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門引 第八十七章 ?斬蛇人,今何在 八... 文 / 盜泉子
杜嵐運氣好,昏倒得正當時。還醒著的人,面對著如此恍如在噩夢中的情狀,那就是想求一個昏倒也不可得了。
還有幾個忠心過度的傢伙,自覺得勇力武藝都還來得,居然就這麼一挽袖子,揮著環首刀就衝了上去,邊沖還邊大吼出聲:「快去前宅喊人,我們先來拖住這妖孽一陣!」
還有的就乾脆喊一聲:「帶話給俺老娘,俺這條命,就給了張家,只求能幫俺老娘養老!」
有這等不要命的夯貨在前面搶著送死,餘下的人也樂得趕緊跑路,這有用之身,還留待給宅子裡報信呢!至於那已經嚇昏過去的什麼杜博士,對不住,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條,誰也沒有多的好揮霍,就只好請您躺在那自求多福吧,日後就算詐屍鬧鬼作祟,只求不要找到俺們頭上!
後面的人一窩蜂地玩了鳥獸散,前面的人仗著一時血勇朝上衝,可這轉眼就長大近百倍的黃鱗異蛇卻不急不怒,只是緩緩吐著信子,一雙蛇瞳微瞇,像是還不習慣這突然變化的視角。
要是這些圍著它想要拚命的人稍微有點生物學知識就知道,大凡蛇類,眼神都不是太好,倒是靠著舌尖信子捕捉的氣味協助感知的時候更多些。
換言之,這條頸上生出肉鬣的異種靈蛇,到底算不算生物學意義上的蛇類,還是沒定論的事情。而不能算是普通意義上的蛇,那麼很多對付蛇的手段,比如有名的「打蛇打七寸」的說法,未必然就能派上用處。
這樣的知識,這幾個握著環首刀就知道蠻幹的漢子自然毫不瞭解。為首一個看起來就格外粗蠻些的漢子,也不管面前這異蛇是妖是怪了,掄著刀就朝著蛇腹軟鱗上一斫!
張讓身為如今大漢帝國中樞的實際首腦,拿來安排自己家人守夜的傢伙事兒都不壞,這環首刀也是從宮中武庫調撥來的,都是尚方署的良工以夾鋼法打造,刃口全是真正好鋼。這樣的利刃,放在天下十二州的太守、刺史那裡,也未必有財力給自己親衛全配上一套。
說起來,漢代的冶鐵技術也算是傲視西邊那個也正朝著崩壞路上走的羅馬帝國了。至於早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匈奴,那是從冒頓單于算起到如今就沒什麼技術水平可言的遊牧民族。東邊那個成天地震加火山爆發破島子上,還處在所謂繩文時代的氏族神權社會。南亞次大陸的婆羅門只專心沉迷於自虐的苦行,不論貧富貴賤人人有了倆錢就全糟踐了拿去養禿驢。至於朝鮮半島,日後的半萬年屬國如今還只是大漢扶余郡,什麼檀君子孫,宇宙大國,歷史源頭,全部都休提思密達。
然而近日來張讓府上真正是一氣行霉運,全都走背字,就在刀刃與蛇鱗將觸未觸的那一瞬,張讓府邸外面,某個堪稱是近來都下種種變亂真正幕後黑手的傢伙,正撓著下巴直嘀咕:
「要是不鬧得全洛陽沒睡覺加失眠的人都能瞧見的地步,後面事情怎麼還熱鬧得起來?不妥不妥,常言道多就是好,大就是美,還是再美些吧!」
一語未畢,魏野拈著狼毫筆,導引元氣在蛇蛻上又是一劃!
樹上仙術士一筆劃下,園中那粗蠻漢子恰正好一刀斬在實處。握刀的手卻感覺不到刀砍到了鱗片,倒像是砍著了一面光滑無比的圓盾,刀鋒根本沒下力處,不由得一怔,手下慢了一絲。
這一怔一愣間,卻有一股大力貼著刀刃反崩上來,這粗蠻漢子還握著刀不知收回,就聽得「鏘鋃」一聲,刀刃崩斷,倒射而出!
