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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門引 第225章 ·筷子和羊雜湯(五) 文 / 盜泉子

    如果要論境界,地夷夫人的境界,理所當然地要}然而境界高明不等於打架高明,很多境界高深的人物,往往就吃虧在了不會打架上。

    魏野這種自入了修行一途開始,就替著侍中張說在洛陽黑夜的污水裡趟來趟去的傢伙,臉皮固然鍛煉得足夠厚,手底下也自然夠狠辣。

    察覺到身後那股陰冷氣息漸漸聚集,魏野右手劍訣一起,輕輕朝後一指。

    一道無形炎氣受魏野劍訣一催,疾射而出。

    那股陰冷氣息要比當日號令千妖的地夷夫人弱了太多太多,只是這樣和魏野的洞陽劍祝法力隔空遙遙一對,頓時就像白雪遇著陽春,轉眼間就潰不成軍。用白布裹著頭的經師,面上露出無法置信的驚惶神色,張口欲呼,地上有一片碎裂而露著尖利刃口的石片就這麼飛了起來,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咽喉!

    石片的刃口雖然尖利,可比起真正的刀劍無疑要鈍很多,這一扎之下,只是劃斷了經師的氣管,卻沒能讓他瞬間死去。這個看上去溫文和氣的經師,倒在地上,帶著氣泡的血沫子不斷逆湧上來,卻是一時間不得死,反而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去。

    但是只這麼一下子,就足夠震懾這群白帽子混混。看著倒在地上淒慘呻吟卻不能痛快死去的經師,這些混混雖然好勇鬥狠,像馬長慶這樣的頭領,也未必手上沒有沾著人命官司,但是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卻足夠讓人的血液冷下來。

    馬長慶最先反應過來,飛撲上去,托住了那經師的頭,連聲呼道:「小馬阿哥!小馬先生!你怎麼樣了!」

    可就算他再怎樣呼喚,那個經師也沒有法子回答他,只能不斷抽動著四肢,用眼神死死地盯著仙術士的背影。

    痛快利落地削掉這個小馬阿哥的腦袋,對今日的魏野而言不算什麼難事。但是要想讓人冷靜下來,光憑死人是不夠的。

    圍觀砍頭的人很多,圍觀絞刑的人就少得多,因為砍頭雖然血腥,但死亡的過程卻太過利落。這樣太過乾脆的死亡,很難引起人作為生物那種本能的恐懼。相反的,在這樣的時候,這個經師漫長卻痛苦的死亡,卻能讓這些混混最快速度地冷靜下來。

    人一旦冷靜下來,就會考慮得失和利弊,沒有了這個祆教經師作為鼓動者,宗教信徒天生的狂熱光環也會消退。有得失便有了恐怖,有利弊便有了畏怯,連作為教徒的群體無意識狂熱都沒有了話,那麼這些白帽子漢子,戴著白帽子是混混,摘了白帽子依然是混混。

    人群微微後退之刻,魏野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挑著羊肚絲,對著小啞巴說道:「看牢了這群傢伙,一個都不要放跑,打狗了之後,狗粉總是要跳出來。捉賊拿贓,捉姦拿雙,我倒要看看這涼州六郡的大人先生們,對於他們養著的狗,究竟有多深厚的感情。至於他們——」

    魏野用筷子點了點面前這些白帽子混混,冷笑道:「敢跑的,就打斷他們的三條腿。」

    就像大掃除的時候,老師只負責驗收,活計全靠學生在做。魏野此刻佈置起來也是十分的輕鬆,然而小啞巴只是靜靜受命,然後開始沉默地一拳一掌地面對這些白帽子混混。

    拳似錘,掌如刀,在混混們最脆弱的關節處下手,轉眼間就讓這小鋪子前面落下哀鴻一片。

    司馬鈴望著小啞巴,然後嚴肅地看了看魏野,終於開口說道:「叔叔,你這樣的訓練,很不妥當。」

    「哪裡不妥當?死亡意味著不可知,意味著與生人的關係相斷絕。然而對復仇者而言,一時的殺戮,怎及得上永恆的折磨?如果小啞巴真的要去復仇,他應當要明白,處置仇人,是比殺戮仇人更加需要學習的課程。」

    司馬鈴沒好氣地看了眼自己這個叔叔,反問道:「但是按照你的教育方式,我怎麼隱隱覺得,就算小啞巴沒有變成殺人魔,但也有可能變成虐待狂。」

    仙術士微微一哂,不再答言。

    人類的情感燒灼起來之後,便要朝著自我滿足的放向而去,伍子胥那樣的賢臣,因為仇恨也突破了君臣間的大義,去刨了楚王墓鞭屍。在這種時候,任何的求全責備,都是多餘。

    他的目光從小啞巴身上一掠即過,卻是落在道路對面,那些個衙役和小吏身上。

    這幫教民跑出來鬧事,很明顯經過了黑水城官府中某些人的默認。姑且不論這張掖郡治所在的黑水城,究竟怎麼變成了任由教民治理基層,而官員吏目含笑護航的奇葩地步。也暫時不論究竟是哪些人在這件事的背後籌備運作,到底試圖從這件事中獲取怎樣的好處。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認的,狗被打了,狗群的頭狗還被殺了,這種時候,養狗的人,總是要出來顯示一下自己的公平公正了。

    就像一切爛俗的娛樂小說段子一樣,就在小啞巴攔住一個想要跑去報信的白帽子混混,一個利落的小擒拿,順道卸掉了他一條胳膊的時候,便傳來了一聲怒喝:「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傷人,是想吃牢飯了怎的!」

    隨著這一聲怒喝,一個頭上裹著幘巾的漢子,一扶腰間的環首刀,站到了小鋪面前面。緊跟著他的,是幾個身穿皂色衣裳的衙役,捆人的鏈子、拷手腕的木枷全都帶著,看上去準備很是齊全,像是早就準備拿人了一般。

    跟著他的還有個乾瘦吏目,腰間掛著墨囊書袋,小心翼翼地躲在衙役們身後張望著。

    馬長慶見著這伙衙役,便似見著親人一般,把還沒嚥氣的馬阿哥經師的腦袋朝邊上一推,飛快地撲了上來,大哭道:「韓尉史,這些人目無王法,打死了人啦!」

    姓韓的尉史低頭看了眼那看著不活了的經師,厲聲呵斥道:「是誰膽敢殺人?來啊,把這些嫌犯都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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