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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暮色遲歸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7-19

    「飯桶,飯桶!」龍懷宇恨恨的揚手拍打著那一堆人,那些人一個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此刻正哭喪著臉跪在他的面前。

    「二少爺,那院子裡的人好厲害,咱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話都沒說幾句,就被打成這樣子了,那房內的人還說,下手不要太重,這還不重啊,再重咱們的命都沒了。」那帶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在龍懷宇腳下,模樣實在難堪至極,龍懷宇不耐的拿腳蹬開他,道:「滾下去,嚎個球。」那些人聽了忙忙不迭的起身一哄而散。

    「大少爺,要不要去摸摸那少年的底?」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低頭垂眼,臉上波瀾不驚,在那一堆人紛紛散去之後,站在龍少聰身旁低聲道。

    龍少聰微微歎息了一聲,瞥了一眼那不遠處亭子中的弟弟,道:「明威,我有時就在想,為何那蠢東西是我的兄弟,本就不指望他有大出息了,卻沒想到蠢得讓人頭疼。」

    「二少爺只是不懂事。」

    「二十四歲了,不懂事。」龍少聰冷嗤了一聲,不再去看那讓他頭疼之人,回身帶著明威向外而去:「霓裳說,今早川西軍出城去了長逾,那孟小侯爺也跟著一起去了,你讓人傳信,讓甑德陸小心點,東西全都轉移好,別露了蛛絲馬跡。」

    「是,大少爺現在去哪?」

    「川蜀繡莊!」

    霍昔陽正帶人出了門,本來今年因趕製貢品,手中生意已經推掉了很多,時間充裕足以應付,卻不料上個月朝中突然下令貢品的數量增加一半,讓大家一時之間手忙腳亂,日夜不停的趕工,從布料到絲線,重重環節都需絲絲緊扣,一個地方出了紕漏便會影響全局。

    「霍昔陽出門了。」

    手一揚,龍少聰打斷了明威的話,因為他看見了從繡莊內出來的另一撥人。

    因為馬被卸去一匹給陳忠趕回家中,無瑕讓弓和鬼翼休息,自己帶著弦伊與那兩人在繡莊門口分手,去了集市。

    「公子,果然臨安是個繁華之地,這些店舖的東西都十分精細,讓人看了愛不釋手。」弦伊畢竟是女兒家,雖然平日跟著無瑕沉浮於權謀爭鬥,然愛美之心天性使然,此刻她正拉著無瑕進了一家胭脂鋪,興致勃勃的聞著那沁人心脾的香粉。

    無瑕對此不感興趣,卻也不想掃了弦伊的興致,是以在她俯身選香粉時,信步到了旁邊的筆墨鋪子。

    「公子好眼力,這是上好的端硯天青,硯面如秋雨乍晴,蔚藍無際,石質堅實潤滑,發墨極快,墨汁細滑不凝滯,字跡顏色經久不變。」身邊一聲低語,無瑕側目一望,見兩人站在自己身旁,正微笑著介紹著自己手中的硯台。

    「閣下莫非是店主,如此熱心介紹,此硯倒的確是好硯,只是我平日裡更喜歡用青花。」無瑕回以微微一笑,放下天青硯台,抬步欲走。

    「青花硯之極品,微細如塵,隱隱浮出,如蟣虱腳者為最上乘,我這裡倒是有這麼一方,公子若想看看,我便令人去拿來。」

    無瑕的腳步頓住,面具遮擋下的雙眸閃過了一絲欣喜,他平日最喜筆墨,素日裡用的也是極好的,到了臨安之後便想購置一套,此刻聽到店主如此說法,倒果真動了心,遂站住了身子,道:「有勞。」

    龍少聰笑著對他一點頭,示意了一下鋪子中的夥計,然後進了鋪子裡面,無瑕則站在櫃檯前靜靜等候。

    明威依然站在店舖前,見無瑕垂眸去看其它硯品,他既沒有搭話也沒有跟隨,只是身子一動,退到鋪門邊斜斜倚靠,帶著一絲玩味兒看著無瑕。

    這人多大?聽聲音十分年輕,金絲遮面,渾身服飾十分簡單,卻用料極其考究,身子如此纖瘦,走路卻十分靈動飄逸,身懷武功?不知,功夫怎樣?

