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山水一程風雪又一程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1-12-28
馬蹄聲聲,鬼翼策馬追在車後,弦伊挑起簾子,道:「公子,鬼翼在後面。」
無瑕收回心神,推開車窗,鬼翼與馬車持平,道:「公子,太子令屬下跟隨公子,另外,太子讓屬下給公子送來了這個。」探手懷中,鬼翼拿出了一個小方盒,司馬逸將馬車停下,無瑕下了馬車,接過那盒子打開。
飛絮漫天,那三人站在一旁靜靜等待著,馬車內那人看著手中一封封信箋,淚水簌簌而下。
「小侯爺背後中刀,胸口貫穿一箭,情況實在不容樂觀,奚昊公子來了,弓相信有他在,小侯爺定會捱過來,今晚人多,弓過兩日再探,等小侯爺醒來,再一併回稟公子!」
「今天小侯爺醒了,雖然身子仍然很虛弱,但是他畢竟活過來了……」
「公子,小侯爺在中箭倒地之時,後腦撞擊在石頭上,奚昊公子說,他失去了記憶,已經,不記得公子了!」
無瑕愣愣的盯著那字,失去了記憶,不記得……
白炎?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誰!
白炎……忘記了無瑕?
不記得無瑕,那麼,連我們的這份情,也一併失去了嗎?
不會的,白炎怎會忘記無瑕,便如同他是刻在無瑕心裡的一樣,無瑕難道不是刻在他心中的麼?他怎會忘記,怎會忘記!
身子在顫抖,無瑕緊咬著唇,拚命忍著不斷落下的淚水,繼續打開餘下的信。
「公子,小侯爺在受煎熬,他根本不記得你,卻又強迫自己去想那段記憶,他就要崩潰了……」
「小侯爺今天被無法忍受的頭疼擊倒了,奚昊公子用銀針封住了他的穴位,奚昊公子說,小侯爺以後,不會再執意的強迫自己去想一切了,公子,弓很難過,非常難過。」
「小侯爺身子恢復了,公子,雖然他已經不再追尋自己的記憶,可是,他卻依然很痛苦,縱然他極力掩飾這種痛苦,但大家都看得出,他想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今天,小侯爺的娘親散了消息出去,要給小侯爺娶親,小侯爺府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可是公子,小侯爺不願意,他捉弄所有人,讓他們狼狽不堪的逃出去了。」
「弓遵公子的吩咐,明日就前往潼關,東都也開始下雪了,小侯爺的身子已經完全復原,他每天都拚命的習武,不讓自己有一絲空閒,不讓自己思考一切,弓終於知道他的頑劣之名如何而來了,整個小侯爺府的人都已經遠避他了,公子,為何你的回信從未提起他,公子是否有何不便,弓,還要繼續告知小侯爺的情況嗎……」
白炎!白炎!
那麼多信箋,一字字,一句句,從白炎受傷,到他的苦苦掙扎,自己居然連一個字都不曾看見過。身後一刀,貫穿胸口的一箭,他該有多疼。失去記憶,卻又拚命的想記起一切,無法忍受的頭疼,需要奚昊用銀針封穴強制壓抑,他到底受了多少折磨,他如此痛苦,自己卻連一絲一毫都不曾知道,自己居然以為他已經灰飛煙滅,以為他已經不會再哭,不會再痛,卻沒想到,他竟然在如此掙扎。
「白炎……白炎……無瑕怎能面對你,怎能面對你!」
那哭泣拚命壓抑,卻依然從車內傳出,令站立車旁的三人心頭酸楚。
弦伊默默垂淚,她不知道事情為何到了如此地步,小侯爺沒死,本是好事,但是,他與公子身份水火不容,如此一來,公子反而更加痛苦。該怎麼辦,公子此刻不但是逃離太子,他是在逃避一切,因為,他無法面對那為他丟過一次性命的小侯爺。深愛之人,卻是自己不能原諒的大晉的小侯爺,與大晉的血海深仇拋不開,與小侯爺至死不渝的愛也拋不開,公子又該怎麼辦?
