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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恩仇皆泯一笑中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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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車!」

    耳聽弦伊在車內叫停,弓勒住了韁繩,回頭見她竟已經跳出了車外,返身便要往奔,忙跟著一躍而下,揚聲叫道:「怎麼了?」

    「弦伊,不用找了!」車簾一挑,無瑕半露眉目,輕聲喚了一聲,然後將簾子一放,又退回了車內。看弦伊臉色焦急,一旁眾人皆不安了起來。看這模樣竟似無瑕掉了什麼東西,弦伊雖然平日裡性子急躁,做事卻是十分細心的,又怎會掉了東西呢?

    「公子掉了什麼?」打馬走在最前方的霍昔陽和鬼翼已經到了跟前,弦伊尚未開口,便聽無瑕在車內揚聲道:「沒什麼,掉了也就掉了,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弦伊上車來,弓繼續趕路。」無瑕說完不再吭聲,弦伊抬眼看了看馬車,又回頭面對眾人詢問的目光,想說話,卻又被無瑕方纔那一番話壓得說不出來,站了片刻,終一返身上了車去。

    無瑕抱著雙膝縮在車壁的一角,下頜輕輕磕在膝蓋上,雙眼就那般望著不知何處,眼神空洞飄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子……」

    弦伊的呼喚令無瑕眸間一動,他輕吐了口氣,然後收回眼神,竟一低頭笑了。

    「做什麼,我沒事,讓弓趕緊趕路吧。」

    話雖如此,當那車輪滾動,再次向前疾馳之時,無瑕的身子卻忍不住輕輕一縮,然後整個臉都埋入了雙臂之中。弦伊看著他那模樣,心底便是一疼。就算他再如何拚命去掩飾,也依然掩飾不了他此時此刻的心。

    指尖在不自覺的用力,臂間的衣衫因緊扣的雙手而起了褶皺,分明的骨節於光滑白皙的皮膚下輕輕滑動,直到連自己都感到了痛意,無瑕才驟然間吐了口氣。

    我為何不打開來看看……

    就算只看一眼,也能將白炎的話深深刻入心底,我卻為何連看都不看……

    一絲酸楚自胸口漾開,若籐蔓一般牢牢盤踞,然後肆意蔓延,發覺胸口刺痛,無瑕自雙臂之間抬起頭,卻避開了弦伊的目光,然後將身子一蜷,躺下了。

    並非自己不想找回那信,而是自己心裡明白,這信不是掉了,是被人拿走了!所以,就算折轉也已經找不到了。

    倦怠!

    已經不去考慮那信落入何人手中,又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災難,因為這勾心鬥角的一切讓人厭惡甚至是憎恨,所有的一切都窒息得令自己想逃。

    指尖揪住胸口,雙膝拚命的彎曲,抵住隱隱作痛的心臟,沒有開口叫弦伊,只是緊緊的閉著雙眼,然後咬住了唇角。

    無論是誰,想要用這信去做什麼,我姬無瑕都不會退縮半步,此情若注定示於人前,那麼,便是愛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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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一天,你敢認了這份情,我孟白炎便敢讓這全天下人都知道,白炎為無瑕,縱傾盡天下,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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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炎,原來一直以來,膽小的人都是我!

    「王爺,邱大人醒了。」

    眉睫微微一顫,邱壑霍然坐起了身子,胸口傳來的刺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繼而他看見了一張陰沉到幾近扭曲的臉。

    「王爺!」身子一撲,直接從床上跌下,邱壑忍著痛直起了身子,然後跪在了劉劭康的面前。

    「說。」冰冷的語氣便若要逼退這寒冬一般,那不帶任何情感的話語令邱壑的心底猛的一顫,然後他慢慢抬起頭,望向了劉劭康。

    「東西在哪。」劉劭康依然背對著邱壑,一隻手臂被繃帶纏繞著斜掛在頸旁,另一隻手則按在桌面,慢慢收縮著指尖。

    自己在江銅等了一日,按道理他們先走,當比自己先到,又怎會過時不來。然後,就在來江銅的小徑上,蒙驁發現了此人。

    「墨淵在哪。」發覺自己的問話竟沒有得到一句回答,劉劭康剎那間暴怒起來,他猛的一回頭,緊緊盯著跪在地面的邱壑,黑白分明的眼瞳射出了一絲令人戰慄的光芒,然後冷笑著走到邱壑面前,俯身向下,一把扣住了他的下頜。

