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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與日爭輝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6-03

    「公子看看這賬目。」冷二將賬本遞到無瑕面前,無瑕將手中書卷放下,接過打開一看,不禁心頭一喜。

    「莫掌櫃果然是生意人,光成衣店這一項,收入就較之從前翻了一番,從川西而來的蜀繡現在已經開始大量引進,一旦普及,價格雖然下來了,但銷量卻會大大提升。」

    「是這說法,霍昔陽來信說,第一批繡女不到一個月便會來到雲城,到時候將人手分配下去,傳授繡法,咱們便能做出自己的招牌來。」

    無瑕微笑著點了點頭,起身道:「看了這麼久,我也乏了,今天就回去了。」

    「天色尚早,公子不多呆一會兒?」

    無瑕有些落寞的搖了搖頭,道:「不了,晚了,又該勞師動眾了。」

    冷二見他神色,暗暗歎息了一聲,這等容貌,卻偏偏是個男子,若是女子,只怕早已入主中宮了。

    腦中念頭一起,冷二自己倒嚇了一跳。

    呸呸呸,當真是因公子身邊皆是男子,且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倒讓自己產生了錯覺。公子身是男兒,又是戍之皇子,將來借助於鄭揮軍伐晉,重奪天下,他便是一國之主,執掌一方,他的身邊自當會有一聰慧賢德的女子為伴,又怎會依附在男子身邊,這念頭當真不能再起。

    無瑕見冷二一副懊惱不迭的模樣,不禁有些奇怪,回身問道:「冷二叔怎麼了?」

    冷二被他一問當下便是一愣,忙不迭的搖著頭道:「沒事沒事,公子要回去,我去讓流螢給公子備幾道糕點,總這麼吃藥,糕點正好甜口。」正說著,迎頭便撞上了匆匆而來的司馬逸,司馬逸手中拿著一封密函,無瑕抬眼見密函上的印章,心頭一凜,伸手道:「是丹陽來的嗎?冷秋之已經很久沒來信了,可是大晉出了什麼狀況?」

    司馬逸將密函送到無瑕手中,道:「送信來的使者神色倦怠,似乎是千里疾馳一步不停,看樣子是有什麼變故。」

    無瑕將密函打開,坐到桌旁細看,眉頭卻越蹙越深,冷二與司馬逸在一旁看得著急,終等無瑕看完,忙急急問道:「何事?」

    「白山戰役,大晉右將軍李穹池陣前失利,受了傷,如今九原無主,赫博多虎視眈眈,冷秋之認為大晉現在是多事之秋,正是咱們發展勢力的大好時機,他猜測,晉會派威武侯孟昶龍入主九原,所以來信詢問下一步的走向。」

    「大晉開始打仗對咱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武凡中對九原和成樂向來虎視眈眈,九原主帥趙括已經被囚東都一年有餘,公子,咱們在晉的勢力是時候該凝聚了。」

    無瑕點點頭,道:「我回去之後將咱們在大晉的勢力分佈繪製一張圖出來,冷二叔,你讓三叔過兩日回來一趟,再通知於大哥和各位掌事的盡快趕來雲城,我要將雲城的一切安排妥當,然後回一趟大晉。」

    「是。」冷二應著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他回頭看了看無瑕,無瑕正低垂著頭再次細看那信,發覺冷二腳步頓住,抬起了頭,看冷二臉上神色凝重,他心底瞭然,眉間淡淡,輕聲道:「冷二叔在擔心什麼?」

    冷二欲走還留,終咬了咬牙,道:「怕公子此去再與那大晉小侯爺有所交集,脫不了身。」

    聽他口中挑明,無瑕低下頭去,將信函折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無瑕自己會注意不與他碰面。」

    聽了那話,冷二深深歎了口氣。

    注意不與他碰面,可是,若碰到了呢,碰到了又會怎樣……

    抬眼見無瑕神色愈發落寞,冷二心中掠過不忍,終還是不再去逼迫於他,返身出了門去,司馬逸站在一旁聽他二人對話,又見公子神色黯然,心頭一酸,想了半天,道:「公子不要為難了自己,司馬當真佩服小侯爺其人,只是,他的身份——」

    「不用說了,我知道。」無瑕起身出了門,弦伊拿著流螢做的糕點興沖沖而來,揚手道:「秋瞳這丫頭竟採了三月的桃花,說是用她的獨門秘方保存好了,這會子拿出來讓流螢做餡給公子做了這桃花糕,剛嘗了一個,甚是好吃,還熱著呢,公子回宮便嘗嘗。」

