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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醫者仁心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2-07

    門外的侍衛見奚昊走出營帳,當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已經過去了一夜一天,眼見又已到了下午,武飛雲依然未曾回來,奚昊卻已再也坐不下去。

    纏綿必定已經脫身,他能夠一人獨闖此處,於千軍萬馬之中尋找自己,這份情對於自己來說便已經夠了。他本是個何其灑脫之人,悠然自得於山水之間,若不是因為自己,又怎會陷入這般亂世爭鬥之中……

    鈴鐺隨著腳步的走動而發出脆響,奚昊沒有理會身旁的侍衛,只信步向前,然一眼望去皆蒼茫一片,莫說方向,便連大門在何處自己都無從得知。

    軍營何其大,自己來這裡已經幾日了,卻連地勢地形都未曾分清過,纏綿為了自己不惜以身犯險,自己便不能再意志消沉,雖力單勢薄,卻也不能失了鬥志!心頭轉念間,奚昊再次向前走去。

    天氣十分寒冷,身邊的士兵皆瑟著身子,臉上手上全是凍傷的痕跡,看著那一切,奚昊心中不禁有了一絲難過。無論他們的主帥是誰,這裡都是抵禦外敵的邊界防線,而他們,在戰火燎原之時,便是沖在第一線的將士。此情此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在燕山度,跟在爹爹身邊看見的那一切。

    戰爭是何其殘酷,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是平等的,沒有身份地位的分別,沒有貧富貴賤的差異,有的只是生存,或者死亡。

    「嘶——」一聲吸氣聲傳入耳中,奚昊回過頭去,見一旁火堆處縮著一人,那人此刻正眉眼擠在一處忍受著疼痛,雙手手背上全是凍裂的口子,隨著指節的活動,那口子處滲出了絲絲鮮血來。

    根本未曾去想更多,奚昊轉身便朝那人走去,到了面前蹲下便去瞧他的雙手。

    「莫非軍中沒有治療凍傷的藥麼?這手成了這樣還如何拿兵器。」

    那人抬頭去看奚昊,見他說著話伸手將自己的雙手拉了過去,頓時慌了神,身子霍然而起,向後一退,惶然道:「小人手髒,莫污了公子的雙手。」

    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人是誰,可是,飛雲少爺帶了一位白衣公子到軍營的傳聞這幾日可都傳遍了,大家都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可一來軍營太大,二來那人總是被禁在那方寸之地,是以見過的人並不多,今日一看面前這人的容貌與氣質,又兼他身後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相府侍衛,便知其身份了。

    「我是大夫,什麼樣的傷口沒見過,你這雙手若再不治療當真便要廢掉了。」奚昊說完起身去看了看四周,見圍過來的人皆有不同程度的凍傷,不禁眉頭一皺,道:「隨軍大夫的營帳在何處?」

    「公子!您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少爺若是知道了……」

    「他知道又怎樣,我現在已經被困於此,莫非還怕我飛天遁地了不成。」

    「可是公子您自己的雙手——」

    奚昊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道:「我也該去換藥了,帶我去大夫的營帳,你們若不放心,大可以站在一旁看著我。」

    那幾個侍衛互相對望了一眼,想到那夜這人竟連少爺的耳光都敢扇,本還以為他會沒命,卻不料少爺竟沒有動他分毫,如此一來,倒讓眾人不敢隨意拂了他的意思。

    「請公子隨我們來。」相持之下,侍衛們讓了步,但卻依然一步不離的跟著奚昊。隨軍大夫李楚華此刻正在帳內愁眉苦臉的對著一堆藥方發愁,這北方極其寒冷,他配置了一些藥方,都療效不大,將士們手足皸裂嚴重,影響到了練兵,左隆德怪罪下來,他也只有硬捱,每日對著這些藥方不停的調試,當真已經煩不勝煩。

    「李大夫!」

    「何事。」聽帳外呼喚,他極其不耐的應了一聲,又聽見捲簾聲,只道是哪個士兵又犯了什麼毛病過來求醫,是以連頭都沒回,繼續悶頭改方子。

    「若以酒調配,這方子中倒可加上徐長卿,再將乾薑的份量略微增加,其實寒冬之中,適量飲酒可加速血脈流通,每日少量便可。軍中食鹽不缺,可讓將士們用鹽水清洗創面,然後以白芨,柑皮磨成粉末,再以芝麻油調配塗抹傷口,輕者可用吃的蘿蔔切片烤熱塗抹,我再來開幾味驅寒氣的方子,李大夫可酌情調配。」奚昊低頭看了那案桌上的藥方,然後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李楚華坐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奚昊說完,他才眨了眨眼,起身回頭,帶著一絲詫異的看著奚昊,道:「竟不是軍中的士兵,敢問……」

