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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浮生未歇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5-30

    「傳朕旨意,封鎖東都所有出口,不許任何人將這消息傳出去。」李宗治在大殿來回踱了幾步,突然冷冷一笑,揚了揚手,道:「罷了,只怕早都已經四下而散了。」

    莫寒站在殿中,身子淅瀝滴落著水珠,漸漸潤濕了腳下的地面。

    「老實說,你這麼晚出現在大理寺,是否便是去接應白炎的?」李宗治靠入軟榻,帶著玩味望著莫寒。

    「是!」莫寒毫不隱瞞的拱手道。

    李宗治點點頭,輕歎了一聲,指節撐住額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武相必定不會罷休,明日朝堂之上只怕會很熱鬧,趙括將軍一死,九原群龍無首,趙穆與蒼浪不合已久,如今看來,非威武侯出馬不可了。」

    「皇上不會不知武相居心,趙括將軍一死,若威武侯爺前往九原,成樂必定難寧,小侯爺此刻陷入如此境地,不能回到成樂,倒果真遂了他們的願,一旦武相安排人手進入成樂,只怕將來便再難肅清了。」

    「白炎平日雖然不羈,卻是個極其穩重的,為何這次如此唐突,還被武相當場抓住。」

    「那般情形,小侯爺跑不得,若跑了,反而坐實了刺殺趙括將軍之罪,那樣連累的,不光是他在東都的手下,武相必定當殿彈劾威武侯爺,所以,小侯爺縱然被武相打得遍體鱗傷,都不曾反抗一下!」

    「看來這次武相是有備而戰,倒也難為白炎,那般情形,他也能臨危不亂,沒落下口實,給武相可趁之機。」

    「臣請旨與大理寺一同調查此案,另外,御林軍中有一些是當初追隨小侯爺者,為免有人以此大做文章,臣請皇上下旨,此案徹查之前,將這些人剝離而出,閒置一旁。」

    「如此,豈不是削弱了咱們自己的力量。」

    「臣要舉薦兩人。」

    「說!」

    「氿武的慕楓與涇陽的白少卿都是與臣一同經歷豐都之戰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當初臣卸甲歸田,莫家軍四下分散,如今臣想將他們再次凝聚起來,只是缺少契機,若御林軍人手不足,倒正好可以將他們調回臣的身邊。」

    李宗治沒有說話,抬頭看了莫寒一眼,突然笑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是,不知刀俎者,何人也!」那話說完,李宗治起了身,抬眼一瞥莫寒,大笑而去。

    莫寒依然站在殿中,神色淡然,待皇上身影沒去,才動了動身子,回頭看了一眼大殿之外的茫茫雨夜,輕聲道:「白炎,這場仗,咱們不能輸!」

    「咚咚咚——」敲門聲透過夜色隱約傳來。

    弦伊拉開門,望了望天空。

    「這麼大的雨,怎會有人夜半來此?!」心頭疑惑,弦伊拿起門邊雨傘撐起,下了台階跑去開門。

    「皇上——」大門打開,弦伊見門口站立之人竟是鄭澈軒,不禁驚呼出聲,身子一讓,衝著鄭澈軒身後的小六子道:「雨這麼大,你怎麼不攔著皇上!」

    小六子正踮著腳給鄭澈軒撐著傘,一臉的無可奈何。

    「子時之後便雷聲陣陣,無瑕睡得可安穩?」鄭澈軒邊問邊進了院子,弦伊在身後將門關好,疾步跟上,道:「倒的確是醒了,只是問了幾遍,都說坐會,讓我不必理會,這會子燈還是亮著的。」

    鄭澈軒走到無瑕房門前,伸手推開外間的門,進了屋,走到套閣邊輕輕一敲:「無瑕,可還醒著?」

    「你怎麼來了。」門內那人答了一聲,恰時雷響,屋內的茶盤發出了一聲碰響,鄭澈軒揚手又敲道:「雷聲太大,我來瞧瞧你,你若沒睡下,便讓我進來。」

    門內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傳來了輕柔的腳步聲。

    「這麼晚,還下著大雨,巴巴的跑來做什麼。」門一聲輕響打開了,無瑕垂著頭,也不看鄭澈軒,返身去了桌旁坐下,鄭澈軒拍了拍身上濺染的水珠,進了屋內,見無瑕只著單衣,忙走到床欄邊拿起披風給他披上。

