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九章 佛堂有妖（下） 文 / 蘇懷荒
悟空即使失去了法力，但對付一個衝上來的衛理心，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好歹比他力氣大一點，只是悟空不敢也不會對他下狠手，不能近身的衛理心急得亂蹦亂跳。
「你做什麼？」衛理心怒瞪著他，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我就不應該把你帶到這裡來！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這裡！」
「理心，」悟空的嗓音聽起來出奇的鎮定，「你聽我說，你現在出去，以後都不要進這佛堂！」
「這是我的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衛理心幾乎想甩自己一巴掌，眼前這瘋瘋癲癲的人居然是自己帶出來的，「你現在給我滾出這裡！」
「這佛堂有妖！」悟空吼道，「借用佛祖金身吸香火氣的妖孽，你要是在這裡呆地久一點，你身上的生魂氣都會被他吸走！還有那個衛陽，他也是……」
「你閉嘴！」衛理心在聽到「妖」這個字眼的時候，神情更加激烈了起來，「你少污蔑衛陽，我們家沒有妖！我們家根本沒有妖！衛陽不是妖，他沒有害人……他從來沒有害人！」
「你身上已經沾染了妖氣了，」悟空看著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眸，「理心，你知道被妖纏上的人，會有什麼下場麼？
若是魂魄虛弱一點，等到妖吸完人的精氣之後，就會魂飛魄散，不能進入轉世輪迴，若是魂魄強一些，雖能成鬼，但會因仇變成厲鬼，被地府抓住了，是要投進地獄裡受盡煎熬。
理心，你醒醒吧，衛陽是只妖，你是人。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沒有惡意，你們也不能深交！」
「你胡說！」衛理心氣得全身發抖，想也不想就甩出一巴掌，「我的命都是衛陽救出來的，你憑什麼說這種話？你瞭解我們家麼？你知道衛陽是什麼的人麼？」
悟空沒躲，硬生生地抗了衛理心這一巴掌，即使在衛家呆地不久，他也清楚，衛理心對衛陽的感情是很深的。但自古人妖殊途，就算衛陽沒存心害他，妖和人在一起呆久了，人的壽命也是會大大減少的。
「理心，你還小，心善命也好，但你和衛陽是不可能的，」悟空擦掉唇邊的血跡，「你若不聽，往後受地苦會更多。」
他見過這麼多人妖相愛，一開始的拋去世俗偏見，相愛相守，也曾為此感動，但見地多了，也就麻木了。
只因這些姻緣，從來都沒有好結果。
兩個生靈都太弱小，即使相愛，又怎麼逃得過天道？
妖即使混入人群裡生存，也會守好自己的一顆心，不會輕易給了人，他們都知道，普通地交往還可以，不會對人有大的影響，但要是執意深交，特別是情到深處的交、配，幾乎就是奪命無疑。
愛的越深，害地越深。
「你要是再亂說話，我就殺了你！」衛理心的臉色變得猙獰之極，他不能忍受別人說衛陽一句壞話，「你給我滾回那院子裡去，自生自滅，沒人管你這個瘋子！」
悟空不說話，任他拳打腳踢。佛像裡冒出來的青色妖氣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一樣，朝他們這邊湧過來，悟空擋在衛理心前面，目光冷銳，看著那妖氣像一把刀一樣侵襲過來。
「理心快走！」悟空瞪著那妖氣，他失了法術，卻也還記得和尚對付妖怪一種不需要法力支撐也能用的方法。
唸經。
或許沒有用，畢竟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哪個佛用這種方式來對付妖怪成功過，但這好歹是個方法，頂一盞茶的時間也是頂。
這東西像是刻在悟空腦子裡，他即使情願不情願，也好歹念了千年，吐字沒得挑，經文一字不落。
金剛經，全稱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佛界聖書一樣的存在，悟空雖然一直嫌它煩，卻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妖魔鬼怪皆退散，害人邪道不近身。
這經是一般和尚都會念，但也沒有悟空念得這樣流暢熟練，經文也有韻律，背出來容易，念好了難。
那妖氣果然不能再前進，可悟空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唸經極耗精氣。他本來就不抗衡太久。不過看起來這妖並沒有多強，或許可以撐到衛理心離開。
悟空的額頭上已經冒出細汗來，在他身後的衛理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也沒有跑，只是呆呆地站在他身後，悟空站在他前面，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咬了咬牙，停了唸經的聲音，提醒他：「愣著幹什麼，這裡有妖，快跑！」
衛理心不動，悟空氣得牙癢癢，可他正在唸經，不能分出太大的心神。青色的妖氣似乎又逼近了一步。
衛理心其實不像悟空想的那樣，是被嚇傻了，相反，他很清醒，甚至比悟空更清醒。
