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五八章 轉醒 文 / 蜀中布衣
那天為了將房玉珠救回來,余長寧體力透支用盡了週身所有的力氣,巨浪滔天湧來之時,他立即被一個浪潮打入了水中,猶如風中落葉一般被洪水捲走。,最新章節訪問:。
好在他精通水性,雖然身體絲毫不受自己的控制,但也接著機會露出水面吸氣換氣,不知被滾滾洪水帶了多遠後,竟幸運地抱住了一根飄浮在水中的長長枯木,隨波逐流這才倖免於難。
其後飄飄蕩蕩了一夜,飢餓交加體力透支的余長寧終於暈了過去,這一昏迷之後,就沒有了意識。
沉沉的倦意猶如附骨之蛆一般縈繞余長寧不散,他覺得河水似乎不那麼冷冰冰了,一股熱氣從背後騰升而起流遍週身,暖洋洋的感覺舒坦得余長寧幾乎不想醒來。
王老漢正繃著臉往炕下加著柴薪,因為現在乃是夏天,所以他既要使炕頭發熱,又不能因過熱而引起榻上公子的不適,熱度拿捏得必須要恰到好處。
王芽兒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爺爺,這樣能行麼?」
王老漢肯定點頭道:「當然,這公子寒氣入骨渾身冰涼,若不採用這個方法,即便醒過來只怕也會害一場大病,我們家中沒錢請郎中,是死是活也只能如此了。」
言罷,王老漢喟歎一聲,心頭不由又有些忐忑,救回來的這位公子身著錦衣,面容俊雅,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尋常這樣的人物都是高車駟馬僕役成群,他必定是不甚落河被洪水沖來此地,救他回來究竟是福是禍?當真是難以預料。
王芽兒卻沒有王老漢這般複雜的心思,她站起身子剛想伸個懶腰,突然雙手揉了揉眼睛驚喜高聲道:「呀,爺爺,他醒了。」
余長寧恍然睜開眼睛,入目乃是一張溝壑的嚴肅老臉以及一張佈滿驚喜之色的小臉,呆呆地看了他們半天,懵懂中余長寧竟不知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王芽兒見他癡癡呆呆半天沒有說話,不由小聲問道:「爺爺,他莫非是傻子,怎麼愣在這裡一動不動?」
「小孩子不許亂說。」王老漢低聲喝斥了一句,對著余長寧沉聲道,「公子,我們剛才在黃河岸邊發現了你,所以將你救了回來,不知你現在覺得如何?可有哪裡不適?」
對,我是余長寧,乃黃河治水副總管!
余長寧猛然醒悟,前塵往事也瞬間湧入了腦海之中,他努力地掙扎起身,對著王老漢抱拳一躬道:「多謝老人家救命……」一言未了,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王老漢拍了拍余長寧的後背替他理順呼吸,輕聲解釋道:「公子應該在河水中飄蕩了很久,所以感染了風寒,不過既然醒來就不礙事,老朽待會熬製一碗薑湯給你喝下去。」
余長寧感激地點點頭,突然問道:「敢問老丈,今天乃是幾月幾號?」
王老漢每日都醉的一塌糊塗,何能記得當下時辰,聞言正在皺眉思忖,一旁的王芽兒已是微笑插言道:「大哥哥,現在乃四月十二日。」
余長寧默默思忖道:那日落水乃是四月十日凌晨,這麼說我在河中已經整整飄蕩了兩天,糟糕,也不知大堤情況如何?還有玉珠是否已經被他們救起?
一時之間,腦海中有太多太多疑問,余長寧頓時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見他面有急色,王老漢不禁好奇問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余長寧翻下床榻正色道:「老丈,我還有要事趕去盧縣,不知此地距離盧縣還有多遠的距離?」
「大概一百三十來里。」王老漢說得一句,長吁一聲道:「現在已是深夜,公子你又何必如此著急?況且你的身體不適於長途勞累,還是等到明天老漢兒用牛車載你前去。」
余長寧一瞄外面黑沉沉的天色,也只有萬般無奈地點點頭。
王老漢將余長寧扶下了床榻來到一張破破爛爛的木桌前落座,王芽兒抱著一個裝滿稀粥的陶罐走了過來,細心地將余長寧身前的陶碗中添滿了熱氣騰騰的稀粥。
余長寧見那稀粥光亮得猶如一碗白水,上面飄蕩著些許野菜葉,不由伢聲道:「你們就吃這個?」
話音落點,余長寧立即意識到了自己這麼問救命恩人有多麼的不禮貌,正在暗暗後悔間,王老漢已是毫不在意地笑道:「寒舍簡陋粗茶淡飯,倒是讓公子你見笑了。」
余長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目光環顧一周,才發現這是一間小小的屋子,茅草作頂,青石作牆,青石之間的縫隙糊著用於遮擋暗風的黃泥,牆上掛著一副生著蛛網的斗笠雨衣,牆角矗立著幾塊看似打造過的大圓石,昏黃的油燈微微地搖曳著,忽明忽暗地照在了爺孫倆的臉上,看到他們貧窮如斯,余長寧不由湧出了一股淡淡的酸楚感。
沉默半響,余長寧遲疑地問道:「老人家,家中……就你們兩個人?」
王老漢喟歎一聲道:「本來老漢兒有個兒子,可惜前年修築黃河大堤的時候死了……」
余長寧默默地點點頭,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只得轉移話題道:「前些日官府不是下令濟州東南所有的百姓轉移麼,為何你們卻沒走?」
王老漢又是一歎道:「三餐尚不能求得溫飽,若離開了熟悉的村莊前往他處,我們祖孫倆也是死路一條。」
余長寧頗覺奇怪地問道:「朝廷已為災民派發了糧米,災民每日都能領取到維持溫飽的食物,怎會有死路一條之說?」
王老漢冷哼一聲道:「公子不要相信那些朝廷貪官污吏的鬼話!趙滿志連我的兒子都狠下心來殺死,怎會管我們這些百姓的死活?那一定是騙我們的!」余長寧目光一閃,沉聲道:「老人家此話何意?莫非趙刺史與你有殺子之仇?」王老漢嘴唇動了動,本想將心頭滿腔憤懣傾述而出,但一想到畢竟與這公子剛才認識,坦誠相告說不定會有殺生之禍,只得搖頭歎息道:「是老漢兒瘋言瘋語,公子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