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文 / 明小空
「什麼?將翠花說給秦家小子?」牙老爹在地裡忙了一整天,被太陽曬個半死,好不容終於忙完農活,回到家才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就聽到這匪夷所思的話。
「你個死鬼,你閨女今年已經十一,是時候該拿手看相了。」
「可是你不是說要和你那侄子親上加親嗎?」牙大爹放下水碗,皺起眉頭,「而且你不是說秦小子一臉短命相,不願意嗎?」
牙大爹早在秦悠來村裡的時候就動過這個念頭,他想著秦悠那模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是個讀書人的樣子。與其讓女兒嫁給那成天混吃混喝的表哥,還不如嫁給秦悠,以後生下孩子還能認幾個字,不做那睜眼瞎。
「那不是因為俺是個沒見識的女人嘛!」牙大嬸大大方方的承認錯誤,「那秦公子一表人才,還是會識斷字的大夫,以後俺的妞妞嫁給他,也算有個依靠。」
牙大嬸想的還很多,那秦悠一下就有百兩銀子,只要在鎮子裡置個房子和幾個鋪子,再買上幾畝上等水田,小日子一過,美得羨煞神仙。她也順便可以去享受一下那鎮子裡闊太太的風光日子。
「你……昨兒個我聽石頭說,秦家小子想要去鎮子裡置房,你該不會是打這個主意吧!」
牙大嬸眉頭一挑,氣呼呼的說:「你難道不想自己的閨女過好一點?不想自己的孫子做個讀書人?那秦小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又救了俺女兒,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胡說,那秦小子豈會看得上翠花!」
「翠花怎麼了?」牙大嬸急了,「村裡還有比俺閨女更加標緻的姑娘麼?」
牙大爹抽了幾口旱煙,吧嗒吧嗒不肯出聲,牙大嬸忍不住追問:「當家的,你倒是說話啊!這好事可不等人啊!」
「今早俺才遇到村長家媳婦兒,她領著水梨村的魯媒婆,俺看他們去的那方,是秦家小子那地。」
「什麼?村長家也看中了秦家小子。」牙大嬸頓時花容失色,好不容相中的女婿就要被人搶走,真是豈有此理。
想到這,牙大嬸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冒著秋老虎的熱氣,來到秦悠的家。
然而,剛出門就碰見了一個打扮整齊,身穿深藍色長衫,腰間挎著一把有些磨損的劍的青年。那青年眉如劍,玉冠束髮,端的是一表人才。
這種人無論是在村中還是在鎮裡,牙大嬸都沒見過。她忽的想起秦悠一家是被仇人所殺,難道說這個帶劍男子是秦悠的仇家?
那青年見了牙大嬸以後,拱手行禮:「這位大嬸,請問,貴村是否有一名秦氏少年?」
牙大嬸黑著個臉:「你是誰?不是本村的人吧?你來村裡幹嘛?」
那青年頓時如同噎住一般,有些尷尬的解釋:「在下乃天山卓琅玕,有要事相求,敢問秦公子家住何處?」
「這裡沒有什麼情公子愛公子,你敢亂來俺叫人了!」
「這位——」
「殺人啦,有鬼子進村啦!」
牙大爹在房內弄飯,一聽自家婆娘的叫聲,想也不想,拿起角落的鋤頭,狂奔而出。看到自己婆娘和一個英俊青年拉拉扯扯,頓時掄起鋤頭朝著青年頭上打去。
誰知那青年如同背後長眼,身體輕輕一偏,就避開了那鋤頭。只見他手腕一翻,輕巧的捉住那鋤頭。牙老爹也算是標準的農村漢子,一身蠻力可以和牛相比,卻沒想到被這個青年看似隨意的一抓,甩他不開。
「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實在是無奈之舉。」那青年臉上帶著溫潤如玉的笑容,很容易獲得別人好感。「在下此次唐突而來,本意是尋人。敢問這裡是否有一秦氏少年?」
牙老爹沒回答他,倒是路過的村民看見以後,紛紛跑回家拿鋤頭的拿鋤頭,找鐮刀的找鐮刀,頓時一片沸騰。老實的鄉下漢子是不會和你多說什麼,他們只會掄起鋤頭和你打招呼。那卓琅玕也算是厲害,被那麼多人圍困卻不見頹勢,也沒有出手傷害對方,只是不停的閃來避去,最後實在無奈,拱手行禮後,便飄然而去。
不少沒見過世面的漢子紛紛表示驚歎:「麥麥撒撒,該不會是神仙吧!俺們不會被神仙怪罪吧!」
牙大嬸啐了一口:「呸,什麼神仙,不知道哪裡來的登徒子,想找秦家小子麻煩呢!」
本來大家還有些害怕,一聽是來找秦悠麻煩的,立刻同仇敵愾,表示下次見到他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一切,秦悠都不得而知。
此時的他,正望著那個裝著古玉珮的匣子發呆。
無論來回數多少遍,裡面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二塊玉珮,一塊不多一塊不少。
背脊上悄悄的沁出一層冷汗!
怎麼回事?
秦悠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匣子裡總共裝了十二塊玉珮,每塊玉珮對應一種生肖動物,因為秦悠屬豬,所以他就把那塊屬豬的玉珮隨身攜帶。後來小翠花病了,他就把這塊玉珮交給了石頭拿去當鋪當了,得了二百五十兩銀子,這些都是事實。
那麼好生生的擺在匣子裡的肥豬玉珮又是從何而來?
是玉珮自己長腳跑回來啦?還是說這個匣子是人間至寶,可以自己無限量的吐出玉珮?
