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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誰情深如詩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1-25

    無瑕有些發呆。那人與他近在咫尺,雙眼直直的望著他,兩人竟都浸在煙霧騰蔓的浴池之中。

    「我……」無瑕有些慌亂的去遮擋身子,臉色緋紅,雖然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中,仍然讓他感到十分窘迫。

    「你的身子涼透了,不用熱水浸泡,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恢復知覺,我不想讓別人碰觸你,所以——」

    「殿下!」無瑕背過身去,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那光滑的後背上,一道深深的傷痕刺痛了鄭贇謙的雙眼。

    指尖的碰觸讓無瑕的身子一顫,繼而抖動起來。

    痛!恢復了知覺的身子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不光是肩頭的傷口,還有跌下山崖時的撞傷,在這一瞬全部襲來。

    「我扶你上去。」

    「不用!」無瑕拚命忍住疼痛,道:「還請殿下迴避,無瑕自己能行。」

    「好!」鄭贇謙沒有堅持,他知道無瑕的脾氣,不願去強迫他接受自己的幫助,所以起身出了浴池,道:「我去換衣服,你穿好了去床上躺著,我馬上來。」

    無瑕沒有回答,只輕輕點了點頭。

    鄭贇謙拉門出去了,無瑕突然有些恍惚。

    燕王!

    自己在暈倒前……他的確是抱住了自己,望著自己落下了眼淚。他沒有否認自己說的話,那麼,他……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無瑕心中一動,輕歎一聲閉上了雙眼。

    於是以前不解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他為何會對自己那麼好,為何會在自己生病時呆在自己身邊,為何會在臘月三十帶著煙花來陪孤單的自己,為何會收留自己在煙雨湖,為何會一個人悄悄的走掉!因為就算他愛,他也不允許他的情感暴露在自己的面前!如此隱忍的愛,讓人怎堪忍受!

    不,不要再有人捲進來了,這個漩渦已經深陷了如此多的人,不能再讓人捲進來了……

    無瑕無力的將臉埋在了兩手之間,潤濕的黑髮如墨般跌落而下,隨著水波不斷的蕩漾開來!

    身後傷口被水浸濕,隱隱的滲出血珠來,無瑕坐在床上,見鄭贇謙拿著藥和白紗進門,忙道:「殿下做什麼,上藥這等事,讓大夫來就行了。」

    鄭贇謙不說一話,只是走到床邊,將東西放在凳上,伸手要去拉無瑕領口,無瑕身子一退,有些慌亂。

    驟然發現了那人的情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無瑕,不要避開我。」鄭贇謙歎息了一聲,伸出的雙手沒有收回:「你的傷口必須馬上處理,大家現在都在全力醫治太子,不要讓我分心好嗎,我必須給你上好了藥,才能放心去等消息。」

    無瑕一瞬回過神來,抬起頭急切的問道:「他怎麼樣?有沒有危險?我也要去等消息。」

    「那麼,就讓我給你上藥,然後咱們一起去。」

    無瑕望著那人,然後慢慢轉過身去,褪開衣襟。

    藥粉撒在傷口,無瑕身子猛的一搐,鄭贇謙雙手一顫,然後繼續,眉頭卻鎖得更深。

    「為什麼不來找我!」

    無瑕雙眼一閉,心頭怦怦亂跳起來。

    「你認為我會趁機對太子動手?」

    依然沒有回答。

    「燕京是我的封地,太子若是出事,除非我現在馬上便反,否則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你應當能夠想到。」

    「殿下……」

    「叫我贇謙!」

    「殿下!」

    「我姓鄭,名叫贇謙。公子!」

    無瑕頓時語塞,垂下眼眸,等著那人給自己上藥,包紮。

    繃帶環過身子,那人輕柔的呼吸吹在脖頸間,無瑕雙頰漸漸染暈,只希望快點結束這難言的煎熬。

    終於等到那人說:「好了。」無瑕鬆了一口氣,然後驟然回身,卻不料那人身子依然探在床前,那一回身,兩人竟面面相對,呼吸相觸。雙頰緋紅一片,無瑕快速回過了身去,那人卻伸出雙手,從身後將他環住了。

    「殿下……」

    「叫我贇謙。」那人將頭埋在他的身後,盡量避開傷口,然後將他緊緊擁抱。

    「你沒事太好了,我看著你們掉下去,那一瞬,我整個人都懵掉了,我甚至都還未跟你說……甚至都還沒能讓你知道……無瑕……無瑕!」

    無瑕痛苦的閉上了雙眼,為何……會這樣!老天爺,你究竟,要做什麼!

    「公子!」

    「公子!」

    見無瑕進院子,眾人紛紛湧來。

    「公子——」弦伊抹去淚水,道:「怎麼會掉下山崖去的,司馬找到我的時候,說公子和太子掉下山崖,弦伊嚇得魂都沒了,怎麼樣,可有受傷?」

    無瑕笑著搖了搖頭,還未開口,鄭贇謙已經將他的身子一攬,道:「去那邊坐下。」

    無瑕被他帶著去了長廊邊,鄭贇謙伸手整了整無瑕的披風,又將自己的披風脫下鋪在長廊石凳,讓無瑕坐下。

    無瑕見他只管照顧自己,不顧他人眼光,又見眾人皆呆呆望著兩人,忙低聲道:「殿下……」

    鄭贇謙眉間一挑,直直望向無瑕。

    「……贇謙……」無瑕聲音低如蚊吶,尷尬的示意了一下:「大家都看著,不必這般小心無瑕。」

    鄭贇謙唇角一勾,道:「管他人做什麼,你身子太虛,我答應了你來等太子的消息,你便要聽了我的。」

    無瑕抬頭見眾人皆神色訝然,只好低頭避開大家的目光,只低低道:「我聽。」

    說話間,門一聲輕響,寇雲疲憊的走了出來,大家皆迎上前去。傅樾言手端銅盆緊隨而出,無瑕一見那滿盆血紅,心頭一緊,急切的問道:「太子怎樣?」

    寇雲一見是他,忙拱手一揖,道:「公子!那箭從太子肩胛處射穿,幸不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身子虛弱,還要細細調理,若不然,只怕以後手難以負重。」