這漢子只覺得耳畔一冷、一麻,隨即就是一股**辣的感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臉上一片黏糊糊的東西在流淌。他下意識伸手要摸,卻抓著了個軟而略有彈性的東西在手內,低頭看去,卻是一隻耳朵。
一股子鑽腦痛楚,頓時就直衝太陽穴,這莽漢吃痛大叫一聲,一抬頭,卻發覺面前這怪蛇又迎風長大許多,蛇身差不多有幾人合抱般粗,一個碩大的蛇頭更是高出院牆房簷數丈多。正獵獵吐信,像是無比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改變迅速的環境。
就算是傻大膽,這時候也沒了什麼拚死爭勇的意志,留下的這些人,發了一聲喊,手裡什麼上好尚方署造的環首刀,也都胡亂一丟,手腳並用地就朝前面宅子跑!幾個落在後面些的,鼻涕眼淚就這麼不爭氣地出來了,說不得,褲襠裡還有一股濕濕熱熱的騷腥味道!
家主,老常侍,不是我們這些下人不肯用命,就算用命了,可值得人家一口吞的麼?這樣囫圇嚼吃下去,只怕連個飽嗝都不稀罕打的!
他們這算是多頂了幾息功夫,比不得前面報信的那幾人,邊跑邊鬼叫,這時節,整個張府,從廚下燒火的小廝,到門房包養的丫頭,幾乎人人都已經得了這個凶信!
那些早就被前頭妖魚殺人事情,弄得很有些神魂不穩的使女姬妾,就是頭一個吃不住嚇的。這些張讓養來服侍暖腳的女子,多半還在青春年少時,被張讓養著,雖然沒有雨露滋潤,但也算是籠中的金絲雀,根本就沒有遭逢過什麼大事。這時節,卻是她們先奔出來,頭上花鈿釵環都撞亂了,幾個梳了墮馬髻,平時多有受寵的妾侍,更是披散了一頭長髮,就這麼慌不擇路地奔了出來。
這樣跌跌撞撞之下,很有不少女子頭髮都撞亂了,一眼望去,恰像是東嶽泰山開了禁,撲出來一群披頭散髮的女鬼!
有個跟著張讓有些年頭的老僕,強撐著膽氣,手提著羊角燈,正要衝到張讓養靜的精舍那裡去護主,不想半路上卻見到這樣一群嚇瘋了的妾侍。他見著一群長衣服都扯亂了的女人,赤著白足,滿臉蒼白,眼神盡赤,長髮披拂地狂奔而來,當下也是一聲悲呼:
「女鬼索命啊!!!!!!」
就這麼口吐黃綠膽水,一頭栽倒了下去!
他一個人去死還不要緊,這一歪倒,卻正好將手中的羊角燈籠打翻在地,頓時火就著了起來,轉眼就是火星飛捲,窗欞窗紗,一併燃燒起來!
張府上下轉眼就是一團混亂,張讓養病的精舍處,卻是仍見鎮定。老太監也是在宮禁之中那等吃人不吐骨頭的所在殺了個七進七出的狠角色,聽了下面人傳警,也只是臉色微微白了點。就這麼坐在軟榻上,將一柄他常佩服的玉柄玉具劍交給了隨侍他的外甥、城門司馬安陵。
老太監單手捉著劍身都有些拿不穩,然而交劍的時候,那語調森然處,反而叫安陵這騎得烈馬、開得硬弓的鬥狠人物都是渾身一冷:
「子阜,拿著老夫的劍去幫老夫彈壓一下後宅。凡在此刻擾亂人心者,也不要顧及什麼,你一應都軍法從事便是!」
安陵不敢多說,忙把玉具劍接過,向左右吩咐一聲:「照顧好俺老舅!」就要去替這老太監彈壓後宅。
孰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張府後園水道通著外面暗渠的所在,有個看上去眉目很陽光討喜的苗家漢子,正橫著一支木癭長笛,奏出了一段常人聽不見的詭異音律。
就在張讓的養病精舍側近,地面猛地一跳,地板隨即裂開,窗欞、門框、嵌玉屏風、珊瑚珠樹,跳動著,摔在地上,碰個粉碎。而一道巨大修長的身影散發著紅光,有若紅寶石柱一般,從地下竄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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