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鐵馬踏夜 情如絲 恨難絕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7-03
因冷二等人劫人闖城門,整個雲城已經高度戒備,蕭君莫與無瑕騎著龍驤輾轉了兩道城門,發覺都已被封鎖,眼見身後追兵越來越近,無瑕不禁心急如焚。千算萬算,都沒料到蕭君莫此人會在那時出現,如今追兵就在身後,自己也無法與之爭鬥,否則必定得不償失。
「蕭君莫,你若信我,便走西北城門。」東南城門是冷二帶人衝出去的路線,因事出突然,城門守軍若互相呼應,西北必定是最後才能得到消息的,一般城門守衛日常戒備人數不會很多,以他二人的武功,完全可以衝出去。
「本來不願聽你的,可是現在發覺,本王依舊喜歡這般與你緊擁,還真不想讓你被抓回去。」蕭君莫竟依然調笑如常,他本就是豁出去了,權勢地位皆已不復,如今一切空空,性命留與不留根本無足輕重。
口中大喝著,蕭君莫拉馬回轉,向著西北而去,無瑕聽身後馬蹄紛沓,不禁回頭去看,蕭君莫突然極其不悅的鎖起眉頭將雙臂一緊,道:「姬無瑕,專心點,別告訴我你對身後那人還有不捨,他那般對你,也就算不得一個好人了。」
「不用你來多言!你蕭君莫對我所做的一切我也刻骨銘心!」無瑕十分牴觸那人的擁抱,蕭君莫卻聞言一笑,道:「能讓你無瑕公子這般刻骨銘心,倒是本王的榮幸了。」
無瑕見他絲毫不以為恥,心頭一堵,遂不再說話,蕭君莫卻俯下身子,雙臂交錯,愈發過分,無瑕心中惱怒,更受不了那碰觸,胃不由自主的便開始有了抽搐,感到他的牴觸與反感,蕭君莫終於收斂了幾分,只策馬疾馳,向著西北城門直衝而去。
雲城發生變故了!
西北城門的守軍此刻正惶惶不安的在城牆上張望。
就在不久前,聽匆忙路過的百姓說,東面出了事情,似乎是什麼人劫兩個人,衝撞城門跑出去了。
常寬拭去額間汗珠,仰頭望了望天空。雲霞在聚集,呈現著一片火紅色,預示著明日的艷陽天,樹上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他長呼了一口氣,想到今日娘親的藥便要喝完,城門交接的時候未到,也不知道藥鋪會不會受到影響提早打烊,不禁有些心不在焉。
遠遠的突然出現了一列人馬,揚起塵土,直奔了城門而。常寬霍然起身,在城牆上翹首而望,那首當其衝的人馬漸漸清晰,常寬感到自己的心被猛的一擊,身子驟然間往城牆上一撲,那是——
無瑕公子?!
那騎馬沖在首列之人一身白衣,卻不是那無瑕公子麼?他為何竟似在逃跑一般,他身後跟著的人馬是?!
禁軍!
來不及細想,常寬一個踏步從城牆上躍下,一同守城門的士兵見那人馬來勢洶洶,便要關閉城門,常寬見狀奔到門邊將之一抵,那欲關門之人見他阻擋,揚聲叫道:「常寬,你瘋了?後面的人馬是禁軍,你難道沒瞧見?這是要做什麼?」
常寬也不說話,只鼓著一股勁抵著城門,不許關閉。
無瑕抬眼見城門已到,手中金絲已經滑落,卻看到那讓他詫異的一幕。
「公子出城!」常寬回頭大叫,雙臂用力,竟生生將那城門的一邊給抵了回去。
「走!」蕭君莫大喝一聲,無瑕隨之掠過城門時,側頭瞥了常寬一眼,揚聲道:「無瑕謝過常大哥!」
那兩人一馬如風般從城門旋過,帶著一股勁風,迅疾離去,常寬退在一旁,怔怔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竟愣了神,繼而喃喃道:「他竟記住了我的名字……」
「閃開——」追兵已至。
鄭澈軒一語不發打馬急追著,守城門的士兵一見追擊之人身著金絲龍袍,頓時都慌亂手腳,癱在了一旁。苦了,竟然是皇上親自帶兵追趕,那逃跑之人卻就這般通過城門揚長而去,這後果何人能夠承擔!
