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白曉莜 文 / 人間獨步
清風吹過，湖面皺起一泓青泉。
午夜裡，一個少年左腳輕點湖面，右腳臨空一個翻轉，如凌波微步般向岸上掠去。
雲起峰揀定了一個較寬敞的谷地，束手束腳地開始練習混沌九步，雖然這個靈技是水屬性，但他初窺門道，練習起來還是頗為吃力。
每一個等級的靈技，無論是天級，地級，還是玄級，黃級，修煉時都分為三個階段：小成，大成，大圓滿。
「甲乙東方木，巽位……」
「庚辛西方金，乾位……」
「咦？錯了。」雲起峰眨了眨眼睛，「丙丁中央土，坤位……不對，丙丁是南方火……」
他的步子開始很混亂，錯誤百出，但一刻鐘後，慢慢地開始有跡可尋，看似不純熟，估計要修煉一個月，才能達到小成。
「得修煉幾個劍訣才是，趕好明天派上用場。」
雲起峰喘了口粗氣，長時間的修煉讓他感覺靈力不繼，煉氣期不能辟榖，只能支撐三五天的人體精力，這還只是在靈力正常消耗的情況下。
他端坐在一個圓形沙丘上，靜靜地領悟著腦海裡呈現的劍訣。
「充盈劍訣！」
「嗖」地一聲，雲起峰右手握緊三尺青鋒，凌空劃過一個劍圈，劍刃就如投入水中的石頭，把空氣震得盪開一層層漣漪，嗡嗡作響。
「追魂破！」
幾個剛幻出的靈劍虛影驀然陡地一變，滴溜溜地向前方的碎石歸為一點。
「砰」的一響，碎石頓時化為沙礫漫天紛飛。
「充盈劍訣！」
雲起峰腳踩混沌九步，右腳「莎莎」地在碎地上橫向滑出一丈，左腳斜跨，向前方的幾棵灌木掃出一劍。
劍氣如秋風掃落葉，剎那間無邊落木瀟瀟而下，但那灌木叢林卻紋絲未動。
雲起峰收起長劍，雙手平胸地微微噓了一口氣，就在這時，突然「嘩啦」一聲，前方的幾棵灌木猛然倒下。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沖若盈……簡簡單單的一個起手式竟然有如斯威力！」
「充盈劍訣其實就是用最簡單的招式，一劍破萬法。」
可這追魂破就讓他感到吃力了，作為黃階中品的靈技，追魂破施展起來如閃電雷鳴，燦若蓮花，要求把所有的靈力都集中到一點，對敵人發出致命一擊，強調的就是曇花一現，剎那芳華的效果。
雲起峰幾次施展下來，都不得不用靈石補充體力，饒是如此，都讓他感到目光暈眩，頭腦發昏，四肢百脈疲憊不堪。
不過接下來的事卻讓他激動非常，當他嘗試著練習神風訣，穿雲訣和焚天訣時，雖然開始幾次施展未果，但後來竟然和修煉混沌九步一般順暢。前者是風屬性，後者是火屬性，而他靈根之中只有單一的水屬性，這樣看來，他的靈根恐怕是被補天石給補齊了。
原來如此，因人而異，依緣而得，補天石內壁上的話真不是空穴來風，難怪他這段日子一直覺得缺什麼來什麼呢。
雲起峰對這三種法訣的修煉並未深入，只是著重注意了一下內息訣，俗話說貪多嚼不爛，他只能顧此失彼，明日一行才不至亂了陣腳，俗話不是還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
……
內息訣需屏氣凝神，讓自己融入自然，天人合一，就如變色龍一樣，隨性而變，如此才能逃避種種危機和不測。
雲起峰靠在樹桿上，學著內息訣裡的方法，慢慢調勻了呼吸的氣息，並把自己身上的味道也隱藏了。
良久，清風徐來，蕩起了他那略微有些肥大的青色長袍，一隻深夜覓食的豺狼從灌木左側走出，一雙眼睛猶如幽冥鬼火，閃爍著妖異的綠芒。
豺狼耷拉著貼到後背的肚皮，像一隻大黑狗般拽著拖到地的猩紅舌頭，無力地搖了搖大毛尾巴，晃晃蕩蕩，恍若無人地踩過了雲起峰的雙腿，臨走前大尾巴有意無意地一晃，正好掃中了雲起峰胯下的命根子。
雲起峰睜開眼，無語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命根子。
摸了摸鼻子，「我竟然被一頭大灰狼無視了……」