    「公子要喝茶麼?」弦伊跟著進了屋,看鄭澈軒將披風搭在無瑕身上,不禁一歎:「公子身邊果真不能缺了人,夜起從不記得加衣。」

    「燒壺熱茶來,手指都沁涼的了。」鄭澈軒抓起無瑕放在桌上的雙手,握住手中輕輕揉搓:「若因雷聲大了睡不著,大可以喚了弦伊在屋外守著,怎麼就自己一個人在房內發呆了。」

    突然感覺不對,鄭澈軒將無瑕雙手翻轉一看,那掌心竟然血跡斑斑,當下大驚失色,道:「這手怎麼了?」

    驟然之間想到此人當初曾割腕,鄭澈軒竟慌得失了分寸,無瑕見他捋起自己的衣袖細細查看,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想什麼呢,無瑕的玉簪剛才掉落地面,當初金箔所接處剝離,不慎劃破了手掌而已。」

    鄭澈軒這才看見桌面放置的斷開的玉簪,那簪子兩頭都染了血跡,當下身子一鬆,長舒了一口氣,回身叫道:「小六子,打了熱水來。」

    將無瑕雙手浸入熱水,鄭澈軒細細清理著他掌中血跡,無瑕有些發呆,片刻之後對著弦伊道:「將以前寇大夫開的安神丸拿來,今夜實在心神不寧,恐不借助藥物難以入眠了。」

    「好。」弦伊去了小櫃拿藥,鄭澈軒抬眼見無瑕臉色蒼白,不禁眉頭一皺,道:「怎麼臉色如此差,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無瑕任他將自己雙手用羅帕擦乾,然後縮回,拿起熱茶抿了一口,搖頭道:「不知,心裡沒由來的堵得慌,如此大雨,又雷聲轟鳴的,是以輾轉難眠。」

    弦伊拿了藥丸過來,無瑕和水吞下,坐了一會兒,道:「皇上回吧,此藥助眠,無瑕一會兒便睡了。」

    「我看你睡了再走。」鄭澈軒用羅帕擦乾雙手,見無瑕桌上放著書卷,道:「你去歪著,困了便睡。」說完拿了桌上書卷看了起來,小六子忙走到燭台前將燭火撥亮。

    無瑕知他必定不會離去,也不勉強,點頭起身去了床邊,弦伊跟在身後拿下披風,伺候他睡下,返身對鄭澈軒道:「那藥效果極好,公子一會兒便會睡去,皇上……」

    「噓——」鄭澈軒豎指噤聲,然後低頭去看書卷,弦伊與小六子對望了一眼,出了門去。

    坐了一小會兒,鄭澈軒起身到了床前,見無瑕果然呼吸輕柔,已經睡去,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入手卻見手指潤濕,低頭一看,無瑕的額間竟滲出了細汗,想喚了弦伊來給他更衣,又想他好不容易入眠,折騰了倒又醒了,不換,卻又怕他漚了身子,站在床邊躊躇了半晌,終將外衣脫去,然後件件剝離,著內衣上了床去,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那微微弓起的身子。

    淡淡的冷香縈繞鼻間,鄭澈軒微微歎息了一聲,胸膛緊貼著那人兒纖瘦的身軀,手臂伸出,從身後環過,將無瑕擁入懷中,修長的手指與他指縫交錯,緊緊相扣。

    懷中人兒陷入沉睡,鄭澈軒低頭看著無瑕那在燭光中若隱若現的側臉,心頭突然便是一酸。

    縱坐擁天下,也抵不上這十指緊扣的充實與滿足。

    無瑕,我後悔了!我不想讓你再沾染殺戮,我想將你綁在身邊,想讓你今生今世只屬於我一人!無瑕,你若飛得太高,我便會看不見你,你自由自在隨風去了,留在地面的我,又該如何面對餘下的人生。無瑕,無論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除了離開我……除了離開我……

    溫暖的身軀與那微涼的身子緊緊擁抱,屋外夜雨滂沱,屋內卻情思綿綿。

    便,這樣依靠一輩子,該多好!

