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心似雙絲網 中有千千結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0-23
「太子——太子——」
門外的呼聲令無瑕手中之筆一挑,好好的一副百鳥朝鳳頓時濺上了墨跡斑斑,眉頭一皺,無瑕放下筆,回眸去望門外。在一旁看書的鄭澈軒見他停筆蹙眉,再去看那畫卷,不禁心頭一怒,那大呼進門的侍衛一見太子滿臉怒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何事大呼小叫,驚擾了公子。」鄭澈軒瞇著雙眼,冷冷看著那侍衛,侍衛被他那一瞧,已經嚇得冷汗涔涔,口中戰戰兢兢道:「公公公……公主她……」
「太子哥哥竟都是尋的一些結巴做侍衛麼?」隨著一聲嬌笑,一抹綠影躍入了眼簾。
「婼歆!」鄭澈軒一驚,放下手中書卷,出了門去。
「太子哥哥!」鄭婼歆笑著撲入了鄭澈軒懷中:「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婼歆可想死你了。」
將妹妹拉開,細細看了看,鄭澈軒笑道:「有一年多沒見了,咱們的雲裳公主,竟出落得如此美麗了,你不是四處遊歷去了嗎,難道此站竟是到了大晉了麼。」
「太子爺,公主此次,可是奉了皇上之命,來給自己挑駙馬來了。」德雅在身後輕輕一拜,笑道。
「哦?已經回到鄭了?可是知道哥哥在大晉,故意找了借口來玩的?」
「還是太子哥哥瞭解婼歆。」那話一完,卻偏頭去望門內,見那屋內站著一白衣素裹的人兒,神色淡然,眉目清澈,靜靜的站在那裡,竟若幻月仙子一般,柔美婉約,不可方物,鄭婼歆一呆,繼而大叫道:「你壞呀,太子哥哥,居然瞞著太子妃在這金屋藏嬌,卻是何處找到這樣一個仙似的人兒,我看看,我看看。」說完撇下鄭澈軒,一晃入了門去。
無瑕聽她說話口吻,竟將自己當成了女子,又見她進門就奔自己而來,當下身子一翩,躲開了那伸來的雙手,鄭澈軒隨之入了門,見妹妹如此胡鬧,生怕無瑕生氣惱怒,遂從後扣住了婼歆的手腕,道:「不許胡鬧,這是哥哥的座上之客,可不是你能拿來玩笑的。」
「公子,藥好了。」弦伊手端藥碗走了進來,見公子閃身站在一旁,太子扣著一個女子的手腕拉著她不許動,不禁一愣,道:「卻在鬧的哪一出?公子,你的藥好了,來喝了吧。」
「公子?!」婼歆和德雅同時大叫道,然後兩人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沒能明白那話。
雙眼不動直盯向無瑕,這才發覺的確不假,雖然面前這人容貌似仙一般,可是,身形卻較女子都高,一頭青絲隨意挽起,那裝束,確是一男子的裝束,婼歆頓時口中驚呼,道:「完了完了,一個男子竟然長得比我們女子都好看,卻讓我們女子如此自處。」
鄭澈軒一聽那話,頓感頭大,怕無瑕惱了,抬眼便去看他,卻見他只是淡淡對婼歆一點頭,道:「公主與太子很久不見,無瑕不打擾你們敘舊,先走一步。」
「無瑕——」鄭澈軒在身後幾喚不應,見那人出了院門,去了後院,回頭對妹妹道:「你那冒失的性子卻何時能改。」
鄭婼歆一絞手指,道:「我怎會知如此一個貌可傾城之人竟是一男子,他那性子如此冷冷,太子哥哥這般驕傲之人,居然對他低眉順眼,實在奇怪了。」
「無瑕並非尋常之人,他智慧超然,聰穎絕人,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有他暗中協助,哥哥早就不知被燕王平王暗陷於何處了。」
「哦?」聽他如是說法,鄭婼歆不禁眼含詫異,她與鄭澈軒雖然不是同母所生,卻自小感情十分好,所以在她面前,鄭澈軒也從無過多防備。
「太子哥哥此次回去,定要小心堤防了燕王平王兩位哥哥,婼歆雖然回到鄭國不久,但見朝堂之上暗潮洶湧,此起彼伏,哥哥這太子之位,覬覦者大有人在吶。」
「所以,哥哥此次,定要帶了無瑕一同回去,有他在,哥哥的勝算,豈止大上幾倍。」眉頭微挑,眼中含著自信,那口中緩緩道:「有他在身邊,當抵萬軍之師!」
小侯爺匆匆從宮裡出來,皇宮明日要宴請三國來使,防守以相府的羽林軍為主,皇上又調動了小侯爺手中御林軍一同入皇城守衛,諸多事宜需要佈置,下午從花海回來,便受詔入了宮,此刻已到掌燈時分,想著佰茶與小皇子還在侯府,小侯爺打馬匆匆,疾奔回家。
鄭婼歆帶著侍女德雅穿梭於東都夜市之中,此時已近月夕,夜晚燈市綿延不絕,黑夜亦如白晝,婼歆好奇的四處逛著,雖然此大晉由相國把持朝政,內憂外患,然東都之中,浮華之外,卻依然有著繁花似錦的表象。
「公主,那裡的燈好漂亮,我們去看看。」
一束焰火沖天而起,映亮了整個夜空。
好美的焰火,將那匆匆離去的腳步拉得停留了下來!