    「好。」無瑕輕聲應著,率先下了樓去,弦伊見公子神色倦倦,似有所思慮,忙衝著司馬逸詢問的一望,司馬逸卻側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弦伊跟著無瑕出了門,走在街道,看他神色恍惚,不禁心頭擔憂,一匹高頭大馬從街頭疾馳而來,無瑕竟兀自沉思,不知躲閃。

    馬從面前呼嘯而過,發出嘶鳴,無瑕這才發覺,身子被弦伊拉著向後急退,那馬上之人卻一揚長鞭,鞭稍甩過空中,勾起了臉上的面具,頰邊一疼,無瑕伸手摀住了臉。

    「公子——」弦伊驚呼著拉開了無瑕的手,那頰邊竟被長鞭甩出了一道血痕,弦伊憤然回身,那馬上之人見傷了人,又見那掉落面具的是一容貌如此美麗者,那道血痕在那白皙的臉上當真是觸目驚心,頓時慌了手腳,忙不迭的跳下馬,來在了無瑕面前。

    「小人該死,家母病重急需請醫,竟傷到了……傷到了……」那人吞吐著,看面前之人裝束應是一男子,可是,天下有這麼美麗的男子嗎……

    無瑕卻只是撿起面具,見沾染了塵土,也不能再戴,只拿在手中,對著那人微微一笑,道:「本是無瑕自己沒看路,小哥快去吧,別耽誤了給母親醫治的時辰。」

    那人本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現在一見這公子如此好說話,頓時撲通一聲跪在地面,咚咚給無瑕叩了兩個頭,起身道:「謝公子不予追究,小人常寬,日後定報公子恩情。」

    常寬說完躍身上馬,疾馳而去,弦伊到了無瑕面前,用羅帕沾去他頰邊血跡,心疼的道:「這一鞭子可狠,皮都裂開了。」

    「他救母心切,倒是一個大孝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回去吧。」

    弦伊應了一聲,抬頭一看,道:「倒真得快點回去了,瞧這一圈人站的。」

    旁人本是看馬匹差點撞了人,全都來湊熱鬧,這傷人者是一普通百姓,而被傷者光服飾都如此不凡,在這皇權盛行,百姓一如螻蟻的社會,此事又如何輕易便會瞭解,卻不料那公子竟這般就放了那人,當真讓眾人驚訝,頓時大夥兒都擠在了一處,倒將無瑕與弦伊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哎呀,這公子的臉傷得可不輕,少爺我的府邸就在前面,公子不如跟我回去上上藥,哎呦——」說話那人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無瑕看他衣著華麗,腰間佩戴玉符雕刻十分不凡,知他定是哪家大人的公子,遂不理他,轉身便走,弦伊卻甩了甩手指,那一巴掌可扇的不輕,那人尚未坐起,又被她一腳踏在了胸口倒在了地上。

    「姑奶奶正好有氣,竟還有人不知死活敢打我們家公子主意,告訴你,公子好脾氣,姑奶奶脾氣就沒那麼好,還敢動手拉我家公子,下次再看見你,就把你的手剁下來。」

    「弦伊,走吧。」無瑕在前面輕喚,弦伊才收回腳,臨走前還做了個剁手的動作,嚇得那人忙一縮兩手,見兩人走遠,才摀住已經紅腫的臉頰,怏怏的爬起了身,一旁眾人見他那狼狽模樣,轟然而笑,那人頓時羞愧得轉身鑽進人群,一晃沒了人影。

