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雨欲來 文 / 妖孽
「以孫兒之見，那方家老賊應該是用了某種透支實力的招數，甚至是犧牲他所剩無幾的壽元，以此為代價，才能佔了一點上風。」
水無雙不以為然，他這個長孫生得與他相像，平日也最懂討他歡心，這是變著法的給他找面子呢：「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水驍風笑道：「以方老賊那護短的脾性，若是真能勝過祖父，又豈會輕易放過我族之人，不是他不想，而是力有不及罷了。」
經他點醒，水無雙也意識到，前日一戰的確有些蹊蹺：「你又怎知他不是礙於泰北人在側，怕動了我水家之後，方家獨木難支？」
水驍風斷然否定：「不可能。內患不平，怎能安心攘外？方老賊恨不得把我族連根拔起，豈會因為顧及大局而有意手下留情？」
水驍風以己度人的話，終究打動了水無雙，他坐直了身體：「以你之見又當如何？」
「孫兒愚見，若是說出來，恐遭祖父斥責。」
「你只管說，不怪你就是。」
「外連泰北，內聚趙家，兩面夾擊，一舉誅殺！」
水無雙勃然色變，怒道：「胡說，我水族乃是巴山正統，豈能做出那種勾結外族之事！」
「若是形勢允許，又豈會出此下策，孫兒這也是著眼局勢，迫不得已啊。」
「什麼局勢？什麼迫不得已？」
「如今我族與方家之仇已然不共戴天，方家之所以尚未來犯，無非是礙於泰北人進犯在即，唯恐腹背受敵，所以才隱忍不發。一旦北疆戰局穩定，方家勢必揮軍西下，到那時我族可就被動了啊！」
「你剛才還在說方宗南非我敵手，有我在，他豈敢興兵來犯！」
「祖父您當然一無所懼，可若是方老賊纏住您，我族勇士正面對上方家千餘武士，又豈有僥倖之理？有許家助紂為虐，方家渡水非難，鏡湖天險形同虛設，我族不戰則已，戰則必敗，族人若是傷亡殆盡，您一個人實力再強，又怎能挽回敗局？」
水無雙聽得面罩寒霜，沉吟半晌：「你說的不錯……」
遲疑片刻，他下令：「水家勇士暫交你統領，設法窺探，尋機進襲。但聯合泰北之事絕不可為，憑空墮了我水家威名。」
水驍風大喜拜謝：「祖父放心，孫兒必不辜負您的期望，定讓那刺日峰寸草不留！」
「哦？你這麼有把握？」
「祖父有所不知，就在今天，孫兒收到消息，方家大批精英將於後天進入雷澤，似有所圖。孫兒已經安排人手跟蹤，只要巧施計策，足以讓他們有去無回。」
「很好，你去吧，切記不要輕敵冒進。」
「是！」
恰在此時，船身輕輕一震，已然抵岸，水驍風再行一禮，帶著隨從，率先下船而去。
第三天清晨，方家眾人早早聚集在峰腳的廣場上，武會大戰中破損的廣場已經修繕一新，方萬里等人駐足廣場南側，一面談笑，一面迎候即將到來的許家隊伍。
不久，一隊人馬沿著峰下大路迤邐而來，人數約有十七八人，少年男女就佔了半數有多，無論長幼，每個人都有異獸相伴，或為坐騎，或追在身側，行進間鷹鳴虎嘯令人心顫。
方萬里一眼就看到了隊伍中的許諾，心裡不免有些打鼓，關於許諾的事情他對族人隻字未提，沒想到這麼快又與她碰面了，希望她言辭中不要露出馬腳才好。
許家隊伍走近，方遠山帶著眾人迎了上去，許家人也都收了坐騎，聚首寒暄。
許家一眾年輕人走近方萬里等人，其中一個少年瞥見坐在輪椅上的方萬年，臉色微變，指著方萬年道：「他也要去雷澤？」
方萬里聞言皺眉打量此人，一身黑綢武士服襯得他身形修長健碩，眉目英挺，臉色卻略顯蒼白，尤其那面帶不屑的表情，令人心生厭煩。
「不錯，你有意見？」方萬里冷冷回應。
「意見談不上，只是沒想到你們方家還真是人才濟濟啊。」那少年故作漫不經心的說。
這話一出，方家兄弟同時皺眉，許家兩個少女快步上前，一人扯住少年氣惱的道：「表哥，你閉嘴。」
另一個則迎上方萬年微微一笑：「萬年大哥不要介意，我表哥就是這張嘴討人嫌，人其實挺好的。」
這兩人一出面，方萬里當即有些發懵，原因無他，兩少女竟生得一模一樣，根本無法分辨那一個才是許諾。
方萬年不以為意的笑道：「許諾妹子說的是哪裡話，我這副德行，還真是給你們添累贅了。」
「萬年大哥好眼力，竟還認得出我是許諾，我們可只見過一面哦。」許諾笑應。
說話間，另一個少女走過來，撇嘴道：「方大哥你認錯了，我才是姐姐，她是我妹子許言。」
方萬年笑著搖頭：「姐姐大方，妹妹嬌俏，就算只見過一次我也記得，許言你休想騙我。」