    無瑕突然回過了頭,他直覺門口那人一直在盯著自己,所以他沒有避讓,而是徑直望向了明威。

    眉頭微微一挑,明威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墨黑的眸子略為彎起,直挺的鼻樑下一口白瓷般的牙齒十分整齊。

    「閣下對我很好奇?」無瑕覺得沒有必要拐彎抹角,是以問得十分直接。

    頭微微一點,明威沒有否認。

    「公子十分面生,定不是臨安人氏,卻不知為何出行需要金絲覆面,看這面具細緻縝密,價值非同一般,又豈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故有些好奇,在下明威,有禮了。」

    無瑕輕輕回了一禮,道:「金絲覆面,只因面有舊痕,猙獰難看,怕嚇到路人,且這面具是無瑕好友所贈,價值再不菲,都抵不上那份情意。」

    明威聞言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公子,可找到你了!」弦伊匆匆進了店舖,抹了一把汗,道:「回身發現你不見了,可急壞我了,也不知知會一聲。」

    無瑕正欲答話,聽身後傳來說話聲,回身一看,龍少聰手中拿著一個錦盒到了面前,打開後一看,便連弦伊都禁不住歎道:「這是極好的青花硯台,公子最愛青花了,老闆,這硯台如何賣?」

    無瑕已經伸手拿起了硯台細細端詳,果然是硯中極品,頓時讓他愛不釋手。

    「這硯台如何賣?」

    「公子是識貨之人,當知此硯價格不會低,然,所謂寶劍贈英雄,難得碰到真心喜愛之人,公子便給個五百兩拿了去吧。」

    「這硯絕不止這個價格,無瑕雖喜愛,也不會無端壓低它的價格,弦伊,給一千兩銀票,把硯台拿好。」無瑕將硯台放入錦盒,吩咐弦伊給錢,龍少聰與明威,包括店裡的夥計都被他的話怔住,一時沒有反應。

    弦伊從懷中拿出銀票放在櫃面上,拿起了錦盒,無瑕微微一揖,道:「謝店主割愛,無瑕告辭。」輕輕一個轉身,無瑕帶著弦伊離去,龍少聰頗為意外的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突然一笑:「有趣,竟是這麼個有趣的人,倒真讓人有了想一探究竟的念頭。」那言語間莫名的便染了一抹深意,明威則一聲不吭的靠在門邊,淡淡的垂下了頭。

    紅樓之中人頭攢動,夜剛降臨,前來尋歡作樂的男人們便已經濟濟一堂。

    「你今兒個可是喝了第四壇了,怎麼,有心事?」霓裳伸手搶過了明威手中的酒罈,啪——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明威輕輕拂開了她的手,握住酒罈,又仰頭喝下。

    「明威,你怎麼了?」霓裳再次搶過酒罈,遠遠的放在了一旁。

    明威懶懶的抬眼看了看她,然後冷冷一笑,道:「我怎樣,我不過就是一個嗜血的殺手,我還能怎樣,再不然就是龍家在外不敢承認的野種,一個連姓都沒有的野種,哈哈哈——可笑我還要為龍家賣命,就因為我娘對那個男人的一片癡心,就這般束縛了我一輩子。」

    「你喝醉了!」霓裳輕斥著便要去扶他,卻被他一甩手掙開。

    「我是醉了,我憎恨這樣的自己,卻又逃不開這樣的捆綁,你看見龍懷宇那個混賬樣子了嗎?為什麼我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告訴大家,我也是龍家的兒子——啊——」明威踉蹌而退,甩開了霓裳的手,跌跌撞撞的下了樓去,霓裳跟著他走了一會兒,卻在他回頭怒視的目光中頓住了步子。

    悶熱的風刮過,街道上的人卻依然很多,發現有人醉得東倒西歪,行走的人皆紛紛避讓,生怕挨上惹了麻煩。明威也不抬頭,跌撞間漫無目的的行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想去想,當天空一聲悶雷響過,雨點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都是公子貪玩,這會子都淋濕了吧,哥哥也真是的,下雨了也不知出來尋尋咱們,回去之後定要他熬了姜茶給公子喝,要是受了涼就不得了了。」弦伊跟在無瑕身後不停的嘟囔,令無瑕都止不住的搖頭道:「丫頭,嘴巴不可太厲害,小心將來當真沒人敢娶。」

    他二人下午買了硯台之後本便要回,卻在街口發現了有人展示剪紙手藝,那手藝人年紀不大,一手功夫卻十分了得,無瑕看得興起,竟跟著他學起了剪紙,他天資聰穎,一學便會,來了興致竟陪著那人一起玩到了暮色時分,發覺天色微變,才急急帶著弦伊往回趕,不料還未到桃樂軒,便碰到了大雨。

