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門引 第104章 ?等待見證的未來(四) 文 / 盜泉子
一般說來,自叛逃匈奴的西漢內宦中行說而下,帶路黨也算是某種歷朝史書記述不絕的特產了。
前有堂堂我大唐,邀回鶻九姓雜胡血洗長安。還有我堂堂大宋,先有號稱君子的司馬君實相公,割土西夏,後又有文官班頭的張邦昌、秦檜輩,任女真韃虜偽職也就算了,身為漢家文臣領袖,卻充任著蠻族的代理人,身死之後,猶然有白鐵鑄像、油炸面檜傳名,真可讓那身死名敗不留痕的姓戈、姓胡等後輩羨慕煞。
至於我煌煌大滿清韃子朝,自奴兒哈赤開國就整個不脫原始蠻族氣息,除了雍正稍有可觀外,就只剩下一班燒書**修園子的薛蟠樣人物。至於西太后,至於偽滿洲國,至於陽痿絕嗣的康德皇帝,至於諜海爛菜花川島芳子,至於這個煌煌大清培養出來的不負少年頭總理和水銀梅毒後遺症委員長,那真是想說一句正面評價都要無恥無知如某些帶v字頭的大嘴大眼網絡名人才成!
事實上,對於讀史注史遍搜稗書很有點文人式小嗜好的孔璋而言,對於失意的黨人一派和底層的農人們的權力訴求,就算不認同也還算是理解。但是對封諝這個一頭火熱投身到太平道宮變謀劃中的十常侍中人……
到底你攙和進太平道這樣的標準反體制運動裡,是為了什麼?
論權勢,封諝執掌衛尉寺,外廷也能插上手,怎說也是中樞大員一級的人物了。多少人宦海沉浮一輩子,還未必能到二千石的位分,而封諝的權勢,如今可是連當朝三公都自愧不如。
論地位穩固,封諝雖然地位在張讓之下,但是在閹黨中也不算是小角色——小角色怎能安坐在衛尉寺這個負責宮中防衛的緊要位置上?事實上,要不是漢靈帝劉宏這斂財狂熱,對女色享受也狂熱的傢伙,旦旦而伐,早早虛淘了身子,壽算不永,十常侍起碼還有二十幾年的富貴可享受。
而論信仰狂熱,雖然歷史上狂信徒的太監於宮內作亂的記載代代不絕,然而封諝行事風格,那是最理智老練不過的政客,和「9。11」事件後自封新十字軍聖騎士的某位招風耳總統不同,一點沒有南方牛仔佬的那種紅脖子性格。要說太平道那位大賢良師宣傳的黃天之世理想國,會有封諝這樣的信徒?
真要是張角自己想不開了跑來給封諝大談黃天之世的先進意義和神學思想,封諝感不感動、虔不虔信不知道,但那估計就是一定的了。
所謂的黃天之世,是這樣一套神學色彩濃郁的烏托邦理想,它將理想世界分為低等的物質世界「人間」和崇高的精神世界「天界」,生活在這個理想國度中的人,則分為「四凡五聖」九個等級。
被物慾特別是拜金主義所控制的人類,處於九個位階中的最下一層,以此為依據,從事對人有益的工作如藥師、醫生、農民之類,則是被認為是更具有靈性的階級,而符合道德禮法要求的知識分子在這個體系裡專門列為賢人,在此之上則是聖王、聖哲一類聖人,聖人之上,則是精神世界中的五階仙真神人。
按照這樣宗教神學意義上的劃分法來治國的話,不用說肯定是玩不轉的了。從古至今,致力於建立「地上的神國」這類理想鄉的運動就沒有一個能實現的。
猶太人相信他們民族的守護鬼神耶和華給他們一個應許之地耶路撒冷,地上流著蜜和奶,結果古以色列王國西元前就徹底完蛋大吉,猶太人享受了兩千多年的亡國待遇,外帶一千多年的反猶太運動。()到現在耶路撒冷還是以色列的重點安全防控對象,生怕這座三教聖城再出什麼ど蛾子。
以猶太教為底本衍生出的那兩大教派,更是不堪之至。起先隨著木匠傢俬生子和十二使徒受洗的教徒們,都信了這位以色列的彌賽亞的預言,會有一個富人比駱駝穿針眼還難過去的美好千年王國降臨。為此,奴隸和平民們寧可被古羅馬的暴君做成澆瀝青的人形蠟燭,也要為了信仰殉道。
然而隨著羅馬帝國接受了這個新宗教,君士坦丁皇帝接受洗禮之後,那個窮人理想中的千年王國就改成了「主的國不在地上,乃在天上」,留著地中海髮型的教父們也懶怠再和一班泥腿子廢話,專注於「聖餐禮是用葡萄汁還是葡萄酒」、「領受聖體是吃發酵麵包還是死麵餅子」這類雞零狗碎的破事上頭,全都轉業成了設定黨,還一人一個設定,見面就噴個昏天暗地,「異端」的帽子漫天亂飛。
