下,李世民果斷下令:「若有再替余家以及長樂公主求情者,與余家同罪!」這才堵住了求情之聲。
相比之下,韋貴妃卻是欣喜若狂,暗暗偷笑道:「長樂這小賤人也有今日,本宮終於是大仇得報了。」
在流言蜚語滿天飛的時候,得知余家將本滿門抄斬的消息,陳若瑤已是暈倒了數次。
這一天,她終於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安頓好娘親和二郎,並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後,便前去酒肆遣散所有的夥計。
夥計們得知東家將要關閉酒肆,全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幾個對賓朋樓感情較深的人還當場嚎啕大哭淚流不止。
陳若瑤雖然心痛,然卻是無奈,只得狠下心來發了一筆豐厚的遣返費給大家。
呆呆地站在賓朋樓前望著那金光閃閃的招牌,陳若瑤久久不能回神,淚如雨下心頭淒然無比。
「陳姐姐……」
一句輕輕的女聲打斷了陳若瑤的思緒,她轉過身來,卻看到房玉珠正雙目含淚地站在自己眼前,模樣楚楚動人無比。
這段時間,房玉珠一直是生活在痛苦之中,她剛與余長寧確定了關係,沒想到一轉眼他便變成了通敵叛國的罪人,連爹爹也是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房玉珠心裡又痛又悲,然而滿腔淒然卻不敢對任何人道來,所以今天才前來陳若瑤這裡,看看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她。
見到賓朋樓大門緊閉,一塊「停業」的招牌隨風輕輕搖晃,房玉珠不由驚訝問道:「陳姐姐,你難道已經關閉了酒肆?」
陳若瑤點了點頭,卻是默然無語。
房玉珠心思聰穎,頓時明白了一切:「你,莫非是想去漠南找他?」
陳若瑤嬌軀一顫,小臉卻是堅定無比:「對,若他是被突厥扣押,我一定要救他出來。若他當真投入敵國,那我便……」說道這裡,她銀牙一咬,補充道:「我便一劍殺死他!」
房玉珠用力地點點頭,突然拉著她的手,流著淚道:「陳姐姐,我支持你的決定,若你能夠見到他,就告訴他玉珠一直在長安等他回來,若他真的成為了叛逆,也只怪玉珠有眼無珠……」
陳若瑤猛然睜大了雙目,不敢相信地訝然道:「玉珠,難道你也……」
房玉珠淒然一笑:「那惡賊已是偷偷騙走了我的心,對不起陳姐姐,我現在才告訴你。」
陳若瑤聽得心頭泛酸,在這個危難之時也對房玉珠生出了同情,淡淡苦笑道:「玉珠,你真是太傻了,傻得與我一般無二。」
房玉珠淚流滿面,嘴角卻漾出了一絲微笑:「陳姐姐,很多事情生不由己,玉珠亦是無怨無悔,我無法像你一樣鼓起勇氣離開長安去找他,若你能見到他,一定要替我問個明白。」
「放心,我會的。」陳若瑤堅定地點點頭,美目一片凝重,沉吟半響她輕歎一聲道:「玉珠妹妹,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一下你,不知行否?」
房玉珠拭乾眼淚正色道:「姐姐但說無妨。」
「余郎他在城外余氏莊院種植了一種名為辣椒的作物,另外還在公主封地種植了黃金葉,若你有空閒,請代我前去照料一二,這些辣椒和黃金葉對於余郎尤為重要。」
一聽乃是情郎的事,房玉珠自然是慨然允諾,點頭道:「姐姐放心,玉珠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陳若瑤欣慰點頭,拉著房玉珠的手滿是感激之色。
漠南遙遙千里,一個女子孤身上路談何容易?但人說無懼則無畏,陳若瑤似乎便印證了這句話,當此之時,也有兩個無畏之人正聚在一起商量要事,雖是喁喁低聲,但偶爾飄出一句「劫法場」「殺官兵」的話語,著實讓人聽得心驚肉跳。
羅瑜一臉正容道:「薛大哥,你有妻有兒,況且還是衛國公的得意門生,這事還是讓我去了便可,反正我羅瑜孤家寡人一個,又是馬賊出身,即便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薛仁貴斷然搖手道:「不,余兄弟對我有知遇之恩,眼見朝廷如此武斷判他通敵之罪,還要將他全家處斬,我豈能袖手旁觀?要去自然是一起去!」
羅瑜心裡大是感動,但依舊苦苦勸說道:「薛大哥啊,大好的前程擺在你的眼前,嫂子還等著你創建一番功業榮歸故里,你又何必跟上我這個亡命之徒前去劫法場呢?」
薛仁貴幽幽一歎道:「余兄弟的為人怎麼樣你我都很清楚,若他膽敢反叛大唐,我薛仁貴頭一個便饒不了他,不過這事很明顯他是遭到了冤枉,你我與他本是兄弟,豈能見到他家人蒙難而不救?男兒有所為有不為,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羅瑜沉吟半響,歎息道:「既然如此,好!那我們兄弟兩人就並肩作戰,不過除了余兄弟的姨娘外,尚有兄妹三人,以你我之力,恐怕難以拯救,而且,我還想……」說著說著,羅瑜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薛仁貴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歎息道:「你還想救畫眉吧?你們兩人早就芳心暗許,這樣也是應該,瑜弟,我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也不知當不當講……」
「你我兄弟,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薛大哥但說無妨。」
「若是加上畫眉,要救的一共是五人,法場周圍守衛森嚴,軍士林立,以你我二人之力,恐怕最多只能救一個人,多了寸步難行……」
羅瑜頓時明白了薛仁貴的意思,不由臉色慘白虎目含淚,沉默半響他一聲悲歎,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只救余夫人出來,她是余兄弟的姨娘,長者為大,你看如何……」
「那畫眉……」
羅瑜斷然開口道:「我們先去救羅夫人逃出生天,然後我再回去救畫眉,前者為兄弟之義,後者為恩愛之情。」
「好漢子。」薛仁貴一聲讚歎,點頭道:「好,我到時候也陪你一道前去。
……
此刻在西陲鄯州,柴秀雲得到余長寧已經通敵叛國的消息,竟是呆愣了足足盞茶時間。
她強壓想要流淚的衝動,淒然一歎道:「昔日之人,今日非人,王爺,我真寧願他已經死了。」
李道宗也是一歎道:「沒想到余長寧竟然投靠了突厥,真是枉費將軍你不眠不休的尋找。」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柴秀雲在心裡無聲吶喊著,但卻找不到答案。李道宗沉吟半響出言道:「陛下已下令我們立即護送公主進藏,這事你先不要告訴公主知曉,免得她傷心。」柴秀雲木然地點點頭,望著遠方層層疊疊的山川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