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風波惡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5-24
手被南宮熱河狠狠一扣,小侯爺霎時間清醒過來,他沒有回頭,依然在望著輕紗之內的那人兒,琴聲已經停住,他甚至能看到奚昊眉頭皺起的模樣。
奚昊,走!
心底在吶喊,小侯爺身子又是一動,雖然自己的本意是讓奚昊去接近那人,探聽虛實,可是武飛雲此時此刻的態度太過奇怪,實在令人心底不安。
奚昊冷冷一笑,道:「公子若是要聽琴,請與他人一樣,退出這輕紗,到外邊去。」
台下已經人聲寂寂,老鴇見武飛雲突然衝上檯面,嚇得兩腿發軟,也不知道自己的姑娘是否惹惱了他,忙忙不迭的推開人群奔了上來,陪著笑臉躬身道:「飛雲少爺莫要生氣,姑娘不懂事——」說完老鴇對著奚昊一瞪眼,卻霎時呆住了。
這是誰?自己這暢春園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脫俗娟麗的可人兒?!
乖乖,瞧這模樣,瞧這身段,這要是往諸位金主面前一站,保不準價錢蹭蹭就往上漲啊!
聽耳畔一聲不滿的冷哼,老鴇回過了神來,急步走到了奚昊身邊,低聲央求道:「我的小姑奶奶,這可是當今武相的公子飛雲少爺,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巴都還巴不上,姑娘可別強了性子,惹惱了他啊。」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輕,雖然老鴇不知道奚昊是從何而來,但這麼一個巴結飛雲少爺的機會又怎可輕易放過。
武飛雲?!
奚昊的眼眸微微一動,透過輕紗向著小侯爺那邊望了一眼。
這便是讓白炎差點喪命的武相之子武飛雲?所以,今天白炎的目標也便是此人了?!
看小侯爺在外那掩飾不住的焦急神色,奚昊知道情形不對,他收回眼神,清澈的眼瞳直直望向了武飛雲,道:「抱歉,子曦從不會與人單獨相處,公子若要聽琴,還請出去,若不聽,恕子曦告退。」話說完,奚昊起身抱琴便要離去,武飛雲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幾步上前將奚昊的手臂一扣,道:「本少爺還沒聽完這一曲長相思,你若不與我走,我便令人將這暢春園裡所有人都抓起來……」頭緩緩湊到奚昊耳邊,武飛雲似笑非笑的輕聲道:「本少爺折磨人的本事,並非浪得虛名!」
輕紗被揮開,武飛雲扣著奚昊的手下了台去,奚昊沒有掙扎,腳步輕移之際眼神側轉,衝著小侯爺微微一搖頭,然後垂眸從人群之中穿過,隨著武飛雲上了樓去。
「坐下!」南宮熱河輕呼一聲將小侯爺拉坐在了凳上,低聲道:「緩一緩,待會兒咱們上樓去,若有何不對,大不了與武飛雲撕破臉皮。」
小侯爺沒有說話,心頭卻莫名不安起來。武飛雲為何會這種態度的下樓來,然後竟強迫奚昊跟他離開,他與奚昊當是不識的,莫非——
小侯爺心底一悸!
是因為奚昊與無瑕神似,所以他開始誤以為是無瑕?可即便如此,當他發覺奚昊並非無瑕時,也不當這般態度……
心底有太多不解,怕奚昊出事,又怕出現不能掌控的事情,小侯爺當真是坐立不安,南宮熱河與白澤也是心急如焚,任誰都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發展,小侯爺回頭道:「不行,我不放心。」正要站起,白澤突然低聲道:「來了!」
三人回頭一看,幾個身形十分魁梧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口,武飛雲的隨身侍衛已在門口等候,見他們進門,便徑直帶著往了樓上而去。
小侯爺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手一揮,將面前的酒壺整個潑在了南宮熱河的身上,南宮熱河驟然起身,吼道:「怎麼如此毛手毛腳,這暢春園的媽媽倒是如何調教的。」
那老鴇才鬆了口氣,聽一旁又鬧了起來,趕過來一看南宮熱河渾身全是酒,怒氣沖沖的吼叫,忙堆著笑臉用手絹將他的衣衫一擦,道:「公子爺別生氣,我讓姑娘帶您去換。」說完回頭,一副凶巴巴模樣將手絹甩到了小侯爺臉上,罵道:「笨手笨腳,還不帶公子上樓去換衣服。」話音未落,老鴇倒吸了一口氣,待小侯爺拉著南宮熱河從她身邊走過,她尚未回過神來。
這是怎麼回事?園子裡怎麼會出現自己都不認識的姑娘?剛才彈琴那個是,這個也是!
「哎,活見鬼了——」老鴇回身看著那上樓而去的兩人,又看了看依然坐在桌旁的白澤,白澤不耐的瞪向她,道:「看什麼看,別擋了大爺喝酒,還不讓人收拾了桌子再上酒菜來。」老鴇忙換了笑臉點著頭,揚手道:「碧春,趕緊的,讓人來收拾,別擾了大爺喝酒。」
「哎——」碧春應著叫了人過來,老鴇這才走開,卻邊走邊拿眼去瞧樓上。
說起來,剛才那姑娘模樣倒似乎有幾分眼熟,好像的確在園子裡見過,可是,若果真是園子裡的姑娘,憑她那姿色,自己怎會不讓她出場子。
腦中突然一閃,老鴇腳下一個趔趄,撲倒在樓梯旁,然後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苦了!
老鴇抬頭去看那高高的樓梯,欲哭無淚。
自己終於想到她是誰了,不對,不應該說她,而是他!
要了人命的孟小侯爺哪!