至於許給窮鬼們的千年王國麼——對不起,大爺晚上要找唱詩班的小男孩播灑我主的恩寵榮光,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將來上去問耶穌基督去……
至於另外一支麼,願他家唯一真實之主福安之,從薩拉丁蘇丹之後,就沒有出過什麼有益世界的好人好事,不提也罷。
倒是佛門在《彌勒下生經》裡耍得一把好滑頭,我佛世尊釋迦摩尼入滅後,待彌勒菩薩自兜率天內院淨土下生成佛還有五十六億個閒年,你們愛等且等得起就去等……
不過這也不妨礙白蓮教、五教一貫共和道之流邪教,動不動跑出個把彌勒轉世的教主也就是了。
至於耶穌他大兄弟洪天王和那個也算是與太平道沾點親帶點故的太平天國……也真得虧是一鴉二鴉把韃子王朝那豐亨豫大的盛世畫皮揭下來,就這麼幾個出動些衙役就能處理掉的神棍,也趕上了泥鰍化蛟的機緣!
就孔璋親身經歷,太平道洛陽分壇裡壓根就沒有一個張角這位大賢良師的同路人,就算是張角親傳弟子的馬元義,以他的活泛腦筋,信不信張角那套神學理論現在看來都是兩說。至於湊上去和洛陽分壇親密合作的某些施法者,對於太平道的種種示好表現也是動機不純,很可能只是為了《太平要術》種種秘術而去竊法的。
好吧,像那種就算掛了一個太平道盟友名義,也只會關心太平道的術法優劣的半吊子民俗學家且不去說了。現在組織太平道在洛陽行動的這幫人,說破大天去也只是利用太平道在京畿的影響力,搞當初廣州二次北伐前兩黨合作的把戲罷了。
也就是太平道的那位大賢良師完全只關心精神文明發展和宗教事業建設,於********上的才能異常有限,不然說不定也學著光頭老蔣那樣來一次清黨,哦,應該是清理門戶才對。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孔璋腳步猶然不停,手中那支表示太平道地位權勢的方竹九節杖也不拄了,就這麼像耍大槍一樣挾在腋下,恨不得立刻就帶著這一彪人馬殺到長樂宮前!
要知道,今日這場風潮固然是太平道一力掀起的,然而廁身其間幾番謀算的,除了自己與秦風而外,還有別家人物插手。要是不能現在就把劉宏、董太后並十常侍全部掌握在手裡——西園禁軍那伙子人可是虎視眈眈,今日之局,便還有一番血雨腥風的爭鬥!
偏偏他身邊這封諝還不消停,小跑著湊上來,低聲地說著話:「孔祭酒,封某人還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奉道種民壽考長年,百病不生,養形全體,封某人如今也是奉道種民了,這養形全體一事麼……卻是刑餘之身,孔祭酒,這可全都仰仗您的無上法力,幫封某人一幫!」
孔璋面上還是滿臉笑容,心裡卻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甘晚棠和馬元義當初是怎麼和封諝訂的交易,結果卻是拿塵根復續這檔子事來當香餌!太監就是太監,就算作了移植手術,定期注射雄性荷爾蒙,定期出宮,難道這樣就不算是太監了?何況現在哪有條件給這死太監做續根手術!
心下雖然是不斷抱怨,孔璋臉上卻還是一派高深莫測的神情:「這樣小事,值得什麼,還勞封常侍親自找我來說!只要你我搶先入了長樂宮,奉著陛下傳詔禪位,從此太平受命,別立新朝,還有什麼求不到的?」
封諝面上也是含笑,畢竟,之前孔璋懸屍馬市,那真正是死得不能再死,如今全須全尾地出現自己面前,要說不是屍解成道的仙人,封諝真是死都不信!有這樣活神仙作保,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當下更是信心倍足!
他卻不知道,就在自己身邊這位冒牌屍解仙人面上含笑,卻是一個勁地在心中痛罵:「塵根復續?待得大事底定,送你一根配固定皮帶的仿真按摩棒就算是我們北部尉的分外優容了,總比隨便拿什麼角先生打發來得客氣!」
想著此處,孔璋一舉九節杖,又是一聲大喝:「眾軍聽令,前方目標長樂宮,務求一擊必中,完全封鎖,重要人物不得走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