待那鐵騎掠過,眾人皆怒目望向常寬,想著定會被他連累,頓時恨不能將他就地誅殺,可是,就算是抵罪也需一人,正當眾人準備動手綁了他時,他卻突然回身奔到城牆旁,解開拴在樹旁的馬兒,飛身而上,然後勒馬回轉,直追那列人馬離去的方向而去。
「抓住他——」眾人只道他要逃跑,皆向前撲去,常寬狠狠一踢馬腹,衝開阻擋,出了城門,一瞬不見了蹤影。
天色漸漸暗淡,夜風吹過,透著一絲涼意。無瑕長歎了一聲,頗為無奈,一炷香的時間早已過去,弦伊那丫頭想來是不會離去的,自己還得想辦法前去天涯,否則她極有可能打馬回轉,來尋自己。
「蕭君莫,我要去天涯!」身子微微回轉,無瑕伸手去勒龍驤的韁繩,身後那人聞言嗤笑一聲,搶回了韁繩,道:「我為何要聽你的,天涯,你是想過了天涯懸索從川西回大晉去嗎?姬無瑕,我就偏不讓你如願——」那人緊抓韁繩,將龍驤勒轉,向著與天涯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蕭君莫——」無瑕口中怒喝,身子一掙便要從馬背上躍下,蕭君莫放開一手,突然抓住了無瑕的髮髻向後一扣,無瑕吃痛的低呼一聲,被那緊扣拉扯得回過了頭,正要出聲呵斥,蕭君莫卻帶著戲謔猛的壓下了頭,無瑕感到唇邊一痛,呼吸頓時被堵了回去。
顛簸的道路令那身子本就晃蕩不穩,此刻又如此被動的被那人扭轉向後,吻住了雙唇,無瑕突然之間無法呼吸,感到那人的舌靈活的掃過唇瓣,試圖撬開自己的齒,無瑕憤怒的一掙,本來梳理得十分整齊的公子髻竟就此被那人拉得散開,發間玉簪隨著髮絲的驟然垂落而跌入了草叢間。
糟糕!
無瑕拚命掙開一手,抬起就往蕭君莫胸口一拍,蕭君莫見狀身子後倒避讓,無瑕終於掙離了他的懷抱落下地面,後卻向著玉簪掉落之地奔去。
愚蠢!蕭君莫胸中頓時揚起一股怒火。那玉簪曾經在他手中斷為兩截,修補之時才知為何對那人如此重要,因為其中扣著的那顆琉璃珠乃是孟白炎贈與無瑕的定情之物,可現在這般逃命之時,他竟還能為了這麼一個死物不顧一切!那孟白炎到底有什麼好,竟得他如此真心以待!