    「他在哪!」

    「屬下不知!」

    「啪——」的一記耳光,邱壑的身子被猛的摜倒在地,嘴角流下一絲鮮血,他卻沒有伸手去擦,只是慢慢的撐直了身子,然後昂起了頭。

    「我們遇到了伏擊……」

    「啪——」的又是一耳光,這一次,邱壑穩住了身形,雖然臉因衝擊而微微一側,身子卻紋絲未動,在那耳光甩過之後,他再次直起了身子。

    「我與墨淵散開了……如今不知他人在何處……那朱雀尊,丟了!」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在矛盾與痛苦中,邱壑選擇了用自己的性命去償還王爺對自己的恩,也彌補自己撒下的彌天大謊。

    「伏擊。」劉劭康帶著玩味念著那兩個字,然後一直身子,無法抑制的仰頭大笑了起來:「你全身上下只胸口那一個匕傷,你的功夫如何本王會不瞭解?能在那麼近距離刺傷你的,除非是你全不設防之人,而你的身邊,也的確有那麼一個人,且他也應當知道,對著你的左胸刺傷一匕,根本不足以令你致命,我說的對不對,邱壑,因為你的心臟本就跟常人相反,是長在右側的!啊——」抬起一腳踹在了邱壑的胸口上,劉劭康憤恨得便要發瘋。

    自己費盡心機,想盡辦法,還被孟白炎肆意踐踏,才換得那朱雀尊在手,如今,卻被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出賣,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令自己所做的一切竟變成了一個笑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他人做嫁衣,如今想來,又如何能讓人不恨!

    「告訴我,墨淵人在何處——」劉劭康被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若非左臂不得力,他早已一把掐死了面前這人。見邱壑竟只是閉著雙眼不說一話,劉劭康返身抽出桌上長劍,一把指在了邱壑的喉間。

    「本王再問你一次,墨淵人在何處!」

    邱壑深吸了一口氣,唇角竟慢慢漾起了笑意。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當年的永祿一戰,為了燒掉對方糧草,自己一人跑去點火,卻被對方二十幾人圍攻,是墨淵不顧一切的衝了進來,於那般刀光劍影中護著自己後退,他的背上至今還留有為自己擋刀留下的傷疤,自己腿上中箭,最後也是他一步一步背著自己走出了那屍山血海,也就是那一天,自己趴在他的背上,問他。

    「墨淵,你在這世上可還有親人?」

    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前進,平日沉默寡言的邱壑卻在那天說出了一句話來:「有啊,不就是你麼。」

    他說得那麼自然,便彷彿自己果真是他的親人,而他,只是在做一個哥哥該做的事情。那句話讓自己多了一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也因為那句話,自己今日便注定要為他搭上一生。

    透著寒意的劍尖抵在咽喉間,邱壑閉著雙眼,然後慢慢將頭揚起,便若等待行刑的囚犯,只是多了一份安詳,少了一分怕意。

    面前這個是他的主子,與墨淵不同,他是從小在劉劭康身邊長大的,很清楚面前這個男人的脾氣,所以,他不奢求今日自己還能逃過此劫,便若當時他未曾在墨淵面前低頭一般,此刻的他也沒有半分討饒之意,他只是想著,既然忠義難以兩全,那麼,便用自己的性命去結束這一切。