    「公子你看,有人倒在那裡了。」弦伊抹去臉上水珠指著前方的水窪道。

    無瑕抬頭一看,果然見一人倒在雨中一動不動,天色已晚,兼雨天暗淡,讓他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躊躇了一下,無瑕終還是帶著弦伊向著那人走去,到了近邊才發現竟是下午那筆墨鋪子裡的男子。

    「公子,咱們見過他的,他怎麼了?」弦伊蹲下身看了看,道:「好像是喝醉了,如此大雨,可如何是好。」

    「公子!」遠處傳來呼喚,無瑕抬頭見是弓和鬼翼來找自己,回應了兩人,讓他二人架起明威,一同回了桃樂軒中。

    「公子去換衣服,小心受了涼。」剛進了門,弦伊便用長巾裹了無瑕的身子催促著他去換衣服,弓與鬼翼將明威帶到偏房,拿了乾淨的衣衫給他換上,明威醉眼朦朧中也看不真切,任那二人給他換了衣衫,然後倒入床間睡去。

    「哥哥也不知早點來尋咱們,公子淋了雨,身子定受不住,罰你去煮姜茶。」弦伊換了衣服進門之後十分不滿的對著弓道,弓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伸手一捏她的臉頰:「你跟著公子的,竟不知早點回來,這雨說來就來,此刻倒推起責任來了,去幫公子把頭髮擦乾,我去煮姜茶。」弓返身出了門去,弦伊回頭見鬼翼低頭淺笑,頓時兩眼一瞪,道:「還有你,為何還不回去大鄭,公子現在不會再到你們皇上身邊去了,讓他趁早死了這心。」

    鬼翼一見她轉了矛頭,忙起身便往外走:「趕緊去看公子吧,公子身子弱,受不得涼的。」話說完,鬼翼已經閃身到了門外。

    弦伊到了無瑕房間外,還未敲門,便聽門內傳來輕咳,心頭一咯登,急急拍了拍門,道:「公子可換好了?」

    「好了,進來吧。」無瑕的聲音帶著甕聲,有些塞鼻,弦伊進了門,拿了長巾便給他擦著頭髮,口中埋怨道:「這可好,小侯爺前腳剛走,公子後腳就著涼了,小侯爺知道了,又得怪咱們不盡心了。」

    無瑕微微一側頭,口中輕斥道:「你這丫頭,我自己生病與他何干,餓了,去弄了吃的來,愈發嘴碎,過段日子讓弓給你尋了好人家嫁了去,去管管未來夫君。」

    弦伊雙手一頓,臉色霎時緋紅,將長巾往無瑕手上一塞,氣急敗壞的轉身便走:「果然公子不能近了小侯爺,這才見了多久,小性子上來了,便跟那人一樣會寒磣人了。」

    無瑕見她跑出門去,自己拿了長巾擦了頭髮,想了想,抬步出了門,到了偏房外,屋內沒有絲毫響動,無瑕伸手拍了拍門,見無人應答,遂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來此人醉得厲害,還好換了乾衣服,倒不至於受了涼。

    無瑕走到床邊,聽明威口中叫渴,返身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去給他喝,明威恍惚中發覺有人將自己扶起,然後一絲涼意順著喉管流下,讓那火熱的胃瞬間有了舒服感。他拚命的睜開雙眼,模糊中看見了一雙清澈的眸子淡然的望著自己。

    「你是誰……」明威甩了甩頭,拚命撐起了身子,卻發覺渾身發軟無法著力,看來那狀元紅果真烈性。

    「你便好好躺著,明日醒了再說。」無瑕返身放了杯子,也不停留,出了門去。明威倒在床間,看著那模糊的身影漸漸遠去,腦中一片渾噩。自己居然會相信一個陌生人,多年的殺手生涯已經讓自己失去了對任何人的信任,可是,想要放縱一次,就算一次也好……

    早上醒來,院子裡已經靜悄悄,推開門,發現只一人留在了屋外。

    「醒了?公子說,讓你醒了喝了粥再走,喝酒傷胃,熱粥正好暖暖胃。」

    「公子?」明威努力的回憶了一下,印象中昨夜好像有人到過自己身邊,那眉間,似乎有一粒硃砂。

    「昨夜那女子,眉間硃砂的……」

    「噗——」鬼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搖了搖頭從樹枝上一躍而下:「那人不是女子,是我們家公子,也是這桃樂軒的主人,公子無瑕!」

    明日預告:「白澤,跟小侯爺突圍出去——」

    寒光劃過黑夜,冷冽的眸中掠過了一絲笑意,明威伸手拭去了頰邊的血痕,低頭淺笑道:「要走,我便來送你們一程!」身如疾電,瞬間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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