蕭君莫十分煩亂的隨著無瑕躍下,見他在草叢中四處摸索,不禁揚聲喝道:「你竟為了此人變得如此愚蠢,姬無瑕,你是想等著鄭澈軒帶兵趕到,將你再抓回去嗎?」
無瑕沒有理他,那珠子是白炎送給他的,十一年來一直帶在身邊,對他來說意義非凡,怎能這般掉落在這荒郊野外。耳聽那追擊的馬蹄震動大地,越來越近,蕭君莫不再多言,幾步上前便要去拉無瑕,無瑕卻依然抬眼細細尋找,當蕭君莫一手將他的胳膊抓起時,他終於發現了在夜色下泛著翡綠光芒的琉璃。
「放開我!」甩開蕭君莫,無瑕向著流光淡閃之處一奔,到了近前果然找到了玉簪,他的身子尚未直起,突然空中傳來嘯響,幾道利箭穿透月色徑直紮在了他的面前。
「快走!」蕭君莫伸手將他往後一拉,心中詫異萬分。
鄭澈軒竟然會對無瑕動手?!不,這不可能。心頭一動,蕭君莫霎時明白了動手者是何人安插,不禁冷笑一聲,也不挑明,只拉著無瑕回轉。
無瑕抓住玉簪,與蕭君莫一同飛身向後,躍上馬背,打馬向前,而身後追擊之人卻一瞬間頓住了勢頭,鄭澈軒手抓韁繩,竟驚出了一身冷汗。
何人射箭?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隊伍,發現傅樾言也在回首查看,頓時怒喝道:「任何人都不許對公子動手,若公子有失,朕便滅了他的九族!聽到沒有——」
「是!」身後眾人齊聲回應,鄭澈軒與傅樾言對視了一眼,傅樾言輕輕一點頭,隊伍再起之時,他回身對鬼翼低語道:「好生跟著皇上。」鬼翼打馬跟上,他卻漸漸減緩了速度,落在了隊伍最後跟隨。
無瑕與蕭君莫又行了一段,發覺因為隨性而為,兩人已經奔到了前往五里鎮的道上,無瑕見狀心頭焦急,對蕭君莫道:「你若不與我前往天涯,便從這裡分道揚鑣,馬你騎走,我自己步行!」
見無瑕要跳下馬背,蕭君莫伸手將他一抓,道:「本王進宮目的在你,你若走了,我辛苦這一場倒算個什麼,姬無瑕,你也看見了,禁軍已經對你動手,鄭澈軒只怕是氣得發瘋,寧願你受傷也不會放你離去,你便跟本王一同走,也好過被關在那不見天日的皇宮之中。」
無瑕冷冷一笑,道:「蕭君莫,你當我姬無瑕是什麼人,會相信你滿口胡言,你手中血債纍纍,手段花樣極多,我若與你同行,只怕下場堪輿。」
「我對你——」蕭君莫突然一驚,住了口。
想到在洱海玄夜死時對自己所說的話,蕭君莫竟一瞬間有了恍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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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曾……勸過王爺……那人留不得……沒有人……沒有人可以……掌控他……王爺為何不聽……為何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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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聽!
蕭君莫突然之間煩躁起來,自己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他,可是到最後竟都無法下手,這究竟是為什麼?!
姬無瑕,你便是那魅惑人心的妖,明明那般淡漠,卻偏偏吸引著他人泥足深陷,難以自拔。我以為得天下者便能得到你,現在看鄭澈軒那般無力,才知道原來並非如此,那麼,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本王與你一同去!」蕭君莫咬牙切齒的低吼著,將韁繩一拉,卻在起步時發覺面前突然多了一人,無瑕也是一驚,金絲入手,聽那人叫道:「公子要去何處?小人熟悉地界,知道許多小道。」
無瑕定睛一看,原來是在城門助自己的常寬,當下點頭道:「常大哥,無瑕要去天涯懸索,常大哥指點途徑即可,萬不能涉及其中,無瑕連累你了!」無瑕說完將手一揖,常寬將韁繩一拉,向著一旁密林一躍,道:「公子隨我來!」
鄭澈軒趕到之時,那道上已經沒了人影,鬼翼將手一揚,幾道黑影隨他四下而散,頃刻之後回轉,道:「往天涯的路上發覺有烈馬疾馳留下的痕跡。」
天涯!那是通往大晉川西古道之徑,無瑕這是要過了懸索離開大鄭了!
「隨朕去追——除公子之外,格殺勿論!」馬蹄揚起,那人已經無法顧及周全,要將一個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便要剪去他的雙翼,令他再也無法振翅高飛!
無瑕,你若恨,便恨吧!恨也好過讓我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