老鴇恨不能掘地三尺將自己藏起來,當初小侯爺府傳出消息,侯爺夫人要給小侯爺娶親,那動靜可鬧得沸沸揚揚,東都適齡的大戶人家誰人沒踏過小侯爺府哪。偏有一日,這小祖宗為逃婚,跑進了這暢春園,不但藏在這裡,且扮成了女子,當真將整個暢春園鬧得雞飛狗跳,只差拆磚揭瓦,大廈傾塌,好不容易後來被人帶了回去,卻讓整個園子的姑娘們失魂落魄牽掛了好些時日。
這混世魔王怎的又混進來了呀!
老鴇似乎看到了不堪其苦的前景,竟坐在樓梯口抹起了淚來。
但願這次別再鬧出點事來,孟小侯爺在這裡,武相的飛雲少爺也在這裡……
脖子一瞬間涼颼颼起來,老鴇顫巍巍的撐起身子,一瘸一拐的向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鬧吧鬧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趁早的躲起來,保命要緊。
樓下又恢復了喧嘩,奚昊被那人帶著進了貴賓閣,進門見早有兩個姑娘在裡面,武飛雲揚了揚手,讓那兩個女子退了出去,然後放開了奚昊的胳膊,示意他坐在一旁。
奚昊順從的坐下了,將懷中古琴放在桌面,垂眸不語。
武飛雲將身子靠入軟榻,帶著深意緊盯著奚昊,半晌道:「將那曲長相思彈完。」
奚昊將眼一抬,只微微一瞥,又別開了頭去:「子曦在下面彈奏不過是為了生計,輕紗之後不必看盡世間百態,如今面對著少爺你一人,請恕子曦難以從命。」
「哦?為何?」武飛雲帶著一絲興趣坐直了身子。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若面前那人不知我懂我,子曦手中之琴定不會為他奏響。」
「好一個高山流水遇知音,你又怎知我不知你懂你!」
奚昊突然淺淺一笑,那笑容之中卻透著一絲嘲諷,令武飛雲心底一堵,眉間有了不悅之色,將身子再次靠入軟榻,沉聲道:「你笑什麼?」
「當然是你!」奚昊帶著蔑視冷冷一笑:「武相一手遮天這麼多年,致晉國上下動盪不寧,民不聊生,你若知我懂我,倒反而是我子曦之大不幸了!」
雙眼微瞇,武飛雲霍然起身,慢慢走到了奚昊面前。
「很好,性子倒倔得很,本少爺,很喜歡!」
那人的臉湊得如此近,讓人難堪。
奚昊身子微微後仰,想要躲開那種靠近,卻被武飛雲一把拉住了。
陰鷙的雙眼緊緊盯著奚昊,武飛雲輕聲道:「竟會如此神似,若眉間多上那麼一點硃砂痕……」
心頭猛的一跳,奚昊雙眼驟然一抬,那詫異之色轉眼便逝,卻已經被那人捕捉到。
「呵呵呵呵——」低笑著,武飛雲雙手愈發用力的扣住了奚昊:「你居然知道我說的是誰,果然如此,說,你的真名叫什麼?誰讓你來的?」
「放開我!」奚昊掙扎著欲推開那人,卻因氣力不足根本無法掙開。
扣住奚昊的手腕,武飛雲微微一愣。
此人竟沒有半分內力,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會武功!
「你放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唔——」眉頭一蹙,腕間傳來的劇痛令奚昊叫出了聲,手被那人扭住反轉,那疼痛使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貼近著武飛雲的懷抱,武飛雲低著頭,看著那拚命忍受的人兒,揚眉一笑:「求我,我便放了你!」
深吸了一口氣,奚昊又是一掙:「子曦不過是暢春園中一個不起眼的琴師,何故招惹了飛雲少爺,竟讓你如此對待!」
「竟還不承認!」那人的身子愈發逼近,奚昊被他壓制得失去了平衡,身子後倒時撞在古琴上,那琴被他帶得摔下地面,發出一聲巨響,裂成了兩半。
「少爺,人到了!」
正此時,門外響起了通傳聲,武飛雲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對於此時被人打斷十分不滿,卻還是放開了奚昊的手,直起了身子。
「請進來。」
門被打開,進來了五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進門見閣內不止武飛雲一人,不禁一愣,繼而在看清面前那人兒的模樣之時,眼中皆閃過了一絲貪婪之色。
武飛雲眉頭皺得更深,有些不耐的對那帶頭的道:「狄將軍過來坐。」
狄戈爾抱了抱拳,大大咧咧的走到桌邊坐了下來,一雙眼卻依然在奚昊身上游睃。
奚昊好不容易逃開了武飛雲的束縛,身子一動便想往門邊去,武飛雲見狀伸手將他一拉,那力氣之大讓奚昊回轉間撞進了他的懷抱,武飛雲摟住奚昊往桌旁一坐,道:「坐在這裡,盡好你的本分。」
「飛雲少爺,咱們要說的話都屬機密,你讓她坐在身旁,不覺得不妥嗎?」
武飛雲冷哼一笑,道:「一絲功夫都沒有的女子,能翻起多大的浪!說吧,此次來京,所為何事?」
「咱們王子說,上次對付右將軍李穹池的法子甚好,如今李穹池受傷即將回京,大晉的皇帝必定重新選派人手,王子問你們什麼時候能將威武侯爺弄到九原去,他手中握著重兵,若能借九原之戰將之剷除,無論是於我們還是於你們,都是一件大好事。」
「要將他弄去九原當然也不難,只要先搞定一人即可。」
「何人?」
「他的兒子,小侯爺孟白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