    回到宮中,無瑕讓弦伊叫來了寇雲,寇雲進門一看他的臉,不禁一驚,道:「好好的,怎麼傷到這了?」

    「無妨,寇大夫弄些生肌的藥來吧,傷口不深,只是破了皮,明日便會結痂,只是,別讓皇上知道了,弦伊,這幾日皇上來了,全都擋了,別讓他進來。」

    話未說完,便聽門口通傳,鄭澈軒知道無瑕回宮,已經來到了長亭苑的門口。

    「去回了,說我不見。」無瑕起身便進了套閣,自那晚鄭澈軒與他同塌而眠,他便一直躲避至今,不見其人,也不接送來的東西,令鄭澈軒十分不安。

    進屋見寇雲也在,鄭澈軒心頭一驚,道:「這會子怎麼還在,可是無瑕身子有何不適?」

    「沒事,無瑕看了一天賬目,倦怠了,皇上請回,無瑕要睡下了。」無瑕在屋子裡低低應道。

    鄭澈軒回頭看了看那兩人,弦伊一低頭拿起無瑕的面具出了門,寇雲裝模作樣的左瞧右看,擺明了裝木頭人,卻不料剛才弦伊給無瑕擦臉的羅帕忘記在了桌上,鄭澈軒一見帕上沾染血跡,幾步走到桌旁拿起,寇雲頓時叫苦不迭,正想偷溜出門,被鄭澈軒鼻間一冷哼嚇得頓住了腳步。

    「那個……公子他……只是一點小傷……」邊說邊看鄭澈軒的臉色,看那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寇雲長歎一聲踱到了門邊,拿手輕輕一敲:「公子,皇上發現了,你出來吧,要不寇雲要遭殃了。」

    「我自己弄傷的,與你何關,你只管回去了,他要等,便讓他等在這裡。」屋內傳來了如是一句,寇雲哀嚎一聲,回頭去看鄭澈軒,鄭澈軒眉頭深鎖,頗有些無可奈何,起身走到門邊,對著寇雲揚了揚手,寇雲忙退了下去。

    「傷哪了?我瞧瞧。」

    「沒哪,一點點而已,不必大驚小怪,皇上回吧,無瑕已經歇下了。」

    聽那聲音明明就在不遠處,應還坐在桌旁,卻被那門阻擋,無法進入,鄭澈軒十分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無瑕,你不能這般避我,難道便就這麼躲下去,再不見我。」

    無瑕低垂著頭,也不說話,許久,聽門外沒了響動,悄聲到了門邊,想看寇雲是否有送藥來,不料門一開,那人竟依然站在門旁不曾離去。

    雙手一推正欲將門關上,鄭澈軒已經看到了無瑕的傷口,眸中一寒,生生擠進了門來,伸手一撫他的臉頰,道:「怎麼弄了這麼一道口子,你輕功如此高,當不會避不開,誰傷了你?」

    無瑕將頭一偏躲開了他的手,回身到了桌旁坐下:「小傷而已,那人也不是故意的,是無瑕自己走路不小心。」

    「小六子——」鄭澈軒揚聲叫道,小六子匆匆進了門,聽鄭澈軒吩咐他將寇雲叫回,忙低頭道:「寇太醫已經回來了,帶了藥在門口候著呢。」

    「讓他拿進來。」

    寇雲帶了生肌的藥膏來,鄭澈軒接過,到了桌旁坐下,打開蓋子挑起藥膏去抹無瑕的臉頰,無瑕微微一避,道:「無瑕自己來。」

    接過藥膏,對著桌上銅鏡細細塗抹。

    鄭澈軒起身到了無瑕身後,無瑕從鏡中看了他一眼,然後收回目光,思忖了半晌,終輕聲道:「過一段時間,無瑕要離開鄭,回大晉去。」

    鄭澈軒聞言一驚,脫口道:「不行!」

    無瑕沒有回頭,依然淡淡道:「皇上知道你定攔不住我。」

    「為何回去?」鄭澈軒竟掩不住那驚慌的神色,帶著一絲惶然,問道。

    「大晉此刻風雲變幻,九原戰亂將起,正是我們發展勢力的大好時機,我要回去一趟,查探形勢,安排一切。丹陽的冷秋之是個十分不好掌控之人,我若不回去,只怕有所變故。」

    「讓別人去不行麼?不是還有冷二冷三,弓不是也還在大晉麼?」

    無瑕沒有說話,抬起雙眼望向了那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輕柔卻堅定的道:「澈軒,無瑕不是你的附屬品,無瑕有自己的勢力,也有自己的理想與追求,我要的不是一份呵護與遮風避雨,而是我大戍的天下!」

    明日預告:「無瑕,我怎會犯了這樣的錯誤,當真不可饒恕,你若知道了,定會怨我怪我,無瑕,原來我也有如此脆弱無助的時候,我好想你,想你在我身邊給我支持,無瑕,你能回來嗎,能嗎……」雙眼閉上,小侯爺仰頭倒入床間,然後側過身子,慢慢蜷縮,似乎想讓那心底的疼痛減少一分,哪怕只是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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