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青石盡染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09-05
他們果然還在這裡!膽子倒真不小,當初從渭州逃跑之後,少爺曾帶人追到了相思谷,卻發現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尋不到半個人影,沒想他們竟依然留在金翎。
「給我抓住他們!」
天空的雨點從淅瀝到密集,給混亂的場面蒙上了一層霧色,穿來跑去的行人阻擋了追擊的隊伍,也不知誰先動了手,一道血色揚起,飛濺的鮮血噴湧而出,一個無辜的孩子倒在了劍下,跟在孩子身後的男人先是一愣,繼而瘋了般撲向了手持利劍的侍衛。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反抗的隊伍,憤怒的民眾開始不顧一切的與侍衛們廝打起來,場面無法控制,隨著曹建宇的一聲令下,侍衛們終於不再顧忌,舉起了手中利劍,開始了毫不留情的殺戮。
「纏綿,纏綿——」半空中的奚昊拚命的回轉了身子,拉扯得纏綿的身子隨之落下,奚昊睜大了雙眼,看著遠處那條街道瞬間變成了紅色,心抽搐著摒住了呼吸。
「救他們,救救他們——」
慘叫聲不絕於耳,令人心底戰慄,纏綿抓住奚昊的身子一個飛躍到了一道巷口,雙手握在他的肩頭,用力搖了搖他,叫道:「奚昊,別發愣,看著我!我要你找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不要說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跑出來,聽到沒有——」
奚昊的眼眸一動,抬眼看向了纏綿。
雨水沖刷著一切,視線已經模糊不清,奚昊使勁的點了點頭,推開纏綿,向著小巷內跑去,纏綿的眉頭鎖得死死,縱千般不願離開奚昊,但那些人是沖了他們而來,怎能牽連無辜百姓。
弦伊手中的面人兒無力的落在了地面,雙眼所見令她有些發懵,因為下雨,本還在遠處的她與南宮熱河才在追趕中奔到了道觀旁的街道,然後,看見的竟是這麼一幕。
「這是……在做什麼……」南宮熱河詫異的看著那一切,然後就近抓住了一個手持利劍的侍衛,那人反手便刺,被南宮熱河當胸一踹摔在了雨中。
「光天化日,竟敢行兇殺人——」火氣一瞬間竄起,弦伊一個踏步,勾起地上一柄長劍閃身衝入了廝殺之中。
發生了什麼?這些人全是訓練有素的習武之人,為何會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了手?而他們又是沖了何人而來?心頭一緊,南宮熱河首先想到的,便是小侯爺與無瑕公子。
一道清影如風般旋入,轉瞬之間便有多人倒下,南宮熱河劈開一人,回頭一看,見是纏綿,忙隔著人群大叫道:「小侯爺人在何處?」
纏綿甩開發間水珠,搖了搖頭,抬眼間發覺找不到曹建宇的人影,不禁心底一沉,一劍挑開面前之人,衝著南宮熱河和弦伊叫道:「這些是相國府的侍衛,他們人多,恐還分散在了其他地方,你們要小心。」
那人在哪?
透過間隙纏綿努力搜索著方纔那人,他便是當日追擊奚昊之人,奚昊叫他曹建宇,他們出現在這裡,莫非是來尋奚昊的?
不對,縱然奚昊是從他們手中逃掉的,相國府也不會為他如此大動干戈,寧願犧牲了無辜的百姓也在所不惜,他們要抓捕的定是勢在必得之人!
那麼,他們的目標只能是……
無瑕!
無瑕的行蹤暴露了!
他是冷公子,相國府為了抓到他必定不惜一切手段,若是得手,對於一個威脅到朝廷的心腹大患來說,區區數百條百姓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弦伊,去找公子!」纏綿飛身躍到弦伊身邊,抓住她的手臂輕輕一甩,弦伊就著那力一躍而上,翻飛瓦礫間,眨眼不見了身影。
奚昊踩著水窪從小巷跑過,雨幕茫茫,令視線所見十分有限,到了一處破舊的小屋前,見遠處影影綽綽出現了數道身影,他驚得一頓腳,然後焦急的四下一看,見那小屋的牆壁有著裂縫,他頂著手肘對著那裂縫死命一撞,隨著一聲脆響,手肘處傳來了一陣劇痛,他的身子就此跌了進去。
「找到沒有——」
「四處看看,務必要抓到人——」
屋外那幾人說完之後四下一散,奚昊不知他們是否會找到自己,肘間傳來的痛楚令他眉頭緊蹙,鼻間忍不住低哼了一聲,整個手臂有些發顫,感到有溫熱感,他伸出另一隻手一摸,發現指尖所觸一片血紅。
屋外突然傳來聲響,奚昊驟然一驚,忍著疼痛迅速站起向後退去,想要蜷縮到角落藏起來,卻在後退時突然頓住,因為靠近牆角一處蓋著的破布在瑟瑟抖動。奚昊屏息靜氣走了過去,伸手將那破布微微一拉,才發現那破布之下躲著的,竟是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
「啊——」一聲慘叫傳來,令那些小叫花害怕的緊抱成團,奚昊透過破洞向外看去,只看到一個男人倒在了水泊之中,鮮血從脖頸間噴出,順著大雨的沖刷迅速蔓延,染紅了地面。
「屋子裡也找找!」
搜查翻倒之聲漸漸逼近,奚昊回頭看了看那些滿眼驚恐的小叫花,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那人,突然雙唇一抿,深吸一口氣,強令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腳步一動,向外奔去。
不能再有人為此而丟了性命!