    一粒晶瑩的淚珠從男子輕閉的眼角滑落,漸漸隱入墨黑的發間,再難尋!

    ————————————

    「爺爺,我們究竟要走到什麼地方去?」

    「走到,我們能停下來為止!」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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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爺,小侯爺。」容博輕聲喚著那人,小侯爺依然陷在昏迷之中,口中卻喃喃的叫著一個名字,容博俯下身子,側耳傾聽,小侯爺口中所喚——陳忠!

    莫寒站在小侯爺府邸之中,看著腳下屍首,雙拳慢慢緊握。

    「少主!」水玲瓏在身後輕聲呼喚,莫寒長吐了一口氣,沉聲道:「去通知傅超,明日御林軍中跟隨小侯爺之人全部停職休整。」

    「少主?!」水玲瓏在身後詫異出聲道:「少主明知小侯爺是被陷害——」

    「去。」沒有更多話語,莫寒走上台階,從木柱中拔出了利箭。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箭柄上一個細小的武字在電光之下刺痛了莫寒的雙眼,手慢慢用力,然後箭身應聲而斷!

    武凡中,大晉的天下,不會是你武氏一門的天下,大晉的子民,也不會是你貪得無厭饕餮蠶食的犧牲品,你既要掀天下之大波瀾,咱們便讓此事坐大,看到最後無法收拾的,究竟是你,還是我們!

    「侯爺!」

    孟昶龍負手站於燕山度的城門之上,聽身後呼喚微微一回頭,示意道:「先生一同來看看這夜色,看看有何不妥?」

    「紫薇帝星略有暗淡之色,侯爺是在擔心京中局勢有變?」

    「我在擔心炎兒,自去年成樂一別,已經有一年未曾見過那孩子了,年末那一場大劫,我連守在他身旁的機會都沒有,至今想來還心底發顫,幸好昊兒妙手回春,他現在已經無礙,然兒女皆是父母心頭肉,我當真想他吶!」

    「小侯爺雖非侯爺與夫人親生,然十多年的養育之恩舐犢之情涓細入心,歷來養育之恩大於天,小侯爺雖然性子頑劣,卻是極其孝順的孩子,前不久還托了人從東都給侯爺捎來東西,也難怪侯爺對他如此掛心了。」

    「唉。」孟昶龍長歎一聲,看了南宮陌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只是,天下女子如此之多,那孩子竟然……,他卻為何偏偏愛上了一個男子!此情有悖常理,天地難容哪!」

    南宮陌微微一笑,走到孟昶龍身邊抬眼去望天空,輕聲道:「這世間最不可理喻的,當便是情之一物了,小侯爺愛上的不僅僅是一個男子,他愛上的,是一份真摯的情感,而與他糾纏之人,卻不巧,也是一個少年郎罷了!」

    明日預告:帶著一種沉淪與自暴自棄,無瑕第一次沒有抵抗那唇齒糾纏,不回應,卻也不拒絕,任那人漸漸深入,想讓自己麻木,想將孟白炎三個字趕出自己的腦海,想將那人抵擋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可是,心為何如此痛,痛得讓人承受不住!

    柒柒這兩天在聽故人歎,十分好聽的一首歌,其中幾句與無瑕何其相似,與君共享!

    打亂了君一統天下的約定,誰可以同行。

    原來不需要用戰爭去平定,要先得人心。

    故人,發已衰白,風塵覆蓋,不奢求重來。

    只盼君能收起戰台,斷頭換不來。

    最後的城牆破開,登高望海,一片煙火海,

    無能為力,屍遍滿地,故人心已遠。

    手一揮,膝一跪,拿玉杯賜天下無罪,

    沒有人,喊萬歲,只有故人看君落淚,

    君蕭蕭,拔劍鞘,還以為就此一了百了,

    人在生,責在身,與誰同歸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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