許言嘟起嘴，白了姐姐一眼，許諾不理她，拉過那出言不遜的少年替眾人介紹：「這是我表哥許遙，今年剛晉級八階武者，我們兄弟姐妹裡屬他天賦最好。」
方萬年點頭打招呼，許遙傲然一笑，竟向著方萬年伸出手來。
方萬年剛想伸手，卻不料身後的方萬里搶先一步握住了許遙的手。
兩人手掌相握，身子同時一震，旁觀者這才醒悟，許遙一握手竟用上了能量。
初次見面便出手試探已很失禮，但至少還說得過去，可許遙明知對方只是七階武者，卻仍有意為之，那此舉就絕非試探，而是存心侮辱了。
方家兄弟見狀臉色都不太好看，連方萬年都皺起了眉，正想出手分開二人，卻見許遙臉色一變，本就蒼白的面孔更是沒了血色，看向方萬里的眼神中竟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方萬里這一握並未運足電勁，可兩人的實力相差一個境界，即便方萬里不出全力，也足以讓許遙色變了，他只覺手掌像被鐵鉗鉗住了一般酸麻不已，即使鼓動能量也無法緩解。
好在方萬里隨即就鬆開了他，他忍不住狠狠抖了抖手，才驅散掌上的電勁。
這個動作看得方家兄弟全都面露笑意，雖然不知道方萬里是怎麼做到的，卻也覺得出了口氣。卻聽方萬里淡然道：「我叫方萬里，是我們兄弟裡最弱的一個。」
許家眾人都面帶訕然，許諾忍不住剜了方萬里一眼，別人不知道他的底細，許諾可是清楚的很，以他一階武士的實力，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兄弟裡最弱的？
可許遙哪裡知道這些，囂張的神態消減不少，他早就聽說方家人勇猛凶狠，若是人人都有方萬里這樣的實力，那簡直太可怕了。
正當氣氛尷尬之際，方遠山的話替眾人解了圍：「大家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眾人這才各自散開，背起了早就收拾好的行囊。
方萬里卻沒有帶包裹，他準備一路背負方萬年前往雷澤。
正在此時，許諾和許言各騎著一頭長達丈許，高可及人的黑色巨蜥走了過來：「萬年大哥，萬里小弟可願與我們姐妹同乘一騎？」
方萬里抬頭看去，那巨蜥一身鱗甲黑得發亮，巨鱷似的頭顱上罩有猙獰鐵甲，粗如象腿的四肢挪動起來竟然甚是輕靈，巨尾甩動間力量十足，雖然不是妖獸，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猛獸了。對比之下，巨蜥背上的二女更加嬌俏動人。
二女如此出言邀約，引得其他方家兄弟甚是羨慕，就連許家兄弟中，也有數人露出了艷慕之色。而方萬里卻有些猶豫，那巨蜥的鞍子雖然華麗，大小卻最多能容下二人同乘，若是坐上去是不是太過親近了些。
方萬年可不會顧慮那麼多，他正愁讓方萬里背負會給他增加負擔呢：「如此最好，那就多謝妹子了。」
說罷他雙手一撐輪椅，整個人凌空而起，落到了許諾背後的鞍子上。
方萬年如此，方萬里也不好推脫，只好躍上了許言的坐騎。
他尚未坐實，巨蜥就嗖的一下向前竄出，顯然是許言有意搗鬼，想讓他出醜。可這種程度的晃動又怎能難得住他，腰上微一發力，就穩穩的坐實了身子。
許言哼了哼，未再發難，駕馭巨蜥向隊伍前方衝去。方萬里暗感好笑，這許言定是惱他讓許遙出醜，想要以牙還牙，卻不論究竟是誰挑釁在先，果然是一副小女孩脾氣。
巨蜥沖得極快，轉眼間便衝到了最前方的位置，與許諾的巨蜥並駕齊驅。兩頭巨蜥當先開路，百餘人的隊伍迅速開拔，一路向北而去。
方萬里卻沒有注意到，一頭白色巨虎緊追其後，騎在虎上的許遙，緊盯著他，一臉嫉恨。
隊伍行進的速度對武者而言算不上疾行，但速度仍舊快得驚人，四天時間，已然抵達巴山東北的雷澤泥沼。
站在雷澤邊緣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籠罩著無盡泥沼，翻湧的泥漿中，偶爾可見枯骨浮沉，腐爛的枯木上停滿了食腐鴉、食屍鷲等惡禽，這些惡禽見有人到來竟不飛散，而是陰沉的盯著來者，目光中儘是看到美食的貪婪。
直到許諾指揮巨蜥昂首長嘶，這才驅散了這些惡禽，卻也掀起了泥沼的臭氣，熏得許諾姐妹掩鼻不已。
大隊人馬陸續到來，其中有不少還是第一次來雷澤，面對如此惡劣的環境，不由有些傻眼，尤其是方家後輩，更是多半未見過泥沼，想及要深入這種地方，一個個皺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