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山無陵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0-19
小侯爺臉上似乎很疑惑,他發覺自己醒在了無瑕的房間裡,然後拉門而出,發現整個小築空無一人,自己府上那兩個活寶倒是從牆頭跌入了小築之中。
頭依然有點暈沉,小侯爺甩甩頭,到了院中。
「大早的,你們又在耍什麼寶。」
那兩人見他出門居然沒問起公子,不禁心頭一喜,白澤笑道:「酒醒了?那好,趕緊回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裳,昨晚上鬧騰了大半夜,哎呦——」話還沒說完,頭上便挨了南宮熱河重重一記。「打我幹嘛!」口中仍在埋怨,回頭看見南宮熱河一副要殺人的模樣,白澤突然醒悟,糟!
果然小侯爺愣愣站立,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昨天跑到小築鬧事了?」
「何止鬧事,你還——哎呦,我的頭。」白澤摀住頭蹲了下去。
我做了什麼?!小侯爺垂眸細細回想,突然,腦中一閃!
手重重的拍在了額間,小侯爺叫苦不迭,自己做了什麼,昨晚上的一幕幕霎時回到了眼前……無瑕!
「無瑕去哪了?」
那兩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扒拉著身子準備開溜,卻被小侯爺一把揪住:「無瑕去哪了?他人呢?」
南宮熱河哭喪著臉,道:「你自己衝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強吻了無瑕公子,冷三叔那一聲大喝,誰還敢留下來,我們都跑了,怎會知道你後來竟做過什麼,早上我們一來,他們都腳底抹油開溜了,偏我們這麼倒霉,撞在了刀口上。」
小侯爺腦中轟然一響,自己追著無瑕到了房間,然後……
雙眸一閉,深吸了一口氣,小侯爺懊惱不迭。該死,自己居然那般對他,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見小侯爺那懊悔的模樣,南宮熱河口中喏諾道:「小侯爺你……該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了吧……」
「胡說——」小侯爺恨恨一喝,道:「我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我只是,只是……」那聲音到最後卻低到自己都不敢確定。
南宮熱河倒吸了一口氣,指著小侯爺道:「完了完了,難怪弓說無瑕公子走了,叫你不要再尋他,原來……你竟毀了公子清譽,你……」南宮熱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手指小侯爺頓足連連。
走了?!去哪了?!
「無瑕——無瑕——」小侯爺發瘋般推開南宮熱河,房間的門一個接一個被推開,可是整個小築已經空無一人,小侯爺的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自己為何總是傷害到他,該死!愣愣的站在那桃樹漫天的小院之中,小侯爺雙眼茫然不知望向何處!
片刻,小侯爺返身入了無瑕房間,走到書桌前,執筆寫下一副字,然後,擲筆而去。
無瑕,無論你能不能看到此字,白炎此心,來世今生,終不變!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無瑕手拿那字,淚水漣漣而下。
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白炎,此諾太重,無瑕承受不起。
弦伊眼一斜,瞪向了哥哥,這個實心眼的哥哥,明知道公子看了這字,心頭定更加放不開,偏他不知道丟了,反而好好的拿了來,這小侯爺,真真是個磨人的主。
鄭澈軒入了房間,看無瑕手拿一副字,雙眸落淚,眉頭一皺,走上前去,道:「寫的什麼東西,讓你看得雙眸垂淚。」
無瑕將那字一卷,淡淡道:「《饒歌》小詞而已。」
「你匆匆到這行館,出了何事?」
「暫住!」
鄭澈軒不禁一呆,繼而面露喜悅,道:「好,我這就叫人收拾房間,添置東西。」
「不必添置東西了,咱們在晉也呆不了多少時日了。」
聽那話語,鄭澈軒更是心頭大悅:「可是,就算你在這只住一日,都不能委屈了你,我馬上讓人去購置東西,你歇著。」說完便走,無瑕怔怔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失了神。
那三人默默無言,許久,弦伊終忍不住,道:「公子,我們住在這裡,豈不是……」
無瑕回過頭,黯然道:「無瑕又豈會不知,然我們去了鄭國,又怎可能避得開太子,既然避無可避,不如主動出擊,太子是聰明人,他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公子卻忘了他以前是怎麼對你的?」
「他現在,有更想得到的東西。」
「是什麼!」
「鄭國的江山!」
鄭澈軒站於門外,不動聲色。
沒錯,我現在最想得到的,是鄭國的江山,可是,這鄭國的江山,卻是為你而奪!無瑕!