小侯爺勒馬而立,望著空中絢爛的焰火,心中想起了那人,想起自己曾與他靜靜相擁,坐看煙花的情形,此刻,煙花依舊,卻已是物是人非!
心頭長歎,小侯爺漫不經心的任腳下馬兒慢慢行走,雙眼掠過擁擠的人群,卻在轉眸瞬間被一抹素潔勾住了視線。那抹素潔靜靜立在拱橋之上,一動不動,那人兒正抬頭望那煙花,身旁,是一道緋紅的身影。小侯爺心頭狂亂跳動起來,無瑕!
無瑕!等我!千萬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一躍下馬,小侯爺從擁擠的人群中穿梭而過,眼見便要踏入拱橋的台階,卻聽身後一聲輕笑,一個人從後將他拉住,欣喜的叫道:「小子,這次看你往哪走。」
小侯爺回頭,卻見下午在花海所見的鄭國公主笑嘻嘻的抓著自己,待再回頭去望那橋上,卻已不見了無瑕身影。
「放手!」小侯爺低喝一聲,甩手便要走,鄭婼歆見他突然冷臉低喝,心頭一堵,面子上掛不住,反手將他緊拉,道:「就不放,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家住哪兒,我就讓你走。」
小侯爺心頭愈發焦急,卻見她一個姑娘家,又不能動手打她,由著她抓著向橋上奔去,卻哪裡還有無瑕的影子,小侯爺心頭一痛,抬眼四望,見遠處似乎有人相似,抬步便追;鄭婼歆不知他在追何人,只是抓住他不肯放手,被他帶著一路急追而去,急得身後德雅大叫,小侯爺又追了一路,卻在擁擠的人群中失去了方向。
無瑕!為何要躲我,為何不肯出來見我!
小侯爺心頭疼痛難忍,怔怔站在人群之中,茫然無措。許久,終一聲長歎,見那鄭國公主依然緊抓自己,不禁嘴角勾起苦笑,道:「原來惡有惡報是真的,如果下午我沒有捉弄於你,現在也不至於失去他的蹤影,公主,你可以放手了,小子我向你道歉,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伸手撫下鄭婼歆的手,小侯爺轉身便走,鄭婼歆見他突然落寞之貌,心頭驟然一緊,在小侯爺身後揚聲道:「小子,我告訴你,只要是我鄭婼歆看上的東西,就絕對不會放手!你聽好了,我看上你了,無論你是誰,都別想逃掉。」小侯爺離去的腳步被那話拉了回來,回身,緩緩走到鄭婼歆面前,緊緊的盯著她;鄭婼歆抬眼見他近在咫尺,一雙眸中帶著戲謔望著自己,心頭一慌,卻倔強的不肯退步,仰頭與他對視,半晌,聽他冷冷道:「公主,小子我,卻就有那倔脾氣,別人越是強迫我的,我便,越是不肯接受。」說完便走,片刻不留。
「公主!」德雅氣喘吁吁奔到了鄭婼歆身邊,撫著胸口道:「突然就不見了你,嚇死奴婢了,公主,你怎麼了?」抬眼見公主怔怔站立,德雅嚇得一跳,伸手在公主面前晃了晃:「公主,公主,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啊。」鄭婼歆被她一叫回過了神來,望著德雅,口中喃喃道:「德雅,無論用什麼方法,給我把那小子找出來,我鄭婼歆要的人,絕不放手!」
「公子!」
門啪的一聲關上了,弦伊站在門外,心急如焚。
為何總是遇見那人,公子多天未曾出去過,今天用過晚膳,被自己拉著出門散心,心想著如此夜晚,東都如此大,怎可能如此容易便能遇上,可偏偏,卻就碰上了。那人是公子心底不能觸及的疼痛,就算只是一根小針扎入,都會牽動全身,難以忍受。那人就在咫尺,卻不能相見,當公子拉著自己離去的那一剎,那從指尖傳來的顫抖,讓人心疼。
「公子,你千萬不要傷心,你那身子,受不住,公子!」
無瑕趴在桌邊,手中,是那顆翡綠依然的琉璃珠,那珠子在淡淡的燈光下流轉著光芒。
「白炎!」
這名字,為何打得心底如此疼痛!
無瑕的淚水,順著眼角落下,門一聲輕響,無瑕喃喃道:「弦伊,讓我靜一會。」
那人卻越走越近,走到身旁站定,然後,伸手去拭那眼角淚珠。
「為何,你就是忘不了他,你這麼折磨自己,值得嗎?你身邊,不止有他一個人的關心,我也在關心你,我就站在離你這麼近的地方,你卻總是視而不見,為什麼,無瑕,為什麼!」
「因為,無瑕只有一顆心,那顆心太小,只能住一個人,一個人……」
鄭澈軒雙眸驟然一閉!
好,既然那顆心裡只能住一個人,那麼,我便讓那個人的名字,變成我,鄭澈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