回過神來，幾里外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雲起峰現在的感覺無比靈敏，哪裡有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耳。
模糊身影似乎發現了有人在注視她，竟朝著雲起峰這邊飛近了幾里。
雲起峰一愣神，裊娜纖巧，顧盼風流，卻是晚間見過的那位白仙子。
白仙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雲起峰忙著點頭致意，她卻玉手一揮，瞬間就消失了。
雲起峰嗅覺敏感，即使隔著許裡，還是聞到了一抹醉人的處子幽香。
……
旦日一早，雲起峰還在美夢中徜徉的時候，就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
點卯時分，晨曦微露，肖王霸和雲起峰耳語了一陣，雲起峰點了點頭，二人便踏上東皇鍾飛出了天絕谷。
揉揉惺忪的睡眼，雲起峰抬頭一看，天，黃古隆冬的。
從天絕谷西南邊出發，往南偏六十里，他們的飛行路線如盤山公路，一會兒東拐，一會兒西拐，行了一個時辰，他們便到了雲州與貴州的分界線，連雲山脈。
連雲山脈雖然沒有落霞山脈一樣巍峨雄壯，綿延無限，但自有一番聳立雲端，清新雅曠的氣勢。
越過連雲山脈的一個羊腸小道，有一個叫做子幽谷的地方，子幽谷的外圍是一片沼澤地，有濃濃的霧靄不說，還有大量毒蛇猛獸。
雲起峰和肖王霸在這裡遇到了先前約定的一批散修，子幽谷就是他們一行的目的地，他們發現的化丹修士洞府便在此間。
胡木涯一捋鬍須，看向眾人，笑道：「我等需先行解決掉外圍的畜生，再行破陣不遲。」
眾修士彼此對視了一眼，旋即各祭靈器，沒入前方的霧靄之中。
雲起峰手提玄級中品的長劍，默默跟在肖王霸身後。
「只是幾隻一階的靈霧蒼狼，雲小友，動手吧。」
肖王霸瞇起細眼，瞅了一下霧靄中的雪色白狼，毫不遲疑地放出東皇鍾砸向最近的一隻靈霧蒼狼，東皇鍾剛碰到狼頭的一瞬間，此狼還來不及閃避，就腦骨迸裂，血漿橫飛。
肖王霸甚至看都沒有看它一眼，就眼疾手快地剖出靈霧蒼狼的獸核，提身向前掠去。
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雲起峰抽了抽嘴皮，猶豫了一刻，也縱身飛起，一招「沖盈劍訣」，長劍橫掃眼前兩隻靈霧蒼狼的胸前，「喀嚓」一聲，雄渾的靈力加上玄級靈器，兩隻蒼狼頓時身首異處，直接被斬成兩半。
一二階靈獸屬於煉氣期，雲起峰此時不但是煉氣後期，而且他丹田內的靈力相當於普通煉氣後期的三倍，秒殺一階靈獸自然不在話下。
雲起峰學著肖王霸，面無表情地取下獸核，就縱身前去。
「神風訣！」
雲起峰側身避開從後面偷襲的一隻蒼狼，一劍刺入前方的一隻腹中，又陡然一個轉身，傾斜著身子滑入後面一隻的兩腿之間。
「追魂破！」
四五道虛幻劍影歸為一點，剎那打進此狼的胸前。
「啵！」此狼未來得及呼嚎，就化為粉碎，連獸核都被打破了。
肖王霸眼皮一跳，「嘿嘿」笑了一聲，雲起峰能在如此短暫的瞬間滅掉同等級的靈獸，他還是略微有點詫異的。
「雲小友可要小心了，前方這些畜生名叫火狐，不僅行蹤飄忽不定，而且此物噴出的火焰中者立燃，頗為費心的。」
雲起峰苦笑了一下，剛才若不是靈霧蒼狼逼得太緊，他可不願意使出追魂破這種大耗靈力的技法。
聽聞肖王霸此言，雲起峰點點頭，打量著那些正在噴火焰的狐狸。
這些狐狸皮毛鮮潔光亮，上面燃燒著火紅色的焰芒，正在口吐火焰襲擊異類。
如若它們不凶狠殘暴，倒是一種可愛的寵物。
「啊！」
雲起峰正思量間，驀然傳來一聲慘叫。
肖王霸「桀桀」怪笑，「天上飛的這怪物是裂天梟，同樣能口吐火焰，應該是一個修士猝不及防，被它活吞了，嘿嘿。」