    門外傳來了喧嘩,劉劭康沒有動,微薄的唇角卻向上揚起了。

    邱壑霍然間睜開了雙眼,身子剛一動,便被長劍在肩頭一壓,就此頓住了。

    門被撞開,兩個侍衛跌了進來,門外已經一片狼藉,而進門的那人也是渾身傷痕纍纍,慘不忍睹。

    身上的雪花已經被熱血融化,從頭到腳染成了炫紅一片,那一路走來的地面被拖出一條污痕,墨淵跨入門內,站定。蒙鶩的攻擊被劉劭康揚手止住,他回過身子,看著墨淵,笑了:「八年了,你用一次次的出生入死才換取了本王的信任,身為細作,你做得很好。本王不管你的主子是誰,只要你將朱雀尊交出來,本王便饒你不死。」回頭看了看邱壑,劉劭康又道:「情感是作為影刺最不該有的東西,也是作為影刺最大的障礙,你是自小便在我身邊長大的,這種無知的錯誤,你不該犯!」

    邱壑抬著頭,越過他去看了身後那人,然後輕輕一搖頭,道:「你本就不該回來。」

    墨淵站在原地,靜靜的望著他,突然將手中長劍一丟,道:「放了他,我的命在這裡,來拿吧。」

    「本王要你的命何用,本王要的是東西,把東西交出來——」終於壓抑不住心中怒火,劉劭康踏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墨淵的胸口,入手處一片粘稠。

    「東西沒了,我也不會說出我家主子是誰,天地如此之大,王爺今生只怕是再也無法得知其去向了。」

    「那我便殺了你,殺了你——」口中叫囂,卻立時發現無用,因為此人既然回轉,便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臉上突然現出了笑意,帶著一種嘲諷,墨淵慢慢開口道:「我本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的確如此,他來,不過是不願自己犯下的錯要由邱壑去承擔,如今,他來了,就算是死,也不會抱著遺憾,抱著愧疚過一輩子。

    「好,你有骨氣,本王便成全你!」輕輕鬆開墨淵的衣襟,劉劭康回過身,走到桌旁,拿起了方才丟在桌上的長劍,令所有人都猝防不及的是,他手中長劍沒有刺向墨淵,而是一劍深深扎入了邱壑的胸口。

    那劍由邱壑的右胸扎入,穿背而過,帶著飛濺的血痕,染了整個地面。

    墨淵瞬間睜大了雙眼,然後瘋了般衝了過去,劉劭康抽出長劍退在一旁,仰頭大笑道:「瞧,你回來不就是為了救他,現在如你所願,既然東西回不來了,我又何必還要低聲下氣。」

    墨淵伸手按著邱壑的身子,似乎想要將那噴濺的鮮血壓下去,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那汩汩而下的熱度燙傷了他的雙手,令他顫抖得止不住。

    「王爺的恩,我還了,你對我的恩,我邱壑也還了……你便不該……不該再回來……」

    「啊——」墨淵絕望的摟住了那人的身子,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回邱壑的命,可是,他最終要的並不是這個。

    「我帶你走,我帶你走——」我當時,便該帶你一起走,無論你願不願意,都不該將你留下的。

    將邱壑的身子翻轉,放在了自己背上,一如當初自己背著他走出那煉獄般的戰場,一步一步走過劉劭康身邊,走出那房間。

    邱壑,你曾問我,真正的自由是什麼,其實,我們都有機會去爭取,而我們自己卻都錯過了。

    鮮血順著身子不停的流下,一路斑駁。

    天空的雪花依然落下,那般純潔無暇,墨淵在院中頓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然後側過頭,輕聲道:「邱壑,醒醒,咱們——」

    那話語尚在喉間,一道利箭呼嘯著扎入了胸口,墨淵一個趔趄,卻沒有倒下,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疼痛,卻比不上背後那人給他的痛更深。

    「咱們走——」

    數道利箭並射,墨淵一步步艱難的挪動著身子,然卻終還是未能走到門口,他靠著牆角坐下,然後將邱壑拉起,半摟懷中,看著天上雪花,笑道:「如今,咱們誰都葬不到大樹下了,誰都看不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了,不過,有我陪著你,就算下到地獄,咱們兄弟聯手,也無懼閻羅小鬼,你說是嗎。」

    無風,哥哥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風吹亂了散落的發,那兩人就那般靠在牆角,抬頭望著天,慢慢的,凝固了笑意。

    兄弟是什麼,兄弟便是於千軍萬馬之中與你並肩的那一人,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永遠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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