馬車緩緩前進,司馬逸和鬼翼駕著馬車靜默不語,弦伊望向靠著車壁,抱著那小方盒的公子,心疼難忍。車輪碾過深雪,順著蒼茫一片的道路漸漸遠去,雪如此大,覆蓋在馬車上,終讓馬車與那蒼茫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弓愣愣的望著手中來信,然後抬眼去望院子那頭。
小侯爺依然在折騰人,小侯爺府中人聲沸騰,不過,是因為被大雪阻了行程的南宮先生和奚昊公子就要離開了,大家正在整裝行李。
小侯爺正可憐兮兮的望著白歌月,白歌月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道:「一個字都不許再提。」
「奚昊不會武功呢,他都可以去,為什麼炎兒不能去?」
「因為我就是要避開你,你要是再跟去,我便當真生不如死了。」奚昊憤憤的甩開小侯爺的手,道:「我是去救人的,你去了只會添亂。」
「我要上陣殺敵!」
「我說了,一個字都不許再提——」白歌月突然揚聲道:「你給我好好呆在東都,你要是再敢以身犯險,你倒看看為娘的怎麼收拾你。」
「娘親!」那人不甘的抗議著:「好男兒自當為國效力——」
「你現在的任務是,給我結婚生子,讓爹娘早日抱孫子。」
「簡直不可理喻——」
「南宮白澤,給我把這折騰人的東西拉下去關起來,實在頭疼。」白歌月揮了揮手,南宮熱河和白澤上了前來,小侯爺見狀身子一退,道:「我看你們誰敢碰我。」說完卻身子一轉,只一晃便沒了蹤影。
見圍牆處突然躍入一人,弓心頭一驚,手中信箋一握,收入懷中,道:「你倒是又折騰大家了。」
「弓,幫我擋一下。」那人說完身子直奔了後院而去,弓正要去抓住他,卻見南宮熱河和白澤也躍了進來,道:「可有看見小侯爺。」
弓猶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若是出賣了小侯爺,以他頑劣的性子,保不準今兒個晚上又來折騰自己,是以一指那邊的圍牆道:「剛跑掉。」
那兩人奔了兩步,卻突然頓住腳步細細去看弓的臉色:「弓,你不會又騙我們吧。」
弓不禁苦笑了一聲,天知道這小侯爺有多磨人,上次自己出賣了他,被他鬧得頭都大了,後來便幫他打了一次掩護,現在居然也被劃入不能相信的行列了。
「你們若是再不追,指不定又要多給多少銀子了。」
上一次小侯爺逃跑,進了暢春園,弄了幾十個姑娘給自己遮掩,還裝成女子扎堆在裡面,結果最終還是被南宮熱河給揪了出來,可是他允諾姑娘們的銀子卻一個都不肯少,南宮熱河掏銀子掏到肉疼,想到這,那兩人連忙拔腿便追。
等兩人不見了蹤影,弓才鬆了口氣,返身便奔了後院而去。
進了院子一看,弓腦中轟然一響,公子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小侯爺——」
坐在桌前的那人雙眸一抬,見弓如此著急的跑進來,眉角一挑,道:「怎麼,火燒眉毛了?」
弓抬頭四望,公子走後,所有的東西都已經遮蓋起來,現在只有書桌的遮蓋物被小侯爺拉開放在了一旁。
「這院子這麼多桃樹,到了春天,一定美極了。」透過開著的窗,小侯爺癡癡的望著院子中的桃樹。
「還是去弓的房間坐一坐吧,這房間很久沒有打掃了,都已經滿佈塵灰了。」
「說到這,我倒是覺得奇怪了,弓,你究竟是做什麼的呢?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宅子,除了不時來的信,也沒見有人來看過你,你難道沒有親人嗎?」
「有,不過不在這裡,在……很遠的地方。」弓拿起地上的絨布,忙不迭拉開小侯爺,將書桌蓋好。小侯爺聳聳肩,嘻嘻笑著出了門去。
「呼——」弓剛鬆了口氣,不料小侯爺卻突然回轉,湊進腦袋道:「奇怪,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當然沒有——」那話如此大聲,將弓自己都嚇了一跳。
小侯爺雙眸漸漸斂起深意,他推開弓,走進房內,細細看著,然後走到牆邊將絨布全都拉開。
空蕩!除了傢俱,就連一個擺設都沒有放置。
「我都說了,這兒很久都沒有打掃了,沒什麼好看的。」弓說完,也不顧去重新蓋好東西,只拉著小侯爺便出了門去,小侯爺邊走邊回頭,弓的態度很奇怪,令他心頭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弓卻依然震驚在公子的來信中,公子終於問起了小侯爺的情況,而此刻才問起,是因為,太子換了自己的信,從第一封信開始,公子就以為小侯爺已經過世,已經不在這個人間!於是那人變成了他心底一道傷疤,不能提及,不能碰觸,否則就會鮮血淋淋,才導致誤會越來越深,若這次不是碰巧公子自己拿到那信,或許他至今仍然蒙在鼓裡!
望著身邊漸漸沉默的小侯爺,弓心頭長歎。
小侯爺已經沒有了對公子的記憶,所以,連帶他們之間的那份情,都已經失去了。公子知道小侯爺還活著的實情後,以他的個性,當不會再呆在鄭太子身邊,那樣他在鄭的處境豈不是變得很微妙。心中實在擔憂現在的局勢變化,而自己卻不能到公子身邊去,一種無可奈何在心中蔓延,弓兀自沉思著,而他身邊的那人,卻對這宅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拚命掙扎著鑽進了心裡面,撩撥著那強烈的探知欲,生根發芽。回頭去望那剛剛離開的房間,小侯爺嘴角一抿,一抹深意在眼底一閃即逝。
清舞,燕王鄭贇謙是至今為止柒柒覺得最讓人心疼的一個角色,看見你的留言,知道你很喜歡他,柒柒也一樣,書評置頂了,有柒柒對燕王殿下的勾勒,你來了,就去看看吧。
明日預告:嗟余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娘親,為何要如此對我。」
「因為,我不願我的兒子再一次失去生命!」白歌月緊咬牙關,絲毫不讓,身子向前,小侯爺腳步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
「娘要你活著,要你好好活著,就算你恨,娘也不能容忍你再次捲入那要你性命的情愛之中。如果你恨,便恨吧,恨也抵過失去生命。」
小侯爺卻嘴角一勾,淺笑道:「娘親,沒有恨啊,因為,我連愛都已經不能,又怎會有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