他身前的悟空，有條不紊地念著他聽不懂的經文，他肉眼凡胎看不見妖氣和佛光，卻也似乎能感受到有兩股氣息在爭鬥。
衛理心的目光落在悟空身上，像是要把眼前這人瞪出一個洞來。
悟空身上的冷汗冒出一層又一層，他靜下心來一想，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那妖怪的全套了。
他即使會對那佛堂有疑惑，可在衛家原本步步小心的他，絕不會進去看一看，那扇突然打開的門，是他沒有抵擋住的蠱惑。
那個時候，像是被誰誘惑著要往裡面看一眼。
悟空是天生的性子急躁，也因為天賦異稟少有敵手，看到不順眼的就想修理，一眼看到佛堂裡這樣的情景，幾乎就忘了自己法力全失的事，就想上前去把這膽大包天的妖孽給弄死。
如今細細一想，便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這妖怪的圈套，他原來功夫蓋世，即使遇上什麼圈套，也奈何不得他，絕對的武力面前，什麼圈套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如今失去了法力，地雷簡直一踩一個准。
只是連累了衛理心……該死地，這孩子怎麼還不跑！
他漸漸抵擋不住，身上縈繞著的金色佛光以看得見的速度在變弱。青色的妖氣越逼越近，幾乎要逼到他眼前來。
這個時候，衛理心卻突然開口了，淡淡的聲音，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聽起來有些沙啞，甚至帶著幾分陰厲，好似換了一個人。
「你以為……你以為我不知道麼？」
悟空無暇顧及他，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那只妖身上，衛理心說的話，他是能聽到的，但要在腦海裡轉幾秒之後，才理解他到底講了什麼。
衛理心抬起頭，他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氣息離他越來越近。他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道：「我好歹也是個少爺呢，衛家的少爺……衛陽的少爺，有些事，我自然比你這個外人知道的更清楚。」
「你乖乖在這房子裡呆滿一個月不好麼？」衛理心的手覆上悟空的背，他的手是溫熱的，但悟空卻下意識打了個冷戰，「你長地這麼好看，怎麼就這麼笨呢？」
悟空感到一絲不對勁，他莫名地有一種前有狼後有虎的感覺。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衛陽不受傷害的，」衛理心的聲音又重歸溫和了，但那不是對悟空，而是想起心上人的甜蜜，「衛陽是妖，沒有人對他好，只要我對他好就可以了。
你說你叫孫悟空……你也會念佛經，唔……我不管你是真的孫悟空還是假的孫悟空，但你不能碰衛陽，你不能碰他一根毫毛。」
話音剛落，悟空就感覺到身後的衛理心突然衝上前來，死死地抱緊了悟空，一隻手繞到前面來，摀住了他的嘴。
唸經的額聲音立刻就停止了，整個佛堂一片死寂。
青色的妖氣不受任何阻礙，瘋狂地湧上來。
「你說，我提醒了你這麼多次，你怎麼就不聽，非要進這鬼地方，」衛理心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不過這樣也好，要不是這麼一遭，我還不知道你已經清楚衛陽是妖的事實……
這樣的隱患，還是早些除掉吧。你剛剛也還誇我心地善良，妖氣來了也知道擋在我面前保護我。要是沒有這件事，我們或許還能成朋友。
可是你不該提衛陽，衛陽是我的底線，你不該提他！你不該提他！！」
最後那句話，衛理心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悟空眼睛瞪地老圓，可他念了老久的佛經，全身脫力，實在是掙脫不開衛理心的桎梏。
那妖氣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竟只包圍著悟空，衛理心彷彿沒有受到一點影響，片刻之後，衛理心鬆開手，他懷裡的悟空已經消失了，那妖氣不知道把他帶到了哪裡。
衛理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彎腰把悟空丟掉的那根香撿起來，折成兩半，丟到那桌子下面去了，紅布蓋著，好像誰都沒有來過一樣。
他走出佛堂，把門關上了，這附近很少人經過，他走出挺遠，才有傭人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句少爺。衛理心過了許久才應了，可那個時候，傭人已經走遠了。
他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像是脫力一樣，還沒有走到自己的房間，就無力地找了塊乾淨的草坪坐下來，一會兒之後，就躺在那裡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很好的天氣，微風拂過，陽光也不刺眼，旁邊青草的香氣讓人很舒服，可是衛理心扯了半天的嘴角，最終也沒讓自己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