    話音未落,便已經看到了奚昊身後的侍衛,李楚華心頭一驚,急急的拱手一揖,道:「公子見諒,李某冒犯了。」

    這便是飛雲少爺帶入軍中的公子麼?如此年輕,卻精通歧黃之術,不知,是個什麼身份。

    奚昊只微微一笑,將雙手一伸,道:「奚昊是來找李大夫換藥的。」

    「公子這是……」

    「刀傷。」

    軍中最不缺的便是治療刀傷的藥物,李楚華將奚昊讓到案桌旁坐下,回身去拿了藥箱過來,細細為奚昊換好了藥,然後卻又望著奚昊,欲言又止。奚昊抬頭看他神色,也不矯情做作,拿起桌上的筆墨寫下了幾張方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李楚華十分細緻的看完藥方,忍不住一歎,道:「怎麼我就沒想到以這幾種藥物搭配,果然極妙,很多藥物單獨去用,便沒有這療效了。」說完看著奚昊,臉上充滿了敬佩之色,但凡醫者最大的心願莫過於得到高人指點,於醫術上更上一層樓,雖然奚昊年紀十分輕,然醫術藥理不比其它,真才實學一看便知,李楚華知道自己今日遇到了好機遇,是以激動了半晌之後,又返身去翻出了自己揣摩的一些藥方放在了桌旁,奚昊一見,笑著問道:「你是想我來看看麼?」

    「請公子指教一二,李某感激不盡!」

    「好。」奚昊點點頭,將那些藥方拿起,細細去看,身後的侍衛在旁等得心急,正待出聲,卻在一回頭間嚇得一退,武飛雲正一身雪花站在帳門外,見侍衛與李楚華皆要驚呼出聲,他只微微一挑眼角,冷冷一看,便讓那幾人噤了聲。

    奚昊從來便是如此,一旦沉浸在醫術之中便旁若無人,是以那幾人皆退開了,他卻依然渾然不覺,只笨拙的夾著毛筆,時不時的撐在頰邊思索,然後修改著李楚華開出的方子。

    武飛雲站在一旁,看著那人認真的模樣,竟漸漸失了神。

    一天一夜,纏綿都未見蹤影,本來懷著滿腹怒火回來的他得知奚昊不但出了營帳,且還去了隨軍大夫之處,那一瞬他的怒意便已經到了頂點,誰知道來了之後,看到的竟是如此一個場景。那人坐在桌旁,垂眸凝神,認真的修改著手中的藥方,那種專心致志的模樣,竟讓人如此心動……

    「好了,我修改了一些地方,李大夫可拿去瞧瞧。」待全部看完,奚昊才側目望向了李楚華,見他一臉拘束的站在遠處,不禁奇怪的道:「怎麼了?為何站了那麼遠——」話音剛落,他便驟然間醒悟過來,身子霍然而起,先是向前走了幾步,才回過了身來。

    看他瞬間防備的模樣,武飛雲微微瞇起了雙眼,沒有說話,只抬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道:「我說過,不許你碰觸跟醫藥有關的東西,你可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奚昊看他眉間帶著倦色,想來是未曾找到纏綿,是以暗暗舒了口氣,腳步一抬,與他擦身而過,道:「我回去。」

    只因打定主意不再刻意去激怒此人,所以奚昊雖依然防備他,卻沒了時刻都與之作對的模樣,從侍衛們打起的簾子出了門外,見天空雪花更大,奚昊剛踏出了步子,便被那人從身後一攬,然後一方披風遮在了他的身上。

    先是一愣,卻沒有去掙扎,只是將身子一讓,躲開了那人的擁簇,奚昊垂眸道:「我自己能走。」

    那一行人從營帳出來,卻迎頭撞上了左隆德,一看見武飛雲,左隆德便有些心虛。這麼多人出去搜了一天一夜都沒追蹤到纏綿的蹤影,武飛雲回來時的神色讓他想起便腳肚子抽筋,不過……

    帶著尋味看了奚昊一眼,左隆德心底湧起了詫異感。

    回來時聽說那人去了隨軍大夫處,飛雲的眼神都恨不能殺人,可是現在看來,他似乎心情不壞。

    心中突然像明白了什麼,左隆德看了看奚昊,又看了看武飛雲,不禁恍然大悟過來。

    難道是——

    沒錯,定是那樣的!

    沒想到,自小便工於心計,飛揚跋扈的相國府少爺竟然會愛上一個男子!難怪他不許任何人碰觸那人,那可是威武侯府的大公子,他竟也敢這般將他禁錮在身邊,原來,原因在這裡!

    看奚昊渾然不覺的模樣,左隆德不禁暗暗嚥了口口水。看來這主對飛雲卻沒有半分意思,或許還十分討厭他,也對,相國府與威武侯府可是死對頭,那孟白炎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是飛雲的脾氣自己太瞭解了,他若想要得到一樣東西,便會不擇手段的去爭取,就算最終的代價再大,他都在所不惜!

    「你杵夠了沒有。」左隆德愣神,卻阻攔了那一行人的腳步,聽武飛雲冷言相問,左隆德回過神來,忙忙的將身子一讓,道:「我讓人準備了晚膳,已經送去了我的營帳,飛雲,不如一起……」

    「不用了,讓人單獨做好送到老地方。」武飛雲說完看了奚昊一眼,奚昊則悶不吭聲的低頭便走,待幾人遠去,左隆德才嘖嘖的歎了幾聲,返身而去。

    「東西放下了出去。」武飛雲斜倚著身子靠在軟榻上,奚昊卻坐得老遠,鑒於那人有灌烈酒給他喝的惡劣行徑,他現在吃飯都與那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個是小人的家鄉口味,公子嘗嘗。」

    明威將盤子放下,在奚昊身旁輕聲道,奚昊的雙眼突然一怔,頭一側間卻又頓住了,見明威一瘸一拐的出了帳門,他的心頭砰砰亂跳起來。

    此人的聲音,不正是那晚上的那個蒙面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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