    聽說沒有生命之憂,無瑕鬆了口氣,道:「我能進去看他麼。」

    「可以,不過他現在尚未醒來。」

    「我想等他醒來。」無瑕抬步進了門去,鄭贇謙緊隨而入,其他人仍然站立院中,放鬆之餘,開始暗思此刻的局勢,空氣中的氣氛漸漸發生了變化。

    安逸王爺已經從燕京城逃出去了,守城門的士兵說,他們從東華門強行通過,雖然死傷無數,但安逸王還是逃掉了。

    安逸王跑了,太子和無瑕公子卻進了燕王府。子胥郎站在遠處,看著那眾多的影刺聚集在燕王府中,不禁勾起了一絲苦笑。

    殿下!最佳時機已經失去了,子胥不會讓這罪責牽連燕王府,子胥會一力承擔!只是以後不能伴在殿下身邊,為殿下分憂,子胥慚愧,還望殿下保重!

    傅樾言抬頭望著遠處那人,眸中漸漸凝起了深意。

    那人仍在昏迷之中,只是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渾身上下已被清理乾淨,肩頭裹著厚厚的白紗,見他的手滑出被外,無瑕伸手握住那手,放入了錦被之下。

    好暖和,他的身子已經恢復了溫暖了。

    想到泥濘之中那冰涼的擁抱,無瑕不禁鼻間一酸,淚水盈在了眼眶。

    「他是為了推開我,才中的這一箭。」

    「無瑕,不要難過,寇大夫既然說了沒事,便一定不會有事了。」

    「殿下有事只管去,無瑕想在這裡呆著,看著他醒。」

    「公子!」那人略帶不滿的低喚道。

    無瑕回頭看著鄭贇謙,無奈的歎了口氣,道:「贇謙!」

    「好,我正好去有點事情,你便在這裡等著。」說完移了軟榻過來,將無瑕按坐在了塌中:「你身子也不好,坐在這裡等。」

    出了門,鄭贇謙揚聲道:「傅大人。」

    傅樾言到了跟前道:「殿下!」

    「太子一時還不會醒,大人可帶著手下隨本王去安頓好,全都聚在這裡實在不妥。」

    「是,殿下所言極是,只是太子身邊卻少不了人。」

    「太子既然已經入了我燕王府,我鄭贇謙自當保證他的安全,怎麼,傅大人可是不信本王?」那人一瞬變得冷然,雙眸含著冷意,透露出一種無形的霸氣,站在台階上,懶懶的覷著那滿滿一院子人。

    「臣,不敢!」傅樾言忙低頭拱手應道:「謹遵殿下之意。」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照顧我家公子。」弦伊走出人群,大聲道。

    「姑娘是公子的貼身丫頭,自然留下,我會讓人安排房間,傅大人,請——」那一眾人被鄭贇謙的氣勢壓制,縱然擔心太子,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隨著他一同出了門去。

    無瑕靜靜的守在那人身邊,然只一會,那倦倦的睡意便湧了上來,本來泛著熱的身子經過這麼一折騰竟退了燒,但是渾身的倦怠卻愈發明顯,漸漸的支撐不住,閉上了雙眼。

    寇雲知道無瑕受傷,開了方子,鄭贇謙讓人去抓了藥,弦伊等在院中,拿到藥後跑去膳房,卻見鄭贇謙竟綰著袖子,正在灶台前做著東西。

    弦伊有些發愣,在雲城便常聽公子和太子談到這個燕王爺,知道他是當今皇上皇后嫡子,文韜武略,深受朝中許多老臣愛戴,是太子登上帝位的最大敵手,剛才自己也見到了他那壓倒一切的氣勢,可是,現在的他卻這般站在灶台前做廚子才做的事情,實在讓人費解。

    回頭見弦伊站在門口,鄭贇謙微微一點頭,道:「可是公子的藥到了,煩姑娘熬了,你是公子身邊的人,平時照顧公子的一切,由你來,本王才放心。」

    「是,殿下。」弦伊進了門,拿了桌上的藥罐去沖洗,卻又好奇的湊頭望了一眼,道:「殿下在做什麼?為何親自動手?」

    門邊擠滿了燕王府的廚子,大家都十分好奇為何殿下今日親自進了廚房,聽弦伊問出了眾人心中疑惑,皆紛紛探頭向內,想一聽究竟。

    「沒什麼。」鄭贇謙微微一笑,道:「給你家公子熬粥。」

    弦伊拿著藥罐,怔怔的站在門邊,鄭贇謙拿勺子乘出一碗清粥,放上少許調料,返身出了門去,只留下一屋子愣了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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