後一種還好,如果是前一種,那就慘了。那當鋪老闆發現自己花高價錢收來的玉珮不翼而飛會有怎樣的感受?如果這個玉
佩又出現在它的持有者手上,老闆會不會以為是秦悠偷了?
糟糕,這塊玉珮短時間內恐怕再也不能見天了。
玉珮又回來了——這明明是好事,但是秦悠卻覺得心裡發毛。
有種被詛咒的感覺。
門被敲響了,秦悠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匣子扔到地上。
「是我,秦家大郎!」
秦悠應了一聲,迅速將匣子藏在床底,然後打開門。
門外站的果然是牙大嬸,只見她臂彎挎著一個籃子,籃子上蓋著一塊藍布。雖然看不見熱騰騰的蒸汽,但是秦悠都能聞到那濃濃的肉香。
是豆角紅燒肉的味道。
「這是石頭今早從鎮子裡買來的,給你補補身體。」牙大嬸一邊自來熟的進屋,一邊說道,「別說俺自誇,俺的手藝可是十里八鄉都是出了名的。」
呵呵,無事不登三寶殿。
動筷子的時候,秦悠覺得最近自己的桃花運實在是旺了些。
「俺今天來是為俺家閨女說親來著。」牙大嬸臉上泛著紅暈,大咧咧的說,「俺閨女小翠花今年十一,也到時候定親了,秦家大郎不知意下如何?」
秦悠手一僵,尷尬的笑了笑,將早上用來拒絕村長家的說辭再說一次。
「小生年方十四,尚且稚嫩,且身患隱疾,實在是不能接受。」
牙大嬸露出了和村長夫人一樣的神情,茫然的問:「何隱疾?能治好不?」
秦悠露出相當苦澀的笑容:「恐怕不能。」
那一夜,粉衣的青年持劍闖入房間,看到秦悠身下的徐蘭卿,憤怒之中,不但出手廢了秦悠的武功,隨後還給他灌下一味異常惡毒的藥,總之他這輩子是再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雖然很喜歡小翠花妹子,但是作為一個新世紀有良知有愛心的宅男,秦悠不希望自己誤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萬惡的男權社會,如果一個女孩出嫁後一直沒有子嗣,那麼所有的輿論都會指向這個可憐的少女。
逃亡的路上,秦悠是親眼看見過一出悲劇的。一女子成親數年不見有孩子,上被婆婆欺負,下被娘家漠視,老公不顧死活,最後落得被修的下場。因為被休,無家可歸,沒出嫁的女孩視其為毒蛇猛獸避之不及,出了嫁的婦人則在背後詆毀嘲笑,最後病餓交加中死在街頭。
這只不過是一個很常見社會縮影,無論如何,秦悠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小翠花身上。
「小生這輩子恐怕無望有後,不忍拖累翠花妹子。」
說完這句話後,整間屋子陷入難堪的沉默中。牙大嬸更是尷尬,望著秦悠的眼神都帶著同情。男人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和希望都沒了,這是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的。
唉,這孩子,年紀輕輕就這樣完了,實在是太可憐了。
秦悠其實很不理解這種必須留後代的情感,他所在的社會,有很多丁克家族。他本人也不是特別在意,所以對別人那種目光除了感到很困擾,並沒有多少難過的感覺。
□□的吃了一頓難得的肉,又睡了一下午。直到石頭下山,將柴火放進新搭好棚子裡,秦悠才醒來。
院子裡不單有石頭,還有一臉欲泣的小翠花。
想必牙大嬸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小翠花,女孩兒面薄,不好意思當面質問,只能含著淚水望著秦悠。
石頭也很不理解,在他看來,要是秦悠娶了他妹子,那他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好?
秦悠摀住半邊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做哥哥的開口詢問:「翠花不好麼?」
秦悠拍拍石頭的肩頭,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道:「你不懂。」
「……」
「翠花妹子是個好妹子,是我配不上她。」發好人卡。
「悠哥哥,」小翠花忽然鼓足勇氣,衝著秦悠說,「俺會好好照顧你,洗衣服做飯女紅,俺什麼都會!」
對著石頭秦悠還能調侃兩句,但是對著小翠花那麼可愛的妹子,秦悠就啥話都說不出來。
「是你救了俺的命,俺就是你的人了。」
對於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孩來說,能說出這種話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秦悠想了想,走到小翠花面前。眼前這個女孩有著農村女孩特有的黑和瘦,但是眼睛卻很大也很有神。
「小翠花,聽哥哥說一下心裡話。我救你,並非是想要你報答我。我只是單純的想救你罷了,想看著你健健康康的笑著就行了。」
小翠花再蠢,也聽出了其中的拒絕之意,低下頭抹著淚水跑了。
石頭見自己妹子都哭了,便顧不上幫秦悠劈柴,追著出去了。秦悠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要是還讓石頭來幫自己劈柴,那麼真的有點不要臉了。於是老老實實的拿起柴刀劈柴。
半個時辰後,秦悠腰酸背痛,連手都舉不起來了。望著還剩一大堆的的柴火,他覺得自己絕對是遭了報應。
讓你隨便發好人卡!
當秦悠站起身,一個青衣男子驀然站在他身後十尺之處。他沒有防備,頓時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柴刀徑直朝著腳背砍去。
叮的一聲,卻是一顆玉石將沉重的柴刀打飛。那力道之大,柴刀足足飛了好幾尺,猛的插在地上。刀身還不停的顫動,發出低沉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