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遺忘的過去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08-10
眼前人影憧憧,渾身的炙熱令李炎呼吸困難,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但是,做不到!一種莫名的疼痛襲擊著他的每一根經絡,他感到血脈噴張,身體似乎要爆裂開來。
一雙微涼的手撫在了他的額頭,那種涼,令他不由自主的去靠近,身體的炙熱因那觸摸而略微退卻。
「娘!」
那聲呼喚令撫在額頭的手劇烈的一顫,面前一個美貌婦人驀地站起身,掩面而去。
「夫人,你怎麼了?」
匆匆趕來的威武侯孟昶龍關切的撫住了夫人白歌月的肩膀。
「本侯聽說夫人在集市與武相公子發生爭執,可有此事?那武飛雲平時胡鬧慣了,夫人又何必跟一個十歲黃毛小兒一般見識。」
「鬧市之中策馬狂奔,將幾歲小兒卷於鐵蹄之下,若非今天那孩子一箭射穿馬腿,恐怕你威武侯管轄下的成樂要血濺城牆了。」
孟昶龍的眉頭微微皺起,道:「這武飛雲也太囂張跋扈了,十歲孩童,亦然這般無法無天,今後不知還會鬧出點什麼事來,縱然他父是當今左相,也不當如此視人命如草芥。」眸間一動,孟昶龍問道:「那個孩子!」
「在裡面,發著高燒,嘴裡,叫著娘!」此話一出,白歌月再次掩面抽泣。
這孩子,與自己的顏兒應差不多大,可是,自己的孩子,卻……
孟昶龍長歎一聲,自己孩兒孟白顏在不久前,因跌落池中,竟溺水而亡,夫人整天以淚洗面,今日好不容易動了心思出去走走,又碰到了這等事情。
「夫人……」話剛出口,前院一陣喧嘩聲,孟昶龍臉色一沉,定是那武飛雲因夫人強行將街市那孩子帶回,心有不甘,回去帶手下來要人了。
果然,一頂軟轎徑直抬入了後院之中,武飛雲頭裹白紗,一臉憤然。
「威武侯,本少爺命你,速速將重傷本少爺的小兔崽子交出來,否則,我便將這侯府上下拆磚揭瓦,鬧得內外不得安寧。」武飛雲口中叫囂著,牽動傷口,不禁深吸一口氣,痛的直咧嘴。
「武飛雲,你好大的膽子。」孟昶龍尚未開口,身旁的白歌月已經冷眉怒斥:「這威武侯府豈是你想來便來,想去便去的地方!就算你老子武凡中在此,姑奶奶讓他站著,他也不敢給我趴著。」
「你——你——」縱然是囂張如此,畢竟武飛雲還是個孩子,被白歌月呵斥,也不禁心中咯登一聲。
孟昶龍喟歎一聲,夫人這脾氣,縱使過去這麼多年,依然沒有改變。
孟昶龍靜然而立,居然不說一句話,夫人更是將頭別向一旁,不去看面前之人。
武飛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又諾諾然不敢再次貿然出聲。
自己當初來這裡遊玩,父親便叮囑過,這成樂的威武侯乃是一介武夫,只要不觸及逆鱗,縱使犯點小錯皆無妨,然他的夫人白歌月,乃是當今太后一母所生的胞妹,年幼因其聰穎伶俐,深得先帝疼愛,晉立後賜公主之名,封地成樂,是個萬不得已不可觸及之人。
武飛雲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自己逞一時之快,居然將父親的叮囑拋於腦後。
這孩子,卻也不笨,只稍稍一頓,便掙扎著下地,委聲道:「是,夫人說得極是,今日之事,是飛雲有錯在先,可是那刁民,用箭射穿馬腿,將飛雲摔傷至此,我也得討個公道不是。」
聽他口氣軟下,畢竟還是個孩子,白歌月也不好與他一般見識,遂冷然道:「飛雲少爺定當如何。」
「請夫人將他交給我。」
「做不到!」
「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的孩子,如果飛雲少爺定要追究其責,就將白歌月一併帶上金鑾大殿,交予皇上定罪。」擲地有聲的回答不但是武飛雲,就連孟昶龍都不禁一愣。
「那孩子衣衫襤褸,又怎會——」
「小兒與我發生爭執,幾日前離家出走,我今天便是去尋他回來的。」白歌月將眼瞪向丈夫,威武侯爺縱然馳騁沙場也無所畏懼,卻偏偏有懼內的毛病,被夫人一瞪,立刻清清嗓子,附和道:「是,是小兒,小兒頑劣,傷到了飛雲少爺,還請恕罪。」
這夫妻兩一個調調,縱然武飛雲心中懷疑,也無他法,只好拱手一拜,道:「那便當飛雲此次沒有來過,還請侯爺和夫人見諒。」
當武飛雲一行離開侯府,白歌月對丈夫道:「此子能進能退,如果調教得當,將來定也能成個人物,但若走入歧途,恐怕其父都難以望其項背。」
回頭卻見孟昶龍滿臉擔憂的望著自己,不禁沒好氣道:「看我做什麼?」
「夫人可是要收留這孩子?」
「是。」白歌月帶著挑釁的目光望向了丈夫:「從今開始,這孩子我便帶在身邊了。」話音一頓,神色不禁有絲黯然:「咱們顏兒落水而亡,你我皆怕煩擾,又怕有人打擾他的清淨,連死訊都尚未上報朝廷,此刻上蒼將這孩子送到我們面前,豈不是天意。」
「可是這孩子來歷不明。」
「陳忠——陳忠——」
房內突然傳來了孩子的大叫聲,門外兩人兀自一驚,疾步入內。
孩子伸著雙手,口中喚著名字。
陳忠?!
孟昶龍和白歌月俱是一驚,那孩子口中所叫的,可是陳忠二字?可是,待細細聽取,孩子亦然進入了昏睡中。
夫妻兩驚疑的交換了個眼神,這孩子剛才所叫,的確是陳忠二字,可是此陳忠,是那個失蹤了多年的人嗎?
焦躁不安的兩人在床邊守了整整一夜,孩子整晚都發著高燒,手臂上的箭傷令夫妻二人更加費解。
等待,等待!
當天色微白,雄雞啼鳴,終於盼到了孩子的醒來。
「孩子,你醒了!」白歌月將李炎身子輕輕扶起,孟昶龍遞來一杯清水,李炎迫不及待的將嘴湊到杯旁,一飲而盡。
「慢點慢點。」白歌月輕輕拍著李炎的後背,問道:「你可還記得你叫什麼?為何來到這成樂?」
「我叫……叫……炎……我來做什麼?我來做什麼?」孩子茫然的眼神令夫妻二人的心頓時沉了下去,高燒,加上臂傷,這孩子,該不會將一切遺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