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奚昊從破洞狂奔而出,希望自己能夠拉開那些人的視線,令那些小叫花逃脫被獵殺的命運,然剛剛出到門外,他的腳步便頓住了,因為整個小巷站著的,全是手持長劍的侍衛。
「嘖嘖嘖,瞧我找到誰了!好久不見了,奚昊公子。」曹建宇冷笑著慢慢朝著奚昊而去,奚昊輕顫著身子向後而退,直到靠在了壁上,退無可退。
「咱們家少爺這次可是特別囑咐了,若是見到公子,務必帶回東都,少爺說,他可是想念公子得很呢。」那人臉上的笑容漸漸猙獰,眉角微微跳動著,突然將臉狠狠湊到奚昊面前,指著自己額角的傷疤,咬牙切齒道:「這道疤痕便是拜你所賜,宗奚昊,你最好別想著逃跑,否則這細皮嫩肉的,一個不小心傷了,便不好了。」伸手抓住奚昊的手臂將之拉到懷中,曹建宇的鼻尖輕觸過奚昊的臉頰,獰笑道:「公子是自己走,還是我動手。」
「放開我!」奚昊狠狠一甩手臂,使勁的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冷冷道:「我自己會走。」
側目望了望屋子的破洞,奚昊回過頭,沒有絲毫猶豫的帶著眾人向著巷外而去。
「道長,請幫我解開穴位。」
崇元觀存於道長的房間之內靜然坐著兩人,鬚髮盡白的存於道長雙目輕閉,盤坐於蒲團之上,不聲不響。
無瑕的眼中噙著淚水,卻絲毫無法動彈。
「道長!幫幫我!」
那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已經漸漸淡去,無瑕眼中的淚水卻嘩然而落。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略為昏暗的房間中突然響起了存於道長的禪語,他的雙眼微微一睜,看了無瑕一眼,道:「萬物皆有定律,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他們是衝我而來,我怎能讓無辜百姓受我連累喪失性命,道長幫我解開穴位,讓我出去。」
「那位施主將你帶到此處,點了你的穴位不讓你出去,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施主便安心靜待,一切,自然都會過去。」
「過不去……那麼多條人命,怎能過得去。」狠狠一咬唇角,無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當小酒靠近的那一剎那,她只對自己說了一句話:「進道觀。」然後白炎便沒有絲毫猶豫的將自己帶進了道觀之中,進了門,沒待自己反應便動了手,而自己則只能坐在這裡聽著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切,無能為力!
「金翎郡守人在何處——」空中傳來了那人憤怒的咆哮,小侯爺眼眸如血,一身白衣被鮮血濺染,已經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大人——」對面酒樓之上站著兩人,看著那混亂的一切,心驚膽戰。
小侯爺這一聲怒吼將那二人嚇得一跳,師爺拚命的嚥了口口水,對著王和元喏諾道:「曹大人只說抓人,現在情況失控,死了這麼多百姓,可如何是好。」
王和元抖抖索索的擦了擦汗珠,指著在雨中咆哮的小侯爺道:「此人是誰?一身功夫如此了得,他在叫什麼?」
師爺細細聽了聽,霎時雙腿一軟,幾欲跌倒,只伸手抓住欄杆顫抖著雙腿,結結巴巴的回到:「似……似乎……在叫大人!」
王和元已經被小侯爺的氣勢鎮住,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拚命的向外探著身子,卻實在不認得那人是誰,然心卻被那咆哮聲嚇得忐忑難安,遂抓了師爺望面前一推,道:「你瞧瞧認識這人不?」
「小……小人不認得啊,大人……」師爺皺著一張臉,幾乎要哭出來。
「那好,你去,讓侍衛們將此人抓起來——」口中如是說,雙腳卻軟得便要站不住,師爺急匆匆下了樓,叫了幾個侍衛,吩咐了幾句,然後又返身上了樓去。
「大人,已經派兵去了,大人別慌,咱們頭上不是還有相國府嗎,咱們是奉命在捉拿朝廷重犯,刀劍無眼,有所死傷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是區區幾個百姓而已,相國大人定自有決斷。」
「對對,不用怕,相國大人自有計較,咱們只管抓人,抓人——」那話到了最後已經成了嘶吼,而金翎的官差們在接到命令之後,整齊人馬,向著血泊之中的小侯爺等人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