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門引 第182章 ·冥禮,妖賓,惡客(六) 文 / 盜泉子
(第六十章和六十一章發顛倒了,抱歉……)
魏野握著桃千金,斜睨了一眼半截頭陀,不出意外地從這個兼職僱傭兵的外道法力僧臉上看到了遺憾和一閃即逝的貪念。
提婆達多在無數劫前,曾經托生為貓,而釋迦牟尼那時托生為鼠王。釋迦牟尼治下的老鼠皆以修行佛法為樂,而老貓提婆達多即頸掛佛珠對釋迦牟尼說:「老貓我如今皈依佛法,願到鼠王的國中做修行。」
貓到老鼠的國家中做修行,這等蠢話連二師兄都騙不過,然而釋迦牟尼卻相信了提婆達多的話,於是將提婆達多迎入鼠國修行。
這個故事的結局讓人傷悲,老貓提婆達多吃得皮滑毛光身子肥,老鼠國除了釋迦牟尼,所有學佛的老鼠都變成了貓糞。
而提婆達多傳下的提婆五法,也正如這個故事中的老貓提婆達多一般,看似是佛法,修持起來也是佛法,甚至修成的佛血佛息也和一般佛門弟子沒有什麼兩樣。然而無論是佛血還是佛息,一旦讓它們接觸到了真正的佛家弟子氣息,看似中正平和的提婆五法氣息,就變成了永遠不能饜足的饕餮惡獸,貪婪而又嗜血,非得將那些真正的佛息吞噬殆盡而後已。
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講,提婆五法便是佛門中的北冥神功、禿驢間的吸星**。
比起提婆五法,任我行的吸星**,還要顧忌到異種真氣時時造反的後患。然而提婆五法的創始人,乃是那位與釋迦牟尼糾纏無數劫的提婆達多,同樣是一位深通佛法、身具菩薩果位的大德,那麼對於提婆五法而言,便不存在異種佛息造反的可能。
都道是念佛見佛,提婆五法卻是真正的斂佛見佛。不過見的不是釋迦如來,不是阿彌陀佛,而是號為天王如來的提婆達多。
所以對於半截頭陀而言,魏野灼化至虛無的那一滴羅漢血,對他而言,真的是難得的大補之物。也難怪半截頭陀此刻看向魏野的眼神,有些幽怨起來。
對於這幹著僱傭兵行當的外道法力僧的那點幽怨眼神,魏野壓根就沒有什麼積極反應,冷哼道:「佛門修持,先入欲界六天定,斷一切嗜欲,再入四禪天定斷諸妄想,直修到進了無色禪,斷諸煩惱,也不過是個小乘聲聞初成地步。你才修到欲界六天定,就敢招惹帶著阿羅漢執著的羅漢血?真要讓那滴不知是因為竺法蘭還是迦葉摩騰的妄念而生的羅漢血入心,只怕你修持提婆五法的根基全廢,連神識都被那愛傳教的老和尚洗到糊塗了去。」
半截頭陀沉默不語,魏野卻又補充了幾句,大見昔日說教學弟學妹們的好為人師之風:「這就好比那個姓段名譽的書獃子剛在琅環福地裡學了逍遙派的北冥神功,才出洞來不去吸一吸乾光豪、葛光佩之類龍套,卻把主意打到了鍾萬仇、黃眉和尚這些成名數十年的高手名宿身上,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對於這等立論充分、深入淺出的說教,半截頭陀歎息一聲道:「就算魏先生你自己錢多得咬手又燒包,咱可是個靠賣力氣吃飯的苦命人兒,這滴羅漢血就是我自己不能用,把它拿去星界之門寄賣,不也是挺好?」
魏野後面還準備了好幾個理論與現實相結合的段子,正打算統統拿出來招待半截頭陀一個滿面開花,聽著這句話,頓時啞了火。
沉默了片刻,仙術士方才有些底氣不足地解嘲道:「我生來就見得這些禿驢生厭,一見到那不知是竺法蘭還是迦葉摩騰留下的那麼一滴腌臢物事污了法劍,哪還想到什麼變廢為寶的路數,當然是趕緊地清乾淨了才是。」
當著和尚罵禿驢,這和指桑罵槐的陰損小人勁兒還不同,這更像是生性太過魯直而不會看氣氛。魏野這話剛剛出口,方才覺得不對,只好掩飾般地握著拳送到嘴邊,輕輕咳嗽了兩聲。
這次反倒是半截頭陀大度回答道:「當著我的面罵禿驢是沒有關係的,你看我這頭髮還在,就算要罵,也不是禿驢,而只能是髡賊。」
留著寸頭的和尚,修行著佛門中最隱秘也最險惡的外道問聖法門,就某個仙術士口中的禿驢和髡賊這兩個詞,說著足夠冷的笑話。
然而無論是那吞噬佛息佛性的詭異法門,還是某人劍上純正而燥烈、足以焚盡槐裡縣這裡一切陰邪之物的真火,都足以讓某些存在心生警惕。
銅鏡裡的場景只是一閃即逝,然而那火光、那血腥,已經帶來了足夠的訊息。
莽山原名之曰山,實際上在關中八百里平川地上,這樣的高度只能稱原。就在莽山原之上,極為平整的原頂浮出一座觀台。
觀台之中卻不見疏曠,主人所居的堂上一道珍珠織成的簾,簾後有一方玄山石雕成的長榻,榻旁都是些白色的紗幔在輕輕飛舞著。若讓某個毫無品味的仙術士來評價這觀台之上的陳設,那大概只能得到一句:「怎麼都是些倩女幽魂氣質、葵花寶典風采?」
有重重紗幔的遮掩,半躺在玄山石榻上的女子看起來就像待字閨中的少女般帶著朦朧的青澀感。有資格在這座觀台中斜倚石榻的不是別人,正是地夷夫人。
隔著珠簾與紗幔,依稀可以看見地夷夫人身上那件涼滑的鮫綃衫子勾勒出完美的曲線,而一雙白蓮花般光滑細膩的腳輕輕擱在石榻邊上,微微搖動中,竟帶出一股似羞還誘、蕩魂銷骨的天魔迷離之感。
做到一方地神這樣的位置,自然沒有必要再做些以美色誘人的無趣齷齪事。此刻的地夷夫人面上也是全然的專注神色,並沒有在乎坐在客席之上的那個獨角老人偷偷地挪動著瞳孔,看向自己**雙足的目光。
「寒林尊者死了,」地夷夫人的聲音輕輕地迴響在觀台之中,帶著一股冰涼意味,「江公,這和你帶來的消息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