雲起峰心下不悅，同行之人遭遇不測，聽這小王八的口氣，似乎有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孽畜！仙人面前，豈容爾等囂張！」
「雷霆萬鈞！」
「呼啦啦！」晴天白雲間瞬時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雲起峰抬頭一看，只見空中站著一個英姿颯爽的男子，飄逸出塵，掀起漫天雷霆，把十多隻裂天梟打得呱呱慘叫。
此人正是鼎劍閣的外門弟子之一，他們此行的得力助手，劍無塵。
劍無塵此番大顯身手，一行修士都暗自出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和崇拜，雲起峰也看得心醉，心想小爺前世要是有這等本事，泡個美眉還不是手到擒來。
再看空中的裂天梟，說它是鳥，它卻長了一根搖來晃去的青色大尾巴，說它是獸，它卻有一對蝙蝠的翅膀，更難得的是，那長滿白絨毛的下頜之上，一口尖尖的鳥喙之中，竟然有幾顆森森的白牙。
真是奇葩，這種怪獸，雲起峰前世別說見過，簡直聞所未聞。
「嗚，嗚，嗚……」
一陣笛聲響起，吹的是宮調中的「變徵」之聲，讓人聽了，一股悲涼的情思油然而生，像生離死別的感傷，洪荒末世的淒愴，又如深閨怨婦的憤懣，十年一夢的滄桑，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剩下的幾十隻裂天梟，聽到這股笛聲，舞動的翅膀和狂噴的火焰突然一滯。
一陣如陀螺般的狂沙陡地席起，捲起參天大樹，襲向裂天梟。
「嗚，嗚，嗚……」
笛聲又變成了慷慨悲壯的「羽」聲，狂沙驟然跟著一轉，「啵啵啵！」漫天的裂天梟突然變成了塵埃，摻和著狂沙飄然落下。
笛聲倏地戛然而止。
雲起峰向聲源處望去，數丈之外，白仙子素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青絲，正把一隻玉笛插在腰間，眉色略顯蒼白，想是靈力消耗不少。
雲起峰一臉錯愕，如此詭異的一幕，竟然緣自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
肖王霸佝僂著身子，「嘿嘿」笑道：「這就是「湮回術」，乃白仙子的成名絕技。」
雲起峰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笑道：「哦？想必前輩對這位白仙子很瞭解嘍？」
肖王霸瞟了雲起峰一眼，陰惻惻地道：「雲小友莫非不認識她？」
雲起峰詫異道：「怎麼？前輩認為我應該認識她？」
肖王霸又瞟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雲起峰摸了摸鼻子，一時摸不著頭腦。
看這小王八的樣子，好像是人都應該認識白仙子。
知道他無意多說，雲起峰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惺惺地跟在後面。
此處是一片霧瘴沼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路線，還真不易辨別方向，如此境況之下，不宜御器飛行。
雲起峰吃下肖王霸遞過來的一枚解毒丹，小心翼翼地沿著他的步子走，生怕走錯了一步，就會萬劫不復。
一行人走了幾里，又碰到了一種靈獸，名為「雷虎」，此虎與常虎的不同之處在於它們能發動雷霆閃電襲擊敵人。
幾個戒備不嚴的煉氣後期修士首當其衝地遭到了滅殺，此時白仙子又吹起玉笛，施展出「蠱笛術」，頓時一大群蠱蟲飛來，貼在雷虎的腦門，片刻後所有雷虎皆被蠱蟲吸乾腦髓，化為一淌膿血。
雲起峰在看到蠱蟲的一剎那，面色陡變，因為他前世的一些事跡，和這蠱蟲有著莫大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