「弓!朱雀尊的搜尋,是否仍未有結果?」
「這段時間,弓也有夜探皇宮,可是,因為不知道那尊究竟是何種模樣,實在……」
無瑕點點頭,道:「的確很困難,如果無瑕早點出生,或許便能得知那尊的模樣,可惜……如果我們離開仍然未能尋到,你便只能留在大晉繼續尋找了。」
「可是公子身邊沒人隨侍怎麼行。」
「那圖對我們很重要,去了鄭國,有冷三叔,冷二叔,還有弦伊,不必太擔心我。」
「公子!」
「無瑕。」鄭澈軒跨進屋內伸手便去拉無瑕:「隨我看看你的房間去。」無瑕身子一翩,躲開那手道:「我跟你去。」
弦伊正要跟上,鄭澈軒卻回頭道:「弦伊的房間也準備好了,弦伊,你隨了侍女去吧,弓也去,幫著將東西放置一下。」
那兄妹倆心頭一咯登,不知太子又打了什麼主意,無瑕將頭微微一點,弦伊只好作罷,心頭不安,暗自著急,怕公子再吃了太子的虧,弓卻不知當日太子強迫公子的行為,伸手拉住妹妹的胳膊,止了腳步。
無瑕隨著太子去了房間,進屋見房間佈局竟與當年在鄭一般無二,不禁一呆。
「當年你在鄭國停留的燕子塢今年因洪水氾濫被淹,這5年間,澈軒常常去獨坐,是以記得那房間的每一分一毫,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無瑕從那空間慢慢走過,那書桌依然放在同樣的位置,連桌上的花瓶都一模一樣。筆架上的筆總是會少一根,因為每次自己都會將筆擱於硯台,那把古琴……
無瑕走過去,伸出手指輕輕一撥。
「這房間,應不是今天佈置的吧。」
「從我第一天住進這行館,便已經佈置了。」
「為何!」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來到這裡,看見這一切,會不會想起鄭國的燕子塢,會不會想到,鄭國還有一個我,在等著你回去。」
無瑕垂下頭,低低道:「何苦來哉。」
「無瑕!」
無瑕卻不答話,只是揚眉望他,目光中帶著一種不妥協,那意思如此明顯,令鄭澈軒不禁笑了起來:「無瑕依然是那個無瑕,不願意的事,沒人能夠強迫,好,我認輸,你在這裡好好住下,我保證……」那話還未說完,鄭澈軒突然臉色一變,走到無瑕面前伸手一拉他的衣襟,無瑕見他突然動手,身子一掙,手中金絲絞出,鄭澈軒卻不閃不避,無瑕一驚,手微微一偏,金絲從面前那人頰邊掠過,那臉上頓時落下一抹血紅來。
氣氛一瞬間凝重起來,鄭澈軒微微瞇起的雙眸中透露著一絲危險的氣息,伸手抹去頰邊落下的血跡,他將頭緩緩湊到無瑕耳邊,一字一句道:「我保證,將來,定要踏平這大晉萬里河山!」說完身子一轉,揚長而去。無瑕怔怔站在原地,不知他為何突然發難,低頭去看衣襟,然後奔到桌邊,對著銅鏡拉下領口,那頸間,竟密密覆著深深的吻痕,層層疊疊,如夏日最後的荼靡被鮮血染了顏色一般,傷心絕望的綻放,伸手將衣襟一抓,無瑕跌坐在了凳上。
「太子!」
「出去——」鄭澈軒口中怒喝著,侍女顫顫巍巍退出門去,屋內立刻傳來一陣碎裂之聲。
那怒火轉移到了屋內的什物上,拂袖將桌上茶杯推下,一腳踹飛了凳子,鄭澈軒覺得心頭那團火燒得自己就要爆裂了。孟白炎!你怎麼敢!無瑕不是你的,不會是你的!我絕對不會將他交給任何人,絕對不會!
門外的侍衛們都膽戰心驚,太子不知又發的哪門子的火,門口一個侍女伏在地上,已經被裡面傳來的摔東西聲嚇得語不成句:「稟……太……太子,送衣服……的……送衣服的……」
門「嘩——」的一聲被拉開,鄭澈軒陰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一步步走下台階,抬起一腳踹在了那侍女身上:「話都說不清,可是要本太子割了你的舌頭去。」
「太子饒命,太子饒命。」侍女將頭重重磕在地面,求饒道。
「讓他將衣服改成束領,能將脖子全都遮起來,弄不好就不用再來了。」恨恨丟下那話,鄭澈軒一甩袖出了院門而去。
本來是給無瑕入宮宴席特意訂做的衣服,現在卻因為那頸間痕跡只得再次重做。
無瑕坐在窗前發呆,聽身後門響,回頭見太子竟然去而復返,不禁一驚,身子站起,滿眼戒備望向他。
「不用那麼看著我,我不是來跟你挑起戰爭的。」走到無瑕面前,鄭澈軒將他按坐在凳上,從懷中掏出藥膏,道:「你不動,我便不鬧。」
無瑕一咬唇,雙眼不去看他,鄭澈軒將那衣襟拉下,用手挑了藥膏抹在淤痕處,完了,卻又問道:「身上可有。」
無瑕雙頰霎時通紅,身子霍然站起,冷冷道:「太子當無瑕是什麼人了。」
鄭澈軒卻眉頭一挑,嘴角勾起笑意道:「問問而已,何必這麼大反應。」無瑕伸手將藥膏拿過,道:「以後不勞太子費心,沒事了,太子請回吧。」
「好,我走,你歇著。」鄭澈軒卻突然心情大好,